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有些时日没同王贵妃亲近,这吃饱喝足了,又不急着去办政,便想与她做些什么趣头,可才进内殿,中官急着跑进来说工部的姜尚书有事要上疏。 皇帝对姜尚书也是有几分亏欠的,毕竟那时候被他推出去应付那些刁民,还撞了城墙,还好没死,这要是死了,他只怕也得难受一阵。 皇帝便让进来回话。 王贵妃理理衣裳,装模作样要回去,被皇帝留下来,皇帝摸着她的手道,“贵妃与朕是夫妻,没什么可避讳的。” 王贵妃就差要笑出声,不枉她这么多年的卑微侍奉,他倒能说出夫妻二字,往后没了太子,皇后一人又能撑多久,那后位必然到她手中。 姜尚书匆匆进来,不等皇帝问候他的身体,他立时跪倒在地,“启禀陛下,微臣要弹劾襄王。” 王贵妃心内一惊。 皇帝也愣道,“可是为了黄渠水坝塌了一事?朕已经责骂过襄王了。” 姜尚书摇头。 皇帝道,“那是为那薛芸诬陷太子一事?朕已经将她父亲御史大夫撤了职,她也在狱中受了刑罚,被她父亲领回家去严加管教。” 姜尚书还是摇头。 王贵妃心知不妙,抚着额头装作不适道,“陛下,妾有些头疼。” 皇帝是记着她先前误吃过花椒,身上起了疙瘩,恐还没好全,便也顾不得其他,要带她先回内殿。 姜尚书高声呼道,“陛下!难道您连微臣一句话都不肯听吗!微臣愧对先帝!愧对大梁的百姓!微臣不如死了算了!” 他说着爬起来就要撞墙。 皇帝吓得让左右宫人赶忙拉住,就怕他真死在这紫宸殿,那自己得遭不少骂,往后史书上都得记一笔。 皇帝也没功夫再被王贵妃牵着鼻子走,急得赐座,叫人上茶。 姜尚书不要喝茶,也不要坐,跪回到地上,声泪俱下,“襄王欺上瞒下,倒卖斜封官,借此已敛财数百万钱,更是将那春闱落第之人安插进了工部水部主事,视这科举如同摆设,求陛下给以惩戒,莫叫臣下寒心!” 皇帝大吃一惊,“竟有此事!” 姜尚书便说有人证,须臾那纨绔被提了进来,他在东宫时就被崔姣警告了一番,若不从实招来,他一家小命不保,于是进来便如实全说了。 皇帝火气上窜。王贵妃想装晕,当即就挨了他一巴掌,“你教的好儿子!” 王贵妃被打的不敢出一声。 皇帝立即命人去将工部水部主事郭守山带进宫。 彼时家令奉崔姣的命令进了工部水部司,手揣着袖子看郭守山被带出去,笑说让那来抓人的几位小黄门等一等,他进去那衙房,在里面搜罗一番,找到了两本账簿,一本是真的,一本是假的,假的做出来给外人看,真的上面已经挪用了近百万钱,家令把那两本账簿交给小黄门,让他们一并都带进宫去。 郭守山一进到宫中,便知东窗事发了,在皇帝面前吓得尿裤子,皇帝问什么他答什么。 “大王安排仆进水部,是、是方便仆帮他挪用投在水坝上的钱……” 恰时小黄门奉上两本账簿,皇帝看着两眼冒火星,襄王和太子明争暗斗他没多气,可襄王竟敢瞒着他挪用修建水坝上的钱,那钱是国库里的,那是他这个帝王的钱,他竟然贪到了他的头上,还因此害的水坝崩塌,这叫皇帝如何能忍! 皇帝气青了脸,冲中官道,“拟旨!襄王卖官贪污,是国之囊虫,剥了他的王位,发配边疆!” 王贵妃大惊失色,跪着哭泣道,“……陛下!陛下!求您看在妾这么多年侍奉您的份上!饶了他这次吧,他不是故意的,是这姓郭的怂恿了他!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郭守山慌忙道,“仆一介草民,如何敢怂恿襄王,襄王一早就瞄上了这肥差,让仆想法挪钱出来,仆不敢不做啊……” 王贵妃当即喝骂他,“你这贼奴百般奸滑!从前你为太子食客,就假借太子之势在外敛财,太子看透了你,将你赶出东宫,四郎是个最单纯不过的人,被你油嘴滑舌一顿糊弄,便收留你在府中!” 她转头可怜的望着皇帝,“妾从前就劝过四郎,可他被这贼奴迷惑太深,才铸成大错,他是陛下的儿子,他比谁都敬奉陛下,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就是他唆使的!求陛下明鉴!” 她这凄楚的神情让皇帝也狠不下心,大郎死后,襄王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以前总觉得襄王虽然没大用,可不会做错事,也是个好孩子,可没想到襄王竟也惦记着他的国库,连国库都惦记,又岂会不惦记他的皇位。 皇帝眼都红了,他怕太子觊觎皇位,逼着太子去商州,太子要没了,才发现襄王也有可能觊觎这帝位,他的儿子们都有野心,都想做这皇帝,可他还没死,他分明还活着。 王贵妃抓着皇帝的衣袖,“陛下!陛下!太子已在商州,您难道还要让四郎去苦寒之地送死吗?两个儿子啊!您要两个儿子都死吗!” 皇帝突然哭了起来,他坐到龙椅上,手捂着脸痛哭,哭的泣不成声。 跪在地上的人都不敢吭声。 皇帝哭了许久,才冲姜尚书招手,姜尚书走近了,皇帝拉着他的手老泪纵横,“襄王本就该在十五岁那年去封地,如今他犯了错,朕让他去封地,从此不得踏入长安,你看行不行?” 