此时见到陈王的马车,繁芜提裙下车向马车方向小跑去。 这时布山猛地给她使眼色,她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陈王不在马车内,进宫来的是空车,只是做做样子。 她人已经跑过来了,又不好让旁人看出端倪……硬着头皮走过去对着马车行礼,似自言自语了几句才离开。 等看着布山和马车穿过正玄门,她方转身上车。 谢长思兵困白碧滩的事虽然并没有传出去,但朝廷中那些权贵都是知道的。 郑冯带魏军在折返途中了,但郑迟被留在了西州。 西州对长安权贵而言无疑是苦寒之地,以往也只有被贬被流放的官员才会去那里。 所以朝廷有传言郑迟被留在西州是因为做错了事。 又或者得知谢长思差点死了,谢启动了恻隐之心? 这些事就连知情人也说不清楚,繁芜也不想再想了。 约莫等到了晌午,才见得官员陆续出来。 日影偏移,晌午已过。繁芜才见那人的身影走出正玄门,她未下车去,因为百官还未散尽。 那双眸似乎是扫过一眼四下,向马车走来。 待他上车后,马车很快驶离正玄门。 马车行驶了有一会儿,她感觉是驶离了朱雀大街,却又听到车外传来河水声,疑惑之间正想推开车窗,却被竹阕乙握住了手腕。 他告知她:“是去陈王府。”他知她已经猜到了,推窗也只是想确认一下。 因为是去陈王府,他尽量不想让弗玉的线人知道他也在车上,哪怕他知道瞒不住弗玉。 繁芜了然后,抬头看向竹阕乙:“我一直以为他是布山派来的人。” 繁芜说的“他”是外头的车夫,因为车夫接送她去太学,她一直以为车夫是布山的人。 竹阕乙只是笑了笑:“如今知道了。” 她搁在膝盖上的手交叠在一起,似紧捏着手心里的帕子,显得有些不自在。 竹阕乙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落在她臂弯里的雪白外披上,他微皱起眉。这外披还没有锦被厚,做的又短又窄,只是堪堪横裹住她的身体,这东西真的能御寒挡风吗? 他只觉得眼皮狂跳了一下。 见他一直盯着她的手臂,繁芜疑惑地凝眉:“哥……你在看什么?” 她还想问什么,然而车停下了,陈王府到了。 竹阕乙扶她下车,到此时才在她耳边斥道:“阿芜以后切莫穿这么少了。长安城的冬天并不像竹部……” 他的气息贴着她的耳廓,她只觉耳边一阵滚烫,被他握着的手也滚烫起来。 又哪里冷着了…… 陈王府立刻有人迎了出来,似乎是知道今日他们回来,前来相迎的管事未曾多说,径直带他们去见陈王。 陈王寝宫内,入殿中便是一阵草药味,医官侯在屏风外,而屏风后那人躺在榻上,由一个婢女一个侍官照顾着。 未来时,繁芜并未料到谢长思的情况是这般的,进殿后她的眼里是说不出的震惊。 当她快步向屏风后走去,竹阕乙也快步跟了上去。 屏风后的谢长思听到殿中动静,也意识到是繁芜他们到了,只一个眼神,一旁的婢女和侍官便上前来扶他起身。 待他被扶着坐起身来,咳了两声,喊道:“你们来了。” 此时繁芜已绕过屏风走了进来,她满脸都写着惊惶,似红着脸哑着嗓问他:“谢大哥……殿下……你的身体还好吧!” 谢长思又咳了两声,锐利的眼眸扫向她:“还没死呢,你若要哭给我滚出去哭。” 被他这一吼,繁芜的身体颤抖了几下,臂弯里的雪白外披也似要滑落下来,好在被竹阕乙一把扶住胳膊才站得稳当。 她那双灵眸似惊惶又似惊恼的看着谢长思。 自然谢长思不敢看她的眼,也意识到自己心情不好,对她过于凶巴了。 一旁的管事赶忙解释道:“殿下双腿受伤,还未痊愈,还望阿芜姑娘能担待些个……” 陈王府管事知道,这世上殿下最在乎的人都在这眼前了。但他也知道因为腿伤,这段时间殿下变得近乎暴躁。 “腿伤?”繁芜惊恐地看向谢长思,又将目光定格在他的双腿上。 是在白碧滩留下的后遗症吗? 她知道他差点将命留在了那里,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来,身体留了伤也在所难免……可是…… 她的眼里闪闪烁着晶莹,这时连扶着她的竹阕乙身体也轻颤起来。 魏国皇帝的长子若是瘸了,若是不能走路了……以后该怎么办? 繁芜终归是忍不住大哭起来。 谢长思似被她气笑了,却也不忍心再骂她,对竹阕乙道:“阕乙,给哄哄,我听着头疼。” 殿中都是伺候谢长思的“老人”,这会儿听到殿下此句具是笑了笑,但很快他们的脸上又被哀伤取代。 竹阕乙颊边微红,他果真是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哄了起来。 这会儿繁芜听到他在她耳边细语,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别哭了,她顿觉难堪,是没再哭了,也哭不出来了,但她双手捂着脸不敢看任何人了…… 有点没脸见人的架势。 谢长思见状轻笑出声,对殿前的人道:“都退下吧,让我们说会儿话。” 陈王府管事带着众人离开了。 他们说了白碧滩发生的事,又说了一会儿西州,才开始说其他的。 