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热的气息扑在脸侧,他不动声色地退开。 杳香却没在意他的动作,抓着他的袖袍,满脸欣喜,“其实我觉得,小姐如今这般很好!比以前好太多了!阿朗,你觉得呢?” 段朗想拉回自己的衣摆,杳香的力道却很大。 他虽仍是一副温润模样,语气却有些懊恼,“我也觉得。那个……杳香,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杳香这才意识到,她与段朗挨得极近。 说话间,两人气息相闻,不禁红煞了面颊,慌地松开他的袖摆,羞涩不已地道:“那……那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段朗按捺着心内的不悦,勉强点头,却见杳香一步三回头,突然“咚”的一声,撞上了廊下的圆柱,“哎呀,好痛!” 虞维音正站在院门口,瞧着这一幕,唇边的笑意愈浓,打趣道:“杳香,你今日怎这般磨磨蹭蹭?难不成想留在绸缎庄,不愿跟我回府了?” “小……小姐,奴婢才没有!” 杳香又羞又慌,再不敢回头去看段朗,急忙快步奔向院口。 段朗听了那话,心底竟隐约泛起一丝酸意,如同细雨淅淅沥沥打了下来,不知为何。 日子静如流水滑过,连杳香都开始觉得不安,她连日来盯着梁氏的卉香馆和二小姐的幽兰阁,见她们和往常并无别样。 只是,越这样平静,就越让人心慌。 自曲水流觞后,杳香对二小姐已没了丁点敬意,想到弄月被她用棍棒赶出虞府,不免兔死狐悲。 都是丫鬟的命,跟了这么个不护下、无人情的主子,真是命苦。 况那话本子,用脑子想想就该知道,肯定是二小姐吩咐弄月准备的,她就是想用来嫁祸自家小姐! 生得那样一张楚楚可怜的脸蛋,内里的心思竟这般恶毒,杳香对此鄙夷不已。 虞维音靠在浅绿色竹纹绣榻上,手内捧着本兵书细细琢磨,上辈子与人斗最终赔了自己性命,这一世,她的头脑不能再空空如也。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虽然,她已改变了命运了轨迹,但梁氏和虞楚恬,定不会轻易作罢。 “音音,姨娘来看你了……你这奴才,怎如此无礼?让开!” 院外传来一阵喧闹声,紧接着听见虞楚恬的叱道:“好狗不挡道,你做什么?” 邵漠冰冷的嗓音,没有丝毫情绪,“没有小姐的命令,漠不能让任何人进栖芳院。” “放肆!我娘是虞府的姨娘,我是虞府的二小姐!你不过是个低贱的奴才,竟敢这般说话,来人,给我好好教训他!” “哎哟,哎哟,爷爷饶命!小的们只是奉命行事,没胆子跟您作对啊……” “反了反了!一个家奴竟骑到主子头上了!” 梁氏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怒不可遏,胸脯一起一伏,气得满脸通红。 而这时,虞维音在杳香的搀扶下,娉娉婷婷走了出来。 她穿素白色长衫,鹅黄半臂小衣,系着条银红撒花流仙裙,身姿婀娜,如含香吐露的蔷薇,较之以往,越发清丽,惹人注目。 颊上的红痕,早已尽数消去,一张白玉似的脸,在日色下幽幽泛着冷光。 梁氏见了她,再悄然看了楚恬一眼,心里好不是滋味,那虞维音如今这模样,竟将楚恬都压下去了! 那冷香露和药丸给她躲过了,又听说曲水流觞上,不仅让楚恬出了大丑,还丢了个心腹丫鬟。 这个虞维音,已经不是过去的虞维音了。 但梁氏倒庆幸她变得聪明些了,与傻子争斗,不过是把自己也当做了傻子,无甚乐趣,跟聪明人斗,才能显出点自己的厉害! 念及此,她胸中升腾的怒意,陡然平息下去,朝虞维音笑得温柔和善。 “音音,你这护卫倒是忠心得很,将我跟你妹妹都当做了贼人,倒不肯放我们进去呢!” “邵漠,下去吧。”虞维音脸上也露出笑容,亲昵地上前,挽住梁氏的手臂,“姨娘,他刚进虞府,不懂规矩,您不要跟奴才一般见识。” 邵漠退到一旁,听闻她口中“奴才”的字眼,虽没错,心底却翻涌出一股愤意。 她倒是只把自己当奴才呵。 虞楚恬见虞维音这副假惺惺的模样,长长指甲忍不住掐进掌心。 真是够贱的,明明不待见她们母女俩,却还曲意迎合,既然你这么会装模作样,我也奉陪! “姐姐,这些天听闻你一直在栖芳院,不大出门,一直这么着,岂不憋闷得慌?” 虞楚恬仰着一张素白小脸,明眸朝她眨了眨,笑道,“过几日是南山寺的斋戒会,不如我们姊妹一同去寺中施粥,如何?” 虞维音唇边漾出一朵笑靥,声音婉转,“妹妹有心了,我正想出门走走呢。” 终于等来虞楚恬的动作,她心底一块石头悄然悬下。 上辈子,与虞楚恬一同去南山寺布施,真是让她记忆深刻。 虞楚恬不仅在她施粥的木桶里放入少量砒霜,让她背负杀生的骂名,更让她在回府途中险些丢了性命!