姜尚书心有不满,但见他哭的伤心,也不能再多言,只得点头。 王贵妃脱了力,一下晕倒。 —— 襄王要被遣送回封地,这事一日就传遍了,但若有人问起是什么缘故,又不得而知,皇帝勒令宫中知道秘密的人都不许外传,所以襄王这声誉还算保住了。 皇帝的风痹犯了,连着几日不能料理朝政,只能三省的长官商议着来处理政事,整个朝堂忙的不可开交,朝中大臣对皇帝多了不少怨气。 三月正是春盛时,宫里各处的园圃花都开了不少。 皇后怕崔姣一个人闷,接了她进宫里玩,特叫人在后院的花圃边摆了花宴,把陆如意也叫进宫作陪。 三人吃吃喝喝,也闲逸,正好说到了裴缨寿身上。 崔姣道,“十四娘要是留在宫里,我们四人还能凑一起玩双陆。” 大公主发笑,“舅父和二表弟都不在河东,她和大表哥得留守河东,练兵可一刻不能耽误。” 崔姣听着有些佩服,裴用为情所伤,他阿耶向皇帝请命把他送去了安西节度使府做了行政司马,裴氏郎主裴戟年又被皇帝派去打突厥,河东确实不能没人。 “没想到十四娘还能练兵,那岂不是还能挂帅出征?”陆如意笑道。 大公主分外骄傲,“那是自然,舅父是把她当男儿养的,儿郎们学什么,她也学什么,她只是没上过战场,可一点也不比二表弟差,将来若有机会,你们定能看到她是如何英姿勃发。” 两人发笑,倒也是实在的服气,裴缨寿是武将世家出身,可惜当下朝堂中还没女将,若裴缨寿将来真有机遇,能成一女将,也能叫人称赞了。 大公主冲她们两人眨眨眼,问道,“六娘和那书呆子打算何时成婚?” 陆如意脸一红,不自在的把头低着。 崔姣笑道,“他们已经交换了更贴,后日殿试一过就成婚。” “这么急,婚前不再处处了?”大公主惊奇道。 崔姣看陆如意脸红的像猴屁股,不厚道的笑起来,才要揶揄两句,忽听宫人来报,说王贵妃来了。 几人相互一视,花宴也不吃了,往前殿去,正见到王贵妃跪在皇后面前,声泪俱下的求着皇后饶恕襄王。 皇后脸都气的发白,张口就要骂贱妇。 崔姣赶忙上前早一步道,“贵妃娘娘这是做什么?也不是母后要治襄王的罪,你求错人了,母后如今身体才康健,贵妃娘娘在母后面前哭嚎,让母后扰了心神,岂不是让母后病体再受损。” 王贵妃是走投无路才求到皇后这里,她并不是真想求皇后救襄王,她是想激怒皇后,让皇后对她讥讽动手,再引起皇帝的怜爱,借此才有机会能让襄王留在长安。 可崔姣三言两语拨回去了,好个厉害的太子妃!当初真是小瞧了她。 王贵妃抽抽搭搭哭道,“妾并非想扰乱皇后殿下的心绪,妾只有襄王一个儿子,如今陛下要让他离开长安,他生在长安,长在长安,离了长安怎么能活?” “我也只有太子一个儿子!我的儿子现在在商州生死未卜,他也生在长安,长在长安,你求我,我求谁?我连我自己的儿子都救不了!你给我滚!”皇后扼制不住怒气,红着眼轰她。 王贵妃还欲再激她。 崔姣赶紧皱着眉道,“母后,儿肚子不舒服……” 皇后便再没心思跟王贵妃争吵,连忙让人去叫医师,吩咐女史们把崔姣扶进内殿,自己也进去。 大公主倒是聪明了,叫两个宫女把她请出了蓬莱殿。 王贵妃一路哭哭啼啼回了含象殿,没多久王贵妃被皇后辱骂一顿赶出蓬莱殿的消息就传了出来,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对皇后这臭脾气又厌恶了几分,心里怜惜王贵妃,可襄王干出那等错事,他也没去含象殿见人,几日后殿试,等殿试一完,襄王就被遣出长安,襄王做错了事也受了惩罚,王贵妃还是他的爱妃,他就不用担心再有什么人觊觎他的皇位了。 —— 三月十八殿试,殿试后一日,崔仲邕与陆如意成婚,宫里皇帝也闻得此事,听说还是崔仲邕入赘的陆家,那这就不算是陆令公嫁女儿,皇帝多少觉得这个老滑头在钻空子,可想想太子去商州已有十日,人都不在了,也没必要揪着这事不放,便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了。 陆府满是喜气,全长安城的达官显贵都登门道喜,崔姣站在人群中,看着崔仲邕和陆如意入堂中拜堂,两人登对极了,满室都是称赞。 崔姣瞧着他们就想到自己和苻琰,他们也才成婚十来天,新婚夫妇的甜蜜她都没享受到,苻琰就被皇帝发派去了商州,现今死没死都不知道,也没个音信,她每天把东宫的庶务做完,吃吃茶菓子,看看杂书,再听女史们说一说宫里宫外的趣事,太闲时,家令请了宫中教坊司的乐师歌姬、伎娘来,听着歌舞,看着百戏,还是好空虚,好无聊。 崔姣又欣慰,又羡慕的目送着他们一对新人入洞房,随即便回了东宫,一个人缩房中难受,她腹中胎儿再有十来天就满三个月了,他说好的回来睡她,也得食言,她心想着,是不是该找个郎子来弥补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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