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不留疤, 自然要不怕麻烦,若是容易,那就不会有人千方百计想要除疤了。”喜姝说完抿了一口茶,“我就不送你了,让婢女带你出去。” 繁芜接过婢女整理好的药盒,起身离开。 她刚走出几步,转头看向喜姝,淡声道:“你以后,离他远点。” 喜姝挑眉:“你什么意思?” 繁芜盯着她的眼,笑道:“他不适合你。” 喜姝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你会说话,与许多人不同,我不与你争可以,那你告诉我我的出路在哪里,我也这个年纪了,还是带着我哥的任务来长安的,现在很不好交差。” “我与你认识有几年了,我就直说你的性子我喜欢,你既诚心想让我献计,那我给你想一条出路,明日太学门前见吧。”繁芜说完转身离开菡萏台。 喜姝盯着她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送繁芜的婢女去而复返后,询问喜姝:“公主,她说的您真的能信么?” 喜姝冷道:“她说的总比这皇城中其他人说的可信。” “为什么呀……”婢女不解其中意。 喜姝:“因为她还有几分真性情。” 婢女抿唇依旧皱着眉。 | 次日一早,太极门前。繁芜老远就见到喜姝带着一个婢女等候在那。 繁芜走过去:“公主如此诚心,本官此计不会让公主失望的。” “那你说,是让我选谁?” “郑冯之子郑迟年长公主一岁,他至今仍未娶妻,公主如此性情可入将门。郑迟常年在军营,也不会约束与你。” 更重要的是郑迟是明王的人。 “我以为你说是哪个侯爷哪个国公府世子,呵,一个将军的儿子。”喜姝面露不悦,那个郑迟她见过一面,外表不差,但她敢保证他二人谁也看不上谁。 “公主还是不信我,既然不信我,也没法再说下去了,告辞。”繁芜转身向学士殿的方向走去。 这时往来的人变多了,喜姝碍于颜面也未想去追,转身走了。 繁芜去学士殿呆了一个时辰后,又随贺兰大人的弟子去太学听课。 去了太学方知,她得和一群十来岁的世家公子小姐听课,顿时失了兴致…… 可由不得她不去,这是贺兰大人吩咐的,让她去甲字一班报到,年底还得随这群人一起考试。 坐在甲字一班的课室里,繁芜阴沉着一张脸,活到这个年纪也没受过这种“委屈”。 这群少年打量着她,过了一会儿甚至议论起她来…… “你们认识她吗?”其中一个紫衣少年问道。 这个少年一看便知是所有人里生得最好看的一个,性子也似乎是最顽劣的一个,他翘着二郎腿,一开口说话旁的人都不敢不回答他。 或摇头,或回答他“不认识”。 少年皱眉:“真有意思,你们一个也不认识她?” 有个世家贵女,颤声问他:“叶六合,你难道认识她?” 叶六合冷笑道:“我不认识才问你们的啊。谁不知道我最不喜欢参加宴会,你们既然每场宴会都不落下,怎么会没人认识她?” “……你这么打听她做什么?是因为她好看?”有人弱声问他,问完了低下头不敢看他。 少年漂亮的眉头猛地聚在一起:“瞎说什么!我见过比她还好看的!” 其实他没见过比这人好看的人,所以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下意思的,又向那女子的方向投去一眼。 这时猛然触及她的眸光,他骇然收回目光,一张俊脸胀得通红。 一个小弟连忙给他扇扇子:“叶大哥,瞧把你热得,脸都烧起来了,去去去,别围着了,把我大哥热到了!” 围着说话的人陆续散去回各自的位置。 他们也忍不住向那女子看去,她是真好看…… 叶六合那位扇着扇子的小弟陡然想到一点,不禁收了扇子,坐至叶六合身边小声说:“大哥,你看她不是和殷大人穿着一样的衣衫吗?那她就该是女学士,女学士里她这么年轻的绝对少之又少,等会一查就知道了,你等着。” 他分析一通后,很快站起身往外走。 没一会儿去而复返。 “大哥,这位就是二月时封的那位女学士,听说是什么朝议郎的妹妹,我也不认得那朝议郎是谁,直接打听了名字,她叫繁芜。” “姓‘繁’?”叶六合挑眉。 魏冰摇头:“这就不清楚了。” 繁芜刚看完中庸第十段,再抬头时,听到那两个少年还在议论她…… 从议论她的名字,到说起昨日有大人在学士殿训她的事。 “学士殿大人说她目无兄长忘恩负义,方才外面也有人在传她的事。”魏冰一屁股坐在桌上。 叶六合掀眸看向他:“你给我下来。” 魏冰吓了一跳,赶紧坐回座椅。 手里转着的毛笔一停,繁芜忍俊不禁。 正这时殷大人进课室,一时课室内安静的能听到呼吸声。 殷大人是贺兰大人的女弟子,时年二十九,她是太学里专授四书五经的女学士,她的经学研究在魏国很出名。 当初姜曳也是听她的讲习,只不过姜曳还没有读完四书五经便回去了。 …… 再之后竹阕乙消失了许多日。 繁芜每日早出晚归,未等到竹阕乙的信,便只当他是回苗疆去了,她知道合部还有战事,若是回去也在意料之中。 等到五月末,她方收到竹阕乙的来信,果然是因为合部的事,因为战事匆忙他走的急,也未留信件给他,等战事消停,方让竹部线人带了信给她。 战事之后,合部被毁的城寨需要重建,他暂时无法赶来。 繁芜看完信也未曾想回信,等到六月初三时,方后知后觉的思念起他来。 于是提笔写信,半晌也只落笔一句:心似双丝网。 可当她写完这几字,又将那纸揉成了团扔进了焚香炉里。 她放下笔,踢掉脚下的绣鞋,向床榻走去。 大抵是太学待得越久,日渐失去往日那份的天真烂漫了。 她躺在榻上,看着头顶的彩色纱幔,陷入沉思。 谢长思,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困我于长安,与豺狼虎豹之流博弈,我往昔的欢喜,今时竟然会觉得矫情…… 她闭上眼眸,她想一个太学都能压垮她,果然她还是好玩的性子,什么博览群书不过是在竹部的府院里打发着时间罢了…… 若深究其缘由,其实也是因为有竹阕乙,那些枯燥的知识才会变得有趣,才会那么喜欢看书。 不知什么时候她睡着了,再醒来时窗外天还是黑的,桌上的蜡烛烧得只剩下小半截。 她起身喝了一口茶水,仔细听了听外边的鸡鸣声,应该是五更钟了。 她睡不着了,起身洗漱穿衣,等再看完一遍《大学》,天已彻底亮了。 她离开小院锁了门,撑着伞向长安西市走去。 她第一次来寒梅阁时,掌柜便记住了,今次她再来吃早膳,掌柜已知晓她的喜好,这女子似乎很喜欢吃他们的牛肉面。 她要了两碗牛肉面,刚动筷子,只见外边传来惊马,那少年冷声骂了一句:“看不看路,吓到小爷我的马了知道吗?!” 那人道了歉悻悻地离开了。 没一会儿,少年栓了马,快步踏进寒梅阁。 听少年的声音,繁芜便认出了是谁。 叶六合,当朝丞相的长孙。 这位叶丞相在朝中的权力可以说比谢启都大…… 叶临渊,他是抚养明王弗玉长大的人,也是一手帮谢启除掉北魏的人。 那日王祎说他不是陪弗玉最久的人,起初她以为是仪胥,那时她遗忘了叶临渊。 叶临渊虽官至丞相,但他深居简出,除了早朝其他一概不会参与。 她也不曾想过,叶丞相会有一个这么顽皮的孙子。所以在知道这少年姓叶的时候,也未将他与叶临渊联系在一起,后来过了好多日子,她才知道他是叶丞相的孙子。 叶六合察觉到有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他迅猛地顺着目光看去,与繁芜四目相对,他怔然间很快就败下阵来。 仓惶收回目光的同时,叶六合愤然想,怎么会在寒梅阁吃个早膳都遇到这女子。 他闷闷地撩袍坐下,刚翘起二郎腿,寒梅阁的伙计便上前来:“叶小公子,还是以往的菜式?” 叶六合又瞥了繁芜的方向一眼,小声问伙计:“她吃的是什么?” “牛…牛肉面?”伙计答。 知道答案的叶六合有些无语,往日里最不爱吃面了。但他又觑了一眼繁芜,见那女子吃了两碗…… 他皱眉:“上一碗来尝尝,其他的还是和原来一样。” “好嘞。”伙计笑着离开了。 叶六合没等太久,他的牛肉面来了。 看着漆黑瓷碗中火红的汤,他暗自皱眉。 似乎是挣扎了片晌,他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 大约是繁芜吃完半碗的时候,叶六合吃光了一整碗,还叫来伙计再来一碗。 繁芜暗笑道:还好,与这小子口味能合得来,既然如此,还是能有些共同的话题的。 叶六合吃完第二碗的时候,陡然意识到什么,他放下筷子,向繁芜走来。 繁芜刚喝完一口汤,看见桌面上投下的阴影,她抬起头来。 少年的清眸盯着她的,厉声道:“繁芜大人,你在此是在等我?” 不愧是丞相长孙,警觉还是有的。 是,她在等他。 她想与他成为朋友。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的爷爷是弗玉的心腹,是弗玉最为信任的人。 而他的大姑姑还是上一任明王临忞的正妃。 弗玉是嗣子,就是过继给叶六合的大姑姑。 真论起来弗玉的表兄弟是叶六合。 因为弗玉喊他大姑姑一声“娘亲”。 这世上弗玉只与叶六合论亲疏,不会与其他人论亲疏。 从叶六合被教养的如此骄纵,便能看出弗玉对这位表弟的纵宠。 繁芜笑道:“我只是喜欢到处找寻好吃的,正巧发现寒梅阁的牛肉面不错。” 叶六合咬牙切齿,这女子说谎,她就是来此“偶遇”他的。 见她不承认,叶六合付了钱便快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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