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怒极,恨其不争的模样,郎君清冷之音从薄唇中出,半点不忧心待会儿要受鞭笞之刑。 “祖父,衍未忤逆你。只是心有所属,除她,不会再娶旁的人了。”那漆眸素来如寒潭无波,未曾有一丝波动,如今却为了旁人动容。 向来冷心冷肺之人也尝到何为心悦,何为爱。 萧太爷坐于上首,看下人拿了皮革鞣制而成的长鞭进来,鞭长三尺五寸鞭把为五寸,鞭身长三尺。 落于人身上轻则皮开肉绽,重则骨断肉离,牢狱中不知有多少人死于鞭笞之刑。 “最后再问你一次,可是想好了。鞭落于身上想再停下也无用。”萧太爷沙哑粗粝的声音响起,目光灼灼盯着萧衍。 “想好了,孙儿愿受家法。”依旧是面色如常,不知悔改。 萧太爷别过脸去,挥了挥手道:“请家法吧。” “萧二郎君得罪了。”执鞭的下人生的孔武有力,是萧家派来护着萧太爷安危的护卫。此刻他手中拿着一块白棉帕要递给萧衍让他含在嘴中,以防待会儿疼痛难耐已至咬了舌嘴里血肉模糊。 萧衍蹙了眉,未接过。 只道了声无需。 他笔挺的跪着,不曾低头。那下人拿捏着力道,鞭鞭打在皮肉之上,却不至于伤着筋骨。 冬日里冷,长鞭落于只着一件单薄里衣的背上,可闻清脆之音。纵外头风声呼啸,一下又一下如此清晰。 屋檐上的冰锥一滴一滴往下头淌着水,郎君素白的里衣被血水濡湿,从里一点一点渗到外头。 肩背下头那一片已是不能看了,绸缎裁作的里衣已由白寸寸染红,鞭笞而过鞭身能带下滴滴血水来。 数九寒天里,萧衍额间淌下冷汗来,唇边渐渐发白,喉间抑着闷声。 他依旧跪着,鞭笞完五十数后郎君身形踉跄了下。 萧太爷见后抬手叫停,心中不是滋味适时问道:“可是想明白了,现在改主意还来的及。” 却见郎君清冷的面上发白额角虽滴着冷汗,青丝从玉冠中散落一丝被汗水濡湿贴于面上,眸中神色却依旧不改。 喉中似是呛了血,他咳了数下清冷声音愈发低沉沙哑:“衍意已决,祖父无需再劝。” “好,好一个意已决。吴家的,你继续吧。不打完不得停下。”语罢萧太爷便起身出了大殿,入了茫茫风雪肆虐的廊下,不知往何处去了。 那下人又道了声得罪,粗壮的臂膀扬起鞭便笞了下去,鞭鞭到肉,静谧的大殿内除却风雪声唯余鞭笞的声响,由清脆渐渐发闷。 七十鞭行完,云山已从大厨房烧完热汤出来,焦急地候在殿外。 细细的数着一道又一道鞭声,饶是他听后也觉齿间发酸发颤。 一百鞭毕,里头再无声响,他连忙蹿入殿内。见得一身血衣的公子,两手撑于湿凉的地面不至于无力跌倒。 月牙白的寝衣后背已被血水濡湿,褴褛破碎,露出里头一道一道的模糊血肉。他连忙小心翼翼扶起人,将其搀着回厢房。 解下那被打烂的衣裳,从肩背往下衣裳黏连着血肉,只得用剪子剪了多余的衣裳,再加倍小心地扯下来。 除却那几年随着大公子在军中历练过着刀剑舔血的日子,他已经许久未见公子伤得这般重了。 “公子,待你养好了伤便可放心去娶二表姑娘了,这下你总算能得偿所愿了。”云山手下利索地处理着伤处,不由动容道。 萧衍亦是这般想的,他拉过云山要去拿热火炙过的剪子的手,唇瓣泛白却依旧不忘吩咐道:“你去,你先莫管某。回府上去告知此事,谈妥后将备下的聘礼送去给南栖过目,若哪处不够再添。” 头一回听得聘礼还能直接送给姑娘家的,若不满意还能再添。但思及叶家那群人,云山又了然了。 他听后却没有动弹,头一次违了主子的命令。 嘴里哭天抢地般夸张道:“哎呦,我的公子哎。您这伤属下要是不及时给您处理了,倒时发了高热,您就是能娶妻也没命了。” 不论如何他都得先处理好主子的伤处再从山脚下头寻个医师来才能放心离去。 而兰陵公府内崔涟漪的院内,她高坐于主座上头,下头跪着个容色清秀的丫鬟。穿着兰陵公府三等丫鬟的衣裳,瞧着最是普通不打眼不过。 但素来咬人的狗不会叫,这小小丫鬟却是她能提前解决掉叶南栖这个貌美表姑娘的契机。
第53章 对峙 “你可是还记得你适才所说的。”崔涟漪面上带着笑, 仿若问的是无关紧要的问题。 她笑的天真无邪仿若要将自个儿都骗了过去。 容色清秀的小丫鬟听后连连点头,她听到风声了,说是这崔家小姐来萧氏意欲联姻。本就是崔大夫人的嫡亲侄女儿, 日后又是萧家的夫人, 她一个被派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开兰陵公府的表姑娘院里的三等丫鬟自然要抓住机会往上爬。 且她说的事本来就不是假的。 “奴婢记得,奴婢都记得清清楚楚。”她忙不迭再应声道。 “好, 你与我一同去姑母那,将这话原原本本再说一遍,更 多 资 源 关 注 微 信 公 众 号:梦 白推 文台可能做到?”崔涟漪也不急着走,就这般问她是否愿意。 “能,奴婢定将听见的看见的都告诉崔大夫人。”这小丫鬟点头如捣蒜, 年纪不大心眼子都是多。 