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让他难辨真假,她当真只是想去看望喜姝? 细细想来,她应该是自六月起再未见过喜姝了, 且喜姝有孕后几乎没有在皇宫内外出现过了。 见他不说话,一旁的魏冰也看过来, 对他挤眉弄眼的。 叶六合心下微烦, 白了他一眼。 魏冰消停了些儿, 挠着头看向繁芜。 繁芜却是一脸平静, 耐心等待着叶六合的回答。 不待叶六合说话,一旁传来几道声音: “繁芜大人为什么不自己去郑府?” 另一人答道:“因为她和郑夫人不和啊。” 那人再开口时似乎是在嘲笑:“既然不和为什么要去看望。” “这就不知道了。”那人也笑了起来。 他们未见得叶六合的脸色愈发难看,几乎是腾地站起:“你想去就快些去准备,过时不候。” 叶六合的话音还未落定,课室内已安静下来。 他刚走,魏冰便追了上去。 繁芜家去一趟后正要折返太学,马车至钟鼓楼, 便远远见得叶六合和魏冰骑马等在钟鼓楼前。 看着车窗外皑皑白雪,她到底有几分感动。 繁芜将这半年多不看书时打发时间做的绣品全都带出来了。 即使是做样子也要做得像样。 进郑府时, 叶六合瞥了一眼繁芜手中的锦布包,心中疑虑已消了一半。 等进入郑府,郑府管家前来看茶,喜姝院里的嬷嬷也赶来说:“公主请三位贵客过去院子里小坐。” 繁芜正想说“不了”,叶六合却已经站起来:“嬷嬷带路。” “……”她一时哑然,叶六合都这么说了,不去也得去了。 走时魏冰拿了两块茶果,出大厅时分了繁芜一块。 见叶六合看过来,魏冰吓得一激灵,伸手就将手里还剩的一块递过去,哪知遭来嫌弃一眼。 繁芜怕魏冰觉得难堪,于是接过魏冰递来的茶果,轻轻咬了几口,对他眨了眨眼,如此便不必害怕了,她也是和他一道“偷吃茶果”的人了。 他二人的举动被叶六合收于眼底。 …… 三人在喜姝的院子外站了一会儿,嬷嬷通传完出来,笑道:“三位贵人请进。” 繁芜边走边打量起这处院子,院中的花草很多,至如此寒冬仍然有许多常青的植被。 垠垣地处南方,向西南去直入夜郎,谢长思说那里气候湿暖,气候温和。 喜姝大抵是喜欢花草的。 厅中,三人刚坐下,喜姝便吩咐身旁侍女:“去取景香春和来。” 这是垠垣名茶,繁芜只听过名字但不知这茶叶长什么样,因为是贡品产量很低。 魏冰挠头看向繁芜,又看向叶六合。 听到这里叶六合不禁抬起头来,作为贡品的景香春和算得上是谢启的心头好,即便谢启再不喜欢垠垣,也会为景香春和此物对垠垣小国低头。 听说因为气候变化的原因近两年来景香春和的产量极低,去岁他爷爷叶临渊也只得到了两罐,至今还摆放在书房的柜子里动都没舍得动。 叶六合只道此物是被垠垣的商旅故意抬高的,也从未想过这东西是不是真“价值连城”,但今日喜姝拿此物招待他们,他心里又有些想了解一二的意思。 只见那婢女沏茶就沏了三遍,魏冰看得大气不敢出。 婢女又从那一罐的景香春和茶叶内,挑挑拣拣了许久,才拣出一小碟茶叶来。 魏冰着实没有看出那一碟的与罐子里的有什么不同。 魏国的茶是用煮的,将茶叶倒进壶中后,婢女又给炉中添了碳火,再煮上一刻钟便可以饮用了。 这时繁芜将那锦布包裹打开来,只见几样绣品露出来:“闲来无事时绣的,还望公主不要嫌弃。” 那嬷嬷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拿给喜姝瞧。 叶六合看到锦布包里的绣品,已是放下心来。可也不过片刻,他仍旧狐疑地凝了繁芜一眼。 却见她长眉舒展,眼眸含笑的看着喜姝。 他的眉头猛地一皱,着实有些搞不懂这女子。 婢女煮好茶,又取出三只茶盏放至三人面前。 将煮好的茶一一注入茶盏中。 繁芜好奇地盯着茶盏看了许久,问道:“这杯子是哪里产的?” 婢女疑惑了一下,笑了笑未答,因为她也答不上来。 “是月州产的,你不是在月州住过许久?”叶六合低声告诉她。此前听她与顾流觞的故事,他知她在月州住过。 繁芜:“我只是好奇从黑瓷到白瓷,如今竟然有这样两色瓷。” 叶六合告诉她:“上面的蔚蓝色其实是宝石磨成粉,下面的淡绿色就是低温绿釉很早就有了,只是这个瓷的难度在于上面和下面的温度完全不一样。所以做成的少,做坏的多,十只里能出一只好的就不得了了,以宝石的成本,没有多少人愿意做这个。” 繁芜惊讶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府上随便一个破碗都要几百两,我怎么不知道?”叶六合说完后又意识到这么说难免倨傲,微红着一张脸看向旁处。 