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孩子,却只想伸手去抱抱阿芜。 她走到今日,也还只是一个刚长大的孩子啊。 最终他只是笑了笑,又看了看天色:“若是现在启程,明日清晨是能抵达月州的。” 繁芜想到了什么,问他:“谢大哥回月州了吗?” 闻言竹阕乙微眯眸看过来:“嗯。” 繁芜似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盯了他一阵,总觉得刚才他那声“嗯”有几分不咸不淡的意思,大抵是她听错了。 … 如竹阕乙所说次日清晨车抵月州,芸嬷嬷抱着柳蝉带着繁芜去看新院子。 竹阕乙则领着姜曳去见谢长思。 姜曳换了一身衣裳,身上的银饰也换成了玉佩,竹阕乙给他梳了头发戴上发冠,照镜子的时候他的小脸红通通的,跟着竹阕乙走出院子,他好久才缓过神来。 谢长思的书房内,姜曳随竹阕乙坐在茶榻前,他微抬眼看向茶榻对面的男人,见他长眉入鬓,眸如星辰,有凛然气势却又不是让人特别害怕,因为他周身的气质是偏儒雅的,也时常笑,方才他师尊说了三句话他已连笑了两声。 姜曳微松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伸手去取面前的茶杯。 约半个时辰后,姜曳从书房出来,看着头顶烈日,姜曳擦了擦汗,刚才师尊的大哥问他那么多问题,他能答上来的十分之三。 这会儿姜曳心里难受的要死,他是不是给师尊丢人了? 他正想着,听院门外有人在喊:“小少主。” 姜曳一皱眉,怎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这不是他家木朗的声音吗?他缓缓抬头极目看去,果见木朗扶着院门喘着粗气。 “木朗,你太慢了!” 木朗欲哭无泪,赶生赶死赶来,却得到这么一句评价,在路上时他还以为若今日赶到高低能得到少主的夸赞。 姜曳走过去踹了他一脚,红着脸道:“行了行了,快去找阿芜,带你看看我侄女。” “??”木朗有些摸不着头脑,少主什么时候有侄女了? 姜曳伸出白皙的小手,一把拽住他的衣摆,似要拖着他往外走。 书房内,谢长思放下杯盏,看向凝眉不语多时的竹阕乙。 “阕乙虽然不说话,但我也能猜到阕乙并不担心那孩子。”谢长思笑道,“同样的问题我问和他一般大的孩子,若是遇到不会的,有抓耳挠腮的,有胡编乱造答非所问的,如他这般直接说不会的却极少。” 姜曳摇头说不会时眼神都是晶亮澄澈的。 这样反而让人不担心,他若是不懂装懂的,反倒还不好教了。 竹阕乙沉默半晌,再看向谢长思时眸光深邃:“大哥与族主商议接姜曳前来……究竟是。” 谢长思顿时眯眸,也不接话,似在等竹阕乙继续说,他也料定竹阕乙不会说完,于是乎二人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竹阕乙垂眸之间纤长的睫羽投下一片阴影,他的手指动了动:“大哥是暂时不想我回去?” 阿芜说找到亲人后就回去,可如今是大哥不让他们回去。 “棘城一战冒死救你,你觉得我救你是为了今日放你回去?” 终于谢长思还是开口了,他挑起长眉厉声问他。 竹阕乙紧抿着唇,似是叹了一口气。 “大哥,总得给我一个时限,我终归是十六部的大巫。” … 竹阕乙从书房出来,日影偏斜,晌午已过。 刚想往繁芜的院子去,还没迈开步子便听得布山来说:“主子说让您去换甲胄,随他出城一趟。” 竹阕乙默了一阵,回房换甲胄。 三日后的夜里,竹阕乙匆匆赶回来。 他回来时,繁芜的院子里弥漫着欢声笑语,抱着一大箱东西的添柴正想去推院门,却被他伸手拦下了,他负手站在院子外。 院内摆着大圆桌,大抵是为明日的中秋宴摆的。 陆蛮是最先注意到院门外站了人的,他看过去就看到了大巫,刚想出声,却很快打住了。 芸嬷嬷正给柳蝉喂饭,才吃了几口,一双大眼睛瞥见了姜曳手中的月饼,顿时嗷嗷大哭。 姜曳也快气哭了,都不知给她多少块月饼了,还眼馋他手里的。 木朗怕挨踹不敢凑上前去,身子缩了缩,渐渐往繁芜那边靠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陆蛮仿佛是无视了他们几个,继续做着手里的月饼。 烤炉旁,繁芜正忙着添柴火,见那边又闹了起来,擦了擦汗,喊道:“这一锅快烤好了再等等。” 正这时,她看到院门外站着的人,他一身银白甲胄未卸下,仿佛黑夜里耀眼的星子,她站起身来,手里握着的一块木柴被她扔到了一边,她抬腿走了几步,那人也匆匆进院中来。 添柴长吁一口气,终于能将抱着的这两箱东西放下来。 姜曳第一个认出添柴手里的东西,小跑过来:“是烟火呃!” 柳蝉一抬眼见姜曳跑了,顿时大哭起来。 此时繁芜刚走至竹阕乙身前,听到哭声刚想转身,被竹阕乙拦下了。 竹阕乙缓步走过去,至柳蝉面前,他的手轻轻抚过这孩子的面颊,将手贴在她的面颊上许久。 