瞧她那谄媚的模样, 崔涟漪笑了笑, 浓密的眉睫垂落掩下里头的鄙夷。这等奴才就是低人一等的东西, 一点子看不见摸不着的好处就能勾着她往前走替你卖命。 鄙夷过后她面上重新挂上笑,杏眸圆溜溜的在日光下头似泛着细碎的光。搁下手中的茶盏起身,逶迤的镂金丝绣牡丹长裙拖曳过上好的毡绒地毯。 眼神示意身侧的大丫鬟将人扶起来,轻柔慢语道:“我知道你是个好的, 待去姑母那说清后便给你记一功。还好有你这样知事就报的下人,不然只能眼睁睁看着祸乱后宅的事继续下去。” 那丫鬟便跟在崔涟漪后头,往崔氏所在的静音阁去了。 进得里边, 崔氏放下手中清点的账册见得来者笑着道:“涟漪姐儿,天冷今个怎么不多睡会儿。” 崔涟漪解下外罩的氅衣交由下人,绣履踏上一处木阶, 往崔氏坐着的绣榻上去。她拉住崔氏的手撒着娇道:“姑母都不躲懒, 一大早起便在看账册了,涟漪自然也不好意思再躲懒了。” 听得她这番话崔氏直笑骂她促狭鬼。 她手环着崔氏的胳膊, 垂眸看向这账册,是年节送往临安与萧氏有往来有头有脸人家的一应支出。她眼底划过疑惑不经意般问道:“姑母,这等细碎琐事不是一向由表嫂嫂管着的吗,怎么如今又到了你手上?” “昨个夜里珏儿差人来道,说是清瑶这些日子病了,不便再管着庶务了。自从她嫁了进来我就过着清闲又省心的日子。现下她病了自是要让她好好养着,今早便派人去将这些账册一并拿了过来。”崔氏眉眼温和,不觉得有什么。 崔涟漪却觉得姑母是再好不过的婆母了。旁人家的要么是紧紧攥着中馈大权不放手,要么是交了出去处处挑刺的。就连家中崔家娘亲也不放心全权让儿媳妇管着庶务,平素里总是要叫人来院中对账的。 “待衍儿也娶妻后,我便是真的清闲了。涟漪近些日子若缺了什么吃的用的同姑母说。”崔氏疼爱她,如今手中管着账,不介意多划些给崔涟漪。 她摇了摇头道:“表嫂嫂原先那般安排已是极好了,涟漪不曾缺了什么。” “倒是姑母,有个丫鬟自称是栖迟院的寻到了涟漪,她有事要同您禀报。”崔涟漪松开环着崔氏胳膊的手,微微侧身露出了后头跪着的那丫鬟。 栖迟院的,不就是柳氏那个长相艳极的表外甥女的住处吗? 竟会寻上涟漪,据她所知二房那边的两位表小姐素来同大房走动甚少。崔氏掌家许多年,眼底划过抹思虑。 偏头看了眼捧着茶盏吃茶的涟漪,宣白的面庞瞧着是不知此事,只因她是大夫人才将人带到她跟前来。 崔氏到底未说些什么,垂眸看向跪在下首的丫鬟沉声道:“你有何事要说,快些说来。” 头一回见大夫人,一袭云雁细锦衣,坐于主座上只是这般看着她就令人不由自主垂下头去。 那丫鬟捏着衣袖将在崔涟漪跟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奴婢也是没了法子,栖迟院住的表小姐前段日子异常的很。” “明明是白日里,表小姐却要阖上窗与门,还要拉上帷帘,睡到日上三竿还不够。夜里有时也不要人守夜,她身侧的大丫鬟唤绿墨的将奴婢们赶回到耳房内,自个也回了院中去。”这丫鬟回忆起那段日子的事如实说道。 这有什么,许是叶南栖性子惫懒,晨间起的晚,晚边不喜人在身旁伺候呢。 崔氏眉心蹙起,眉眼的温和瞬时退却,眸中色厉,布满萧氏掌家夫人的威严不满道:“就这些东西你便上赶着到涟漪姐儿这搬弄是非。” 她最忌讳有下人搬弄是非,乱嚼舌根,乱了后宅的安宁。 “拖下去掌嘴二十,也好长长记性,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崔嬷嬷后头站着的几个婆子就要上前来捂住她的嘴拖人出去。 这丫鬟慌了神,看向坐于一旁的崔涟漪,没想到崔涟漪只顾着垂首喝茶不曾分半分眼神与她。 丫鬟咬了咬牙豁了出去张着胳膊喊道:“夫人,奴婢还有没说完的。适才是怕坏了表小姐清誉才不敢多说。” “姑母,不若你听完她要说什么再决定打不打吧。也省的真的有人祸乱后宅,再者这丫鬟的脸生的白白嫩嫩的,若打的狠了留疤多可惜啊。”崔涟漪放下手中茶盏劝道。 “也罢,你就如实说来,不得有半点隐瞒。”崔氏挥了挥手,那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退了下去。 那丫鬟死里逃生般双腿哆嗦地跪着,只觉后背湿湿凉凉。 “姑母仁慈,你有什么要说的就快说吧,无需担心得罪了谁。”崔涟漪看着那丫鬟暗中撺掇着道。 听得这番话,粉衣丫鬟竹筒倒数豆子般悉数说了所知道的,还将自个儿的猜测一并也说了出来。 “有一回奴婢夜里喝多了水,起夜路过内院见到表小姐院中帷帘遮着窗边,影影绰绰瞧见个男人的身影,还听得女子细碎靡靡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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