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之前将工部姜尚书推出去挡事,逼得姜尚书撞墙自杀,还是苻琰去劝谦了,姜尚书才又重回朝中,这事过后,姜尚书未必愿意出头揭穿襄王的罪行。 苻琰是有考虑过,最好的机会就是黄渠水坝塌了的时候由右仆射提出这个事,襄王的做法与国之囊虫无异,只要捅出来,朝堂上必有大臣们请谏,皇帝再偏袒襄王,有这些朝臣谏议,也得严惩襄王,可孰料他会被派去商州治蝗灾,右仆射又因蝗灾之事触怒过皇帝,这事便不宜由他去说。 姜尚书是目下最合适的人,他的儿子又娶了卢二娘,和裴用是连襟,若有卢氏从中周转,姜尚书说不定就愿意出头一次 。 皇后心下有了计较,点头道,“这事简单。” 便要叫人先送她回东宫。 崔姣温柔的看了看大公主,细声跟皇后说,“母后,殿下说走的匆忙,不能帮长姊相看那两位进士,殿下让儿帮着盯一盯,若母后不嫌儿目光短浅……” 皇后心酸不已,苻琰临去还惦记着大公主的驸马,这样好的儿子,她以前怎么就光记着争权夺位,却忘了对他多关心。 皇后忍着哭意,勉强笑了笑,“你这孩子眼光好,既然三郎要你操心,你就替慧奴把把关。” 旋即叫中官再把崔姣送回东宫。 她走后,母女二人又哭了一场,才慢慢平复,憋着一腔恨意,先收拾了襄王再说。 片刻间蓬莱殿传出皇后病倒,紫宸殿这里皇帝因送走了太子,心下也是难过,王贵妃想像以前那般对他温柔小意,就能将其哄好,可却被呵斥一顿,王贵妃做小伏低,颇有耐心的陪侍在左右,不需她再头疼怎么把太子拉下去,皇帝就出手了,皇帝多狠,送自己儿子去死,王贵妃都没想过太子死,她只不过想让皇帝废掉太子,皇帝却连命都要拿走。 太子可是他的儿子,他都能说杀就杀。 都说帝王无情,这才是真可怕。 王贵妃如今面对皇帝心底都会忐忑,只恐一个不顺他意,他也会像杀太子那样杀她的儿女,而今襄王被关在府里,她要尽心尽力把皇帝哄好,先让其对襄王消气,待把襄王放出来,太子身亡,东宫不能一日无主,再让她兄长与相交的大臣们周旋周旋,让皇帝立襄王为太子,皇帝对襄王从来偏爱,立太子也会先想到他,这样除了在宫里不是皇后,她们母子的荣耀都有了。 是时有宫人进来传话,说皇后病了。 皇帝心里愧疚,连对皇后的厌烦都少了,想着太子此去无回,皇后兄长又被他派去打突厥,他也就不计较皇后从前的莽撞犯上了,若皇后能安分守己,他便随她继续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她若还像以前那般对他不尊重,他还是要废后。 王贵妃一听说皇后病了,心中自是有喜意,真是天助她也,若皇后也病死了,后位岂不是唾手可得,也不妄她这些年辛辛苦苦的服侍皇帝。 皇帝便打算去看看皇后,王贵妃也想跟去,却遭皇帝道,“贵妃回含象殿去,皇后此时若再见到贵妃,只怕病的更重了。” 王贵妃暗暗磨牙,柔声告退。 皇帝便去蓬莱殿探视,这些年宫里谁不知皇帝和皇后只是表面夫妻,两人在一处就得拌嘴,皇帝常被皇后气到,转头就是王贵妃盛宠不倦,谁看了不说一句,王贵妃能受宠到如今,皇后得有大半功劳。 皇帝只在年轻时来过蓬莱殿几回,这些年还是头一次进蓬莱殿,那些宫人都惊了惊,进去与皇后禀报,皇后正与卢大娘说完话,听见皇帝过来,忙叫人领着卢大娘走后殿出去。 皇后自己则在床上躺倒,敷了胡粉,叫人把帘帐放下。 皇帝进来后,不见皇后接驾,只看着那床上似躺着人,便想皇后是真病重了,忙问一旁的宫女道,“皇后如何了?” 宫女道,“皇后殿下伤心过度,早起就心口疼,刚喝了药,现才睡下。” 皇帝又一阵内疚,正欲上前看看人。 皇后却在床上道,“陛下公务繁忙,怎因我这点小病过来,请陛下回去处理政务吧。” 皇帝本来就亏欠,如今听皇后如此识大体,更想看人,便掀了帐子,只瞧皇后两眼红肿,面颊苍白的靠在枕头上,皇帝顿时生出怜惜,劝慰她道,“皇后何必伤心成这样?太子只是去治蝗灾,又能有什么事?” 皇后心底对他嫌恶,换作以前,一定要跟他吵一架,把他气回去,可如今她兄长被遣走,苻琰也将遭不测,她这样好强的人,但能蛰伏报仇,她甘愿服软。 皇后不觉流泪道,“陛下说的是,可若三郎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活?” 皇后年轻时也是个娇俏佳人,那时候他们刚被赐了婚,两人在新居里虽常有鸡飞狗跳,可也有过不少甜蜜,皇帝看着她憔悴的面容,不觉想到过往,他们曾经也有过的恩爱时光,皇帝安慰她,“就算太子真有三长两短,不是还有朕?” 皇后忍着怒火,手心发痒,差点没忍住要给他几耳光。 皇帝道,“朕跟你保证,只要你从今往后收敛起你的那些坏脾气,朕定也会对你多加照顾。” 他还上手在皇后肩膀上摸了两把。 皇后扼制对他的不适,被他占了两手便宜,还听他说,“皇后病了,今日夕食,朕过来蓬莱殿用吧。” 他说完便一身轻的回去理政了。 皇后恶心的作呕,赶紧下床去沐浴了一番,这才稍好点。 