柳蝉盯着他看了一阵,哭声渐止露出欢欣的笑容来,她扔了手里啃过一口的月饼,对他伸出双手。 “小姐很喜欢大人呢。”芸嬷嬷笑了笑,又对柳蝉道,“竹大人还穿着甲胄呢,就不要抱抱了。” 柳蝉似听懂了,果真放下手来。 繁芜松了一口气,看向竹阕乙:“哥,我来帮你卸甲。” 繁芜将烤月饼的事交给了木朗,转身就往厢房走。 厢房里,竹阕乙端坐在榻前,繁芜给他取下兜鍪,手微微扶正他的发髻,手指轻轻扫过他的鬓角。 她凝着他的侧颜,霎时的沉默后,转身将兜鍪放下。 再将他肩膀上的护甲解开,取下两片肩甲一一放下。 直到她的手轻轻抬起他的手,想要解下他腋下胸甲的系带时,他的手轻轻拦住了她的。 “阿芜,胸甲我来。” 他的声音微带着些许哑意。 闻言,繁芜坐到一边,端起茶榻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猛灌了一口。 他解开胸甲放在一边,又站起身来兀自褪了腰甲与腿甲。 繁芜一手支着下颌,忽然问道:“哥,你的刀呢。” “放在外边。”他凝眉答。 繁芜想到了什么,很多次他都是着甲胄匆匆赶至她面前,可都几乎不曾佩刀,想来他只是不想在她面前佩刀,所以再怎么匆忙他也记着这个。 一时,她只觉得鼻间酸胀,不敢再看他。 良久,她喝完半壶茶了,方见得他转过身来看她:“阿芜,过来帮我。” 繁芜抬头看向他,快步走过去。 她明白,他是想解开束着的头发。 可这时她为他取下发冠,解开辫盘的“仔细”的发髻时,又难免来了气焰。 若说这不是哪个婢女帮他绑的头发她可不信! 繁芜气得手抖,终于在拿起梳子给他梳了一遍头发后,狠狠地将梳子放下:“谢长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本在腹诽,这次竟是吼出声来。 连竹阕乙都有些被她惊到。 原来她都知道,谢长思故意给他安排了几个婢女的事,她都知道。 繁芜已经很久没连名带姓的喊过谢长思了,因为柳蝉,她心里一直记得,她说过只要谢长思肯换回柳蝉,无论要她做什么。 可这一次她是真被气急了,得知谢长思给竹阕乙安排了三个婢女的时候还能忍住气焰。 这会儿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被逼出一股抓狂的浮躁感,心中出奇的难受。 她从未想过,她对竹阕乙的占有欲这般强烈,强烈到自己都感到害怕。
第71章 “阿芜。” 默然半晌, 竹阕乙还是解释了一句:“她们只是负责打扫及整理。” “还有帮你梳头发。”繁芜咬牙替他补充。 他垂眸,语噎。 繁芜将他的头发绾好,气愤地往外走, 他起身, 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阿芜为何生气?”他问,声音比之前沉敛了许多。 繁芜一愣, 换作她答不上来了,是啊,她为何生气? 旁人眼里他只是她的兄长,他都这把年纪了,他大哥给他安排几个婢女何错之有? 可繁芜一想到去岁今时,他那般对她,她就生气。 气他忘了, 气只她一人记得。 她红着眼盯了他一瞬,竟然是当着他的面甩开他抓着她的那只手。 他怔然片刻, 再回神时繁芜已出了厢房, 径直往院子去。 他看着繁芜的背影, 站定在原地许久。 …… 夜深了, 院子里的欢声笑语停歇,繁芜独自坐在院里的石阶上。 正当她埋首膝盖上时,夜空中“嗖”的一声沉闷的响声后,炸开一朵花火。 她蓦然抬首,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绚烂的花朵伴着光辉散开,又若雨点般坠落。 她站起身来,片刻的迟疑后快步往外走去。 她一直走, 走出了这座别府,直到在别府外的小河边看到那个颀长而伟岸的背影。 欢愉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她提着裙跑过去,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站在离他十步开外的距离,直到他转过身来,向她走来。 他走至她身边,和她一起看今晚的烟火。 当烟火停歇的刹那,一股怅然感上涌,他叹了一口气,再看向繁芜时,见她唇角的笑容也渐渐收起。 竹阕乙凝眉:“阿芜,等一下我。” 他转身,却被她抓住了手臂:“不必了,足够了,留着明年……” 欢愉很简单也很短暂,直到如今也终于认命似的明白了,和他在一起的时光也是如此。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必须得明白竹阕乙对她比对任何人都特别。 他将少年时所有的偏宠与爱护都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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