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喜太子,太子的生母就是个低贱的宫女,他也嫌太子的身上流着这低贱宫女的血,就连太子的名字也是随便取的,苻琰敷衍,谁都听得出来,他对太子有多不上心,太子从小到大,他没给过一点偏爱,太子越大,越有了能耐,他对太子的戒备就变得越重,他让太子娶民女,从太子手里收回政权,拿走太子手中的禁军,他做的这些,都是因为他怕太子权势过大,他这个皇帝便不再是皇帝,他以为他拿回了这些,他就不用再怕太子,可他发现,没了太子,他连朝政都处理不好。 皇帝对太子动了不止一次的杀心。 直到今日,皇帝终于下定了决心,让太子去商州,若蝗灾不灭,他回不了长安,蝗虫会越来越多,民怨也会越来越重,天灾人祸会替他杀子,他再拨粮款救灾、出兵镇压恶民,便可高枕无忧的继续做皇帝。 苻琰僵坐着,良久起身,冲皇帝恭恭敬敬的行退礼,“阿耶保重。” 他转过身往外走。 皇帝看着他萧瑟的背影,忽然心口揪住,急忙上前道,“……三郎、三郎,你先留步。” 苻琰停住脚步,垂着头不动。 皇帝心里尽是内疚,却不后悔,他抖着声道,“你先跟太子妃完婚再走吧。” 苻琰的睫毛在颤,答是,便告退走。 皇帝伏案一阵痛哭,哭完想起了刑部送上来的供证,襄王与人密谋诬陷太子清誉,黄渠的水坝塌了,襄王办不成他交代的事情,白费了那么多银钱,还对太子下毒手,即使他要杀太子,也不容其他人诋毁太子,从前他也想过废了太子,让襄王入东宫,可而今他对太子太过歉疚,太子死后,他会好好善待太子妃母子。 至于襄王。 皇帝下了道手敕,责令襄王不再监管黄渠水坝和芙蓉园修建,命其去给太子赔礼道歉,即日起,在襄王府静思己过,不得再出入朝堂。 —— 苻琰没有立刻回新居,转道去了右仆射府上,与其交谈过后,慢悠悠去了东市的街头,给崔姣买了许多小食,才折回新居,却见门口停着襄王府的犊车,襄王候在门前,见他回来,便要跟他入新居。 苻琰却立在门边冷视着他,“襄王过来所为何事?” 襄王最恨他这副冰冷到蔑视的姿态,但记着来意,便笑道,“这里说话不方便……” “襄王有话就在这里说,”苻琰道。 襄王牙根都要咬断,这坊内也有其他的住户,行道上偶有人走动,苻琰这是明晃晃的折辱他,可有皇帝的责令,他不敢不致歉,只得冲苻琰拱手道,“阿耶叫我来给三哥赔礼道歉,圣意不可违,我愿听从阿耶的话向三哥致歉,只求三哥不要误解了我对三哥的兄弟情,薛家二娘子妄图诋毁三哥,这事真与我不相干,乃是那薛二娘栽赃我……” 他还没说完,苻琰便推开新居门进去,新居大门砰的关上,襄王站在门前被下了面子,气的浑身发抖,本来一切都安排好了,可是没想到那薛芸如此没用,扳不倒太子,黄渠水坝也塌了,两件事堆到一起去了,他只能交了手上的管事,这样好的职务,这还不到一个月,他就从建坝中扣得了数万钱,若水坝不塌,他必能入朝掌政,现今全成了空想! 襄王恶狠狠的瞪着这座新居,总有一日,他会叫太子匍匐在脚下痛哭求饶! 他旋身上犊车,回了襄王府,大门一关,对外是思过,在内却是饮酒作乐。 苻琰入堂屋,正见崔姣在与崔仲邕说话,正说到入赘这事上。 “牙牙,之前那事我考虑清楚了,我愿意入赘陆府,但是我想等殿试后,待我封受了官位,我再与六娘成婚,那样就不会被人诟病,说我是因为做了老师的女婿,才能有前途,”崔仲邕迟疑道。 “你们成婚宜早不宜迟,不要再拖了。” 苻琰踱步进去,就近坐到崔姣身边的椅子上,外面的小仆捧着买回来的小食放上桌。 崔姣嘴馋的吃着小食,问他,“阿兄说的也没错,他有这顾虑,就等一些时候也没事。” 苻琰扯了扯唇,笑又像没笑,“孤说的也没错。” 他对崔仲邕道,“内兄殿试后,便尽快成婚吧,你说的那些顾虑都不会有,陛下命孤去商州治蝗灾,孤走后,一个月之内,陛下必愧疚,你与陆家通婚,他不会再有动作。” 崔仲邕有点错愕。 崔姣惊道,“陛下怎么想的,竟然要殿下去治蝗灾,这事不能让朝里有经验的大臣去吗?” 苻琰没答话,继续跟崔仲邕道,“记住孤的话。” 崔仲邕不便久留,站起道,“仆记下了。” 便出新居,往陆府去了。 堂屋内,崔姣还等着苻琰吱声,苻琰道,“陛下命我们先完婚。” 他看着崔姣轻声道,“牙牙,我们该成婚了。” 崔姣眼睛一酸,便硬邦邦的回了句谁要同他成婚,就匆匆进了自己寝居。 下午宫里传来旨意,令苻琰与崔姣在两日后完婚,下晚崔姣被接出新居,先回了崔仲邕的书舍,苻琰也回了东宫。 崔姣与苻琰的这场婚事办的极匆忙,但苻琰给足了脸面,光聘礼就给了六十六抬,三书六聘做的极齐全,迎亲那日,他一身喜服骑着高头大马来书舍,只见崔姣手持却扇出来,身着褕翟,上面的五色摇翟随着走动摇曳生姿,琳琅环佩生响,云鬓高挽,两博鬓簪九树花钗,因是在孕中,不能上妆,只涂了樱唇丹口,黛眉似远山,在却扇下,也遮不住灼目的容色。 喜娘送其坐上了喜车,苻琰依规矩绕车三圈,便带着迎亲队回了东宫,再依礼制在太极宫行完大礼。 皇帝与皇后皆露着笑脸,送这对新人走后,皇后才哽咽着回了蓬莱殿,皇帝也没趣的同众臣吃了几口茶,便回了紫宸殿,也只有那些不知情的人正在热闹。 东宫丽正殿内,崔姣褪了一身繁琐的衣饰,被苻琰抱在怀里亲吻,她难得的依偎着他,听他在耳边轻道,“孤此去商州一个月必回,莫要耐不住找了别人,孤回来一定与你洞房,准叫你下不了床。”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别人大婚入洞房, 享夫妻□□,婚后夫妻琴瑟和鸣,崔姣跟苻琰大婚,除了磨磨贴贴, 什么也干不了, 婚后第一天, 苻琰就离开长安, 往商州去治蝗灾了。 晨起后,崔姣得去蓬莱殿给皇后请安,皇后派了身边最倚重的中官来接她。 中官一路毕恭毕敬。 至蓬莱殿,中官引崔姣入内,好几个月没来过蓬莱殿, 再进来竟有种恍如昨日之感,内殿中皇后在梳洗,免去了她的敬礼, 先赐座,赶紧叫医师来给她把脉, 确定胎像安好, 便让人去叫大公主过来用朝食。 朝食摆在内堂,皇后梳妆打扮过后,才叫人扶着崔姣,姑媳一起去了内堂,大公主已在内堂候着,待皇后落座,她们二人也前后坐下, 三人用食间没说什么话。 这在皇后宫里,崔姣也不能多吃, 皇后停箸了,崔姣就放下箸,大公主道,“太子妃没吃饱吧。” 她示意宫女再给崔姣盛一碗杏仁饧粥,崔姣也就不客气的继续吃着。 