直到说了半个多时辰,谢长思才换侯在殿外头的婢女:“去将谢宴抱来。” 他知道竹阕乙还未曾瞧过那个孩子。 论血缘他与竹阕乙本是表兄弟,论情义他们是少年相识,这世上对他而言最亲近的人都在眼前了…… 没等太久,婢女将那孩子抱进殿中来。 此时谢宴正醒着,身后跟着进来的还有他的奶嬷嬷。 谢宴进来以后那双眸似在三人身上游移,谢长思看向竹阕乙说了一下这孩子的大致情况:“总觉得他说话有些迟,至今不会喊人。” 繁芜到底有几分无语,这孩子满打满算也没有一岁,谢长思是不是想太多了…… 又听谢长思说:“我记得许多孩子快满一岁时是会喊人的。” 竹阕乙伸手抚向谢宴的下颌,他的手也贴在谢宴的颈、谢宴的耳…… 过了一会儿他笑了笑:“大哥,不碍事,他很好。” 繁芜见得谢长思的眼里似闪过一抹华光,很快他脸上那么疑云消散,比之前的神采都好了许多。 她狐疑地皱眉,又猛地看向竹阕乙,他二人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第112章 从陈王府出来, 繁芜对车夫说:“去翠微楼。” 上马车以后,竹阕乙方对繁芜道:“翠微楼是明王的产业。” 繁芜却是笑道:“哥,我早就知道了, 可那是长安最高处, 有世间难得一见的风景,我想陪你一起去看的。” 那双凤眸似闪过妖冶的华彩, 他紧抿的薄唇也似在轻轻颤抖。 只是刹那间,他的手紧握住她的手。 “阿芜,今岁还会同我回十六部吗。” 他问的小心翼翼。 却不想她答得干脆利落。 “会。” 无论多久过去,无论那里是否有伤害过她的事发生,也有多少不接纳她的人…… 可竹部始终都是她的家。 曾经是,将来也是。 似乎是得到她如此肯定的回复,他所有的等候都是值得的。只要她还想, 他就不会放手。 等哪一天她厌倦了,哪一天她不想要他等了……他猛地闭上眼, 不再乱想。 车抵翠微楼, 高楼外的校场前停靠着许多华贵的车, 和好看的马儿。 她走在前面步履轻快, 竹阕乙看着她,目光温柔且带着笑,他似乎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也没有这么好好看过她了。 刚踏进翠微楼,楼中便有人向他们投来目光。 如此绝艳之人,很难不吸引来目光。 小声的议论声响起,繁芜没有在意, 她看向竹阕乙:“哥,我们去最高楼。” 竹阕乙对她点头, 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即使已有人认出了他。 楼梯上,竹阕乙微弯腰替她整理裙摆后递至她的手中,她微红着脸。 因为抱着裙,也露出了脚上精美的绣鞋,竹阕乙的目光落在那孔雀蓝的鞋面上有一阵,笑了笑:“阿芜似乎好几年都穿一样的绣鞋。” 繁芜微有些吃惊,问他:“哥……你不会连我过去穿什么样的绣鞋都记得吧?” 她这么一说,他倒是不自在起来,微挪开目光看向旁处。 关于她的事,他自然记得,小到她过去穿过的衣裳鞋子、碰过的物件玩意,他都记得…… 繁芜觑见他的耳廓是红的,低头一笑:“在邺城时,我做了好几双一样的鞋,谁知脚一点都没长,便一直穿这几双了。” 她是这样的性子,那个款式好看,会做好几双一样的,就连衣裳都是如此。 …… 走到第五楼,繁芜已有些腿疼了,额头上出了些许细汗。 她还未停,一直走在她身后的竹阕乙却停下了,他的目光透过阑干看向高楼外:“阿芜,这处风景也不错,先在这处看过再上楼去吧。” 繁芜瞪圆了眼看向他:“哥,你怎么能这样呢!高处的风景和此处能一样吗?” “……”竹阕乙回看向她,薄唇微抿。 繁芜来了气焰,一把捞起裙摆,继续往上爬,甚至颇有些较劲。 等她憋着一口气爬到了最高楼,恍然间猛地敲了敲额头看向走在身后的竹阕乙,她怒目瞪向他:“哥……你拿捏我!” 原本以为二人的关系里从小到大,都是自己拿捏他……用哭的方式,用撒娇的方式,用狠硬的方式,只要她一用上伎俩,他总是对她千依百顺…… 可如今方知,他对自己的性子是摸得一清二楚。而且他还能让她心甘情愿,让她毫无察觉…… 不知是气恼还是其他,一双灵眸微微泛红,又是气恼又是想笑。 可当他走过来,替她整理衣裳和发饰,将她的裙摆弄得整齐……当他笑着看向她的时候,她又怎么也生气不起来。 她觑见四下无人看过来,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哥,你快来看,这里真是一处看长安的绝妙地。” 寒风袭面,仿佛是要吹起她三千青丝,这一刹那额头的细汗变得冰凉,他走过去,侧身挡住她,温凉的手抚上她的额。 这会儿是吹了寒风,一会儿这女子可别喊头疼。 她抬眼看他,见他眉色平常,可她却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他怕她吹冷风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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