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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发愣的当口，虞维音的手已收回，身子也已离他隔了一段距离，但那股淡若幽香，却始终在半空中盘旋。 邵漠有些怅然若失，再度将眼眸锁向不远处的纤细身影。 她虽颊上微红，面色却如常，眼里并未有丝毫挑逗的神情，反倒关切道：“吃过东西，回房沐浴歇息吧。”
第20章 入轿 邵漠抿紧唇，颇有些看不透面前的女子。 是欲擒故纵，还是欲扬先抑？这便算富家女子的闺中游戏么？ 他微挑了眉头，深眸里暗涌翻腾，总有一日，她会露出马脚，他又何必着急？ 虞维音望着邵漠离去的背影，先时的淡然，忽然消失得一干二净，颊边再度滚上红意，连心跳都开始加快。 邵漠如今虽是个奴仆，但身上那种威慑力，令她忍不住发颤，这是个危险的男人，眼眸锐利，身上散发着冷冽不驯的特质。 上辈子，她那般欺他，想来就是看不惯他眼角眉梢，时不时流露出的狂妄吧？ 回想