皇后看她吃的香,便温声道,“我那时候怀慧奴,也像你这样胃口好,旁人怀孕遭罪,我却能吃能睡,要不是陛下与王氏私会,被我抓了正着,我也不至于气的差点流产,所幸慧奴生下来没甚事,可我到底坏了根子,怀二郎时,那些毛病都有,又是吐又是胎像不稳,那时候想着能生下二郎,多一份倚仗,也能扬眉吐气,可二郎还是没了,我过继三郎,不仅是看他自小失了生母可怜,也想让他代替二郎,这些年三郎都听我的话,做的很好。” 她说着流出眼泪,哽咽道,“当初我若少些争强心,三郎也不会被逼上了死路,陛下多狠的心,才会把自己儿子往商州送,那是有去无回的地……” 大公主也红着眼在一边哭泣。 崔姣听她们哭有些食不下咽了,她犹豫道,“母后和长姊不用太担心,殿下走时说过,一个月内必回的。” 苻琰说的信誓旦旦,还要睡的她下不了床,她可都等着,他总不会用这种话糊弄她。 皇后道,“那些蝗虫是天降之灾,寻常年头都不常见,朝里的老臣也没几个能治蝗灾的,光禄寺举行了两次祭神,也不见那些蝗虫消失,他去能做什么,不过是陛下要他死的借口,他怕你伤心,才说一个月内回来,他回不来了。” 皇后与大公主再次痛哭出来。 崔姣有些傻愣,蝗虫确实可怕,她长这么大,自然也听过哪里闹过蝗灾,蝗灾所到之处,必伴随着荒年,荒年里会死很多人,还会有动乱,她爷娘在世时说过,凡依靠田地过活的人,都怕蝗灾,蝗虫比旱涝更可怕,朝廷能治旱涝,却不能治蝗虫,凡敬鬼神者都敬畏这种虫。 苻琰若治不了蝗虫,便不能回长安,蝗灾泛滥的地方,没了粮食,庶民百姓必生动荡,在那种地方,苻琰就是众矢之的,皇帝派遣他去。 诚如皇后所言,是想他死。 崔姣想明白头尾,顿时心中五味陈杂,她想过苻琰妻妾满堂,她要守活寡,可没想到苻琰成了死鬼,她真成了寡妇。 皇后和大公主看她一脸怔忡,担心说的话让她太伤心,不免对她腹中胎儿不好,大公主擦擦眼泪道,“三郎能从毒瘴弥漫的岭南道得胜回长安,必然也能从商州全须全尾的回来,也是我和阿娘太担忧,三郎素来有担当,能成事,他既能跟你说一月必回,定有把握治的了那蝗灾,你也切莫因我们的话太担心,你如今身怀有孕,养好身体为重。” 崔姣轻轻颔首,还记着苻琰走前交代她的,“儿和殿下去长安县游玩时,遇见一个极嚣张的富家纨绔,直言他父亲花了十万钱买下襄王府参事的职务,还说襄王暗地售封斜封官多达二十多人,其中有一人名唤郭守山,昔日是殿下的食客,后来被殿下发现他借着殿下的名头,在长安城里受人吹捧,且收人钱财,殿下便将其赶出了东宫,这人现今被襄王安插在工部水部主事的职位,他也是今年参加的春闱,并未高中,想必帮着襄王从黄渠水坝和芙蓉园中榨取了不少钱财。” 皇后登时咬牙切齿,“这獠奴竟敢做出这等事,如此囊虫不除,岂不是要为祸朝纲。” 她一下站起来,就要亲自去紫宸殿。 崔姣忙道,“母后,这事您不好出面,但殿下有说,可以请工部的姜尚书呈禀此事,那纨绔已被殿下拿住,只要母后能有办法劝动姜尚书上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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