第19章 试探 那之后,虞维音的性子愈发乖戾,疑心更重,看谁都觉得想谋害自己。 而在罪魁祸首虞楚恬温言软语安慰下,反倒对她百依百顺。 那段记忆,只要想起来,胸中便憋屈得厉害,虞维音再想不到,过去的自己竟如此没头脑,被人三言两语就哄得失了理智。 “这主意甚好,如今正是暮春时节,山花烂漫,听闻南山寺的梨花都开了,一大片似雪蔓延。你们姊妹俩去赏赏景,也是极好的。” 虞维音没有立刻回答,挽着梁氏的手臂,如贴近冰冷的毒蛇,寒意,自五脏六腑蔓延。 似怕她不肯,梁氏温婉的脸,不住在她脸上打转,“往常,你们姊妹俩都会一同施粥布斋,这对你们的名声也好,老爷见了,心里别提多欢喜。” 虞维音轻笑,毫不在意,“好啊,我正想去南山寺上香呢,有妹妹作陪,这一路上想来不会无聊了。” 虞楚恬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笑着愈发柔顺,“姐姐,放心吧。” 这一路上,我可为你准备了很多惊喜呢,你一定会喜欢的。 母女俩撤出栖芳院,一路前行回到卉香馆。 虞楚恬这才收了颊边笑意,清婉的脸上露出阴狠的神情,她攥紧拳头,咬牙切齿。 “娘!这一次,我一定要让虞维音名声坏透!你一定要帮我!” 梁氏拉过女儿的双手,疼惜道:“楚恬,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娘自然会帮你。那小贱人逃得了一次,逃不了第二次,你放心吧。” “那贱人身边的护卫,这次铁定也会跟着一块儿去,瞧他今天那两下,功夫看似还可以。” “哼!那不算什么,楚恬,娘找的人可是死囚,那都是不怕死的一群人,这一次,虞维音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将女儿的手握紧,梁氏眼里闪出贪婪的光芒,“只要她死了,以后虞府就是我们母女俩的了。” 否则,她委身于比自己大十来岁的虞颂做什么? 忍了这么些年,总要回回本,不然她这十余年的忍气吞声,都将成为一场笑话! 虞楚恬的面色,这才慢慢松懈下来,拳头却没有放开。 虞维音,山崖没能跌死你,这一回面对杀人如麻的死囚,看你又能如何应对! 临近出发去南山寺的前几日,虞维音让邵漠接洽了一列剑客,暗中保护,但她仍监督邵漠练武,此行凶险,不容有丁点儿闪失。 不然,他们的命也要交代在那儿了。 邵漠寡言,闷声不吭地练拳法、练剑术,练得春衫能拧出半桶水,汗珠湿漉漉往下滚,仍不肯停。 “臭小子!小姐说让你歇会儿,待会儿再练。”杳香走到他面前。 邵漠面无表情,幽沉的眸只盯着自己手臂如何出圈,长剑如何刺出,不发一言。 杳香被他无视一顿,只得走进屋内,对临窗看书的虞维音不满道:“小姐,那臭小子听不懂人话,跟他说话都听不见!” 虞维音抬眸,推开半窗,见邵漠一身黑衫已被汗浸得湿透,动作却未有半分停滞。 “看来,他只听小姐一人的话,把别人的话都当耳旁风呢!” 杳香抱怨着,“小姐,这臭小子有时真的挺无礼的,您要教训教训他才行。” 虞维音无奈道:“他性子就是这般,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小姐您偏心,总是对这小子格外宽容,奴婢都要吃醋了!”杳香嘟着唇,想到邵漠那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就忍不住生气。 “好了杳香,出门替我办一件事,顺便,去见见你的阿朗吧。” 虞维音勾唇,附身在杳香耳边吩咐,杳香一一记下,听闻可以见段朗,先时的愤怒顿时一扫而空,“小姐,那我出门了!” “去吧,一定要小心。” 瞥见院外桃树底下,那未曾停过的人,心底一声叹息,这人有时也太过固执,让他好好练武,并非不让他休息。 虞维音执了桌上的一盒糕点,并茶水放入食盒,踏步往外走去。 “够了,可以休息了。” 将茶点摆在石桌上,她抬眸望向那满头满身大汗的少年,经过长时间的练武,他的身姿愈发挺拔,如今汗水濡湿衣衫,隐约可见胸膛轮廓。 上辈子,她只见过赵吾善的身体,但赵吾善细胳膊细腿,又无甚气力,与面前的少年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不由多看了几眼,却未发现,少年黑眸里又涌出了一丝防备。 她果然是看上他的身体了,只是,为何迟迟没有动作? 也许,他该使一番狠力,好让她原形毕露。 想罢,邵漠停了手上动作,突然当着虞维音的面,用力一扯,便将身上的长衫掀开,露出精壮有力的上半身。 饶是虞维音见过男人身体,也禁不住一愣,有些诧异地盯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肌理分明,随着他手臂动作,胸膛便隐隐跳动,她面颊骤然一红,慌地别开双目,“你脱衣裳……这是做什么?” 邵漠漆黑的眸陡然间变得格外深沉,他紧紧锁住她的面颊,不放过她眼里骤然涌现的慌张,慢条斯理道:“衣裳都是汗,只能脱掉。” 话是没错,但好歹男女有别,虞维音张了张口,想再说些什么,被他截断。 “小姐,汗水迷了眼,能请小姐为漠擦擦汗么?” 她抬起头,见邵漠额上汗珠,正滚滚而落,一滴汗浸过墨眉,划过眼角,他双眸微眯,似被汗刺得格外难受。 虞维音虽有几分气紧,毕竟不是扭捏之人,当下执着手中一方浅蓝色巾帕,便朝他眼角拭去。 纤纤五指,轻柔替他拭汗,若有似无的幽香在鼻间萦绕,不知是帕上熏的香,还是她身上的香,一时令邵漠发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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