皇帝要在蓬莱殿用夕食,立刻就传到了含象殿,王贵妃气大了,皇后倒是靠着死儿子又要复宠,可复宠又有什么用,她一个老女人难道还能老蚌怀珠,现今只等着太子死,她再在皇帝那儿加把劲,让皇帝对襄王倚重。 这天下午,含象殿又传出王贵妃误吃了花椒,起了一身的疙瘩,皇帝再气襄王,也念及与王贵妃这些年的情谊,在蓬莱殿用夕食过后,就赶忙去了含象殿,皇后才逃过侍寝这一劫。 —— 崔姣从蓬莱殿回东宫后,一直精神不佳,晚间睡下后,南星陪夜,搬来一个小箱子,打开来里面有许多小衣服、小鞋子,还有一件她穿过的诃子裙,上面有一块干了的血迹,她记起来,那件诃子裙是她给苻琰第一夜侍寝时穿的,他竟然连这种东西还留着。 “殿下交代奴婢,让把这个箱子给您看看,让您多想想他,”南星道。 崔姣捡起那些小衣服,有男娃的,也有女娃的,原来那么早,他就想跟她生孩子,难怪会因为她喜欢喝避子汤而生气。 可以后他回不来,也听不到孩子叫他阿耶,真正要成了死鬼。 崔姣红起眼,攥着小衣服,骂了句,“死鬼。” 欠她的日日夜夜还没还,说好的要跟她睡觉,全是骗她的。 她放下小衣服,让南星收起来,一个人埋在被子里呜呜咽咽哭着,南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陪在她身边,看她哭的越来越大声,又想安慰几句,结果她把眼泪一擦,气汹汹的睡进了被里。 南星便只得出去了。 崔姣躲在被子里伤心,尽管她不愿承认,她还是对苻琰多了喜欢,他们在新居里如胶似漆,那一个月实在过的太好,她被他迷住了。 可她才喜欢上苻琰,他就要去死,往后她只能一个人住着诺大的府宅,膝下有孩子,享尽他给的荣华富贵,成了一个痛失丈夫的贵妇人,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会独自为他抹泪。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皇后借着病见了卢大娘, 卢大娘回去后与爷娘说了皇后的交代,卢家郎主是个聪明人,苻琰治蝗灾显然是有去无回,东宫易主, 若这次不能将襄王按倒, 那他势必是下一个太子, 襄王做太子, 定会清算昔日靠向苻琰的人,他们卢氏与裴氏结亲,第一个被清算的极有可能就是卢氏。 是以卢氏必须要相助皇后。 当天卢夫人递信去了姜府,卢二娘赶回娘家,一家人关起门把事说清, 卢二娘又匆匆回了夫家,正是姜尚书下值回家,卢二娘便转达了皇后的话, 姜尚书确有顾虑,但想想上次被皇帝气的差点辞官, 是太子劝慰了他, 这回修建黄渠水坝,原本有太子督管,他也能少操点心,可后面换成了襄王管事,襄王独断专行,他也拗不过襄王,索性便听之任之, 谁知道水坝还塌了,塌了水坝, 襄王应付全责,但他这个工部尚书也被皇帝斥责了。 几次下来,姜尚书嘴上不能说什么,心里却始终不如意,身在朝堂,他很清楚,应该明哲保身,而今太子赴往商州治蝗灾,在朝的臣子都看的明白,东宫要换人了,寒心有之,也有人上疏劝阻过,可皇帝令下,绝没有收回之意,东宫换人,换的极可能是襄王,今日是水坝塌了。 将来怕是大梁也要塌了。 姜尚书是老臣,看着大梁太平多年,若皇帝愿做太上皇,将这天下交给太子,必能缔造先辈的盛世,可皇帝念政,情愿送太子去死,也要保全自己的皇位,为人臣的,谁不想朝堂中人才济济,庙堂外富足安乐。 姜尚书思考了一宿,让儿媳妇卢二娘传话回去,他愿意出这个头。 几经传话,东宫这里家令便提了被□□的纨绔悄悄送去姜尚书府上。 当日午时,王贵妃洗手作羹汤,做了几样合皇帝口味的菜品,送去紫宸殿,正赶上皇帝午食,她便在一边服侍,皇帝受用的很,用完膳,王贵妃又舞了段新学的南诏蛮舞,勾的皇帝直荡漾,连对襄王的气性都少了。 王贵妃就势跪到皇帝膝边,低泣道,“四郎是陛下看着长大的,您最清楚四郎的脾性,黄渠水坝坍塌,四郎有错,是四郎督下不严所致,可四郎能有什么坏心,那薛二娘空口栽赃四郎陷害太子,这无凭无据,叫她一张嘴就把四郎给定罪了,谁不知那薛二娘从前差点做了东宫良娣,她的话怎么能信?”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太子联合薛芸坑害襄王,这是她惯会的话术,若太子人在东宫,或许皇帝会被说动,可现今太子都被他派去商州了,那是死地,皇帝愧疚难安,又如何能再因一两句话再生怒气,只是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别说了,这事就算过去吧,朕知道你委屈,眼下朝中非议不断,等过了这阵,朕再放襄王出来。” 王贵妃才破泣为笑,她也不是真的指望皇帝会听信她说的,再对太子做什么,如今朝中臣子正因皇帝指派太子去治蝗灾而激愤不已,皇帝也不可能再火上浇油,只要皇帝能对襄王消气,后面想做太子慢慢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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