魏冰不懂这些,他只是好奇这茶的味道,双手捧起茶盏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咂了砸舌,皱着眉又抿了一口。 如此来回三次,他一脸疑惑:真没有觉得这茶与他寻常喝的有什么不同…… 当然他是一个字也不敢说。 三人喝完茶与喜姝告别。 从喜姝院子出来后,魏冰终于忍不住问叶六合:“叶哥,那茶到底是什么味道。” 叶六合:“你不是喝了三盏吗?” “我正因为喝不出来差别才猛灌了三盏……” “……” 繁芜笑着答:“清香似松林染新雨,能回甘略悠远,不浓郁不寡淡,涓涓群松,下有漪流,景香春和确实名品。” 魏冰瞪大眼看向她:“繁芜大人一番解释我就明白了!确实如此!” 叶六合心下微吃惊,她以松林香气喻此茶,确实恰如其分。 ……可为什么她就能想到呢? …… 待三人离开郑府以后,喜姝关了院门,屋中只留了婢女一人。 婢女看向窗外,对喜姝点点头:“公主,繁芜大人过来,真的只是给你送绣品的?” “将东西拿过来。” 婢女闻言,将桌上那半散开的锦布包裹拿过来递给喜姝。 喜姝将包裹彻底打开,里头的绣品一件件散落出来,直到一张纸条出现于视线中。 婢女一惊,骇然看向喜姝:“公主?” 喜姝拿起那张纸条,即使没有展开来看,也能猜到这上面写的与谢长思有关。 繁芜登门到访,她就猜到是出了事。 她也想过繁芜若是联系不上谢长思的人,一定会来找她。 喜姝展开来匆匆看完。 婢女颤声问她:“公主,是出了什么事?” 喜姝:“她出不得长安城,希望我替她出城。” 婢女惊看向喜姝隆起的腹部:“公主如今如何能出城?” 喜姝:“不碍事。”她是垠垣的公主,马背上长大的,这点事难不倒她。 婢女却是跪下了:“不行的公主,若要出城我代公主出城!” “她让我去武陵调兵三千人,再带人去西州,你觉得你能胜任?” “若是公主不放心我,可以让垠垣勇士随行!” 喜姝:“谢长思于我兄长有恩,此次他恐有性命之忧,我应当去救他,但我这身体也确实不便,若是只去武陵还好,从武陵再到西州……” 喜姝揉了揉额头,拿出她的公主令:“拿我的令牌回垠垣调人,若是无法与武陵谢长思的人联系上,也得在垠垣调兵一千去西州,若是回不来了,便留在西州吧。” 婢女领了吩咐,拿着喜姝的公主令赶去垠垣。 她原本以为走不出太远的,因为郑家内外到处都是监视着他们公主一举一动的人,她甚至想过出长安城都困难。 等到她走出长安,向南走去的时候,忽然见到一支马队。 她只身向南,自然是害怕的,调转马头就想往回走,却见那马队里为首的人骑马追来。 “姑娘勿怕,我等姑娘许久了,奉命带姑娘去武陵找陈王的人。”那皮肤黝黑,浓眉大眼、厚唇方颌的男人对她说。 她颤抖地问:“你……你是谁?” “是奉命等姑娘保护姑娘一路的人。”男人说,“姑娘没有发现从长安出来特别顺利吗?因为那些麻烦我都替姑娘摆平了。” 原本他是在长安城外等“他家小姐”的,大巫似乎是算准“他家小姐”会为陈王的事去一趟武陵。 哪知这次大巫算错了,他家小姐今次可“老实”了。
第109章 添柴添薪两兄弟分开行动, 一人带着喜姝的婢女去垠垣,另一人则去武陵找弥秋辅。 一日一夜后,他们在肃城汇合, 此时弥秋辅带的三千人, 与垠垣小王的一千人组成四千人队伍向西州而去。 不过三日他们抵达西州,为了找到谢长思他们必须和郑氏父子说清楚, 于是谎称是垠垣小王派来的人。 喜姝公主是郑迟的妻子,他们想郑迟到底会顾及垠垣一二。 哪知郑迟这人直接将这四千人挡在了西州城外,并且告知他们;“魏军之事无需垠垣插手,而且垠垣私自出兵,以谋反定罪都不为过!” 闻言,垠垣将士顿时乱了方寸。 喜姝的婢女也惊恐的看向添柴兄弟。 添柴添薪早得到大巫的指示,料到郑迟会这么说。 添柴眼神示意弥秋辅。 他们带人向来的方向撤了三十余里路后, 让那婢女乔装打扮后单独去找郑迟。 果然夜里婢女回来了,郑迟派了一个部将过来。 郑迟的部将说:“随我去白碧滩, 我给你们带路。” 竹阕乙料到郑迟不敢明着帮谢长思, 但郑迟内心深处是不想谢长思就这么死了的。 添柴眯眸看向添薪, 看来大巫说得没错, 白碧滩是有人活着回来的,只能说是回来的人不多。 当晚,郑迟的部将带他们走南边穿过西州,前往白碧滩。 白碧滩虽被魏国人传得玄乎,其实很久以前去过那里的商旅也不少,只是魏国人去的少,不知那里的具体情况。 因为是高原雪域与西州的交界处, 所以那里成为了险途。 若是不幸被困在那里,只要能保证粮食和火具还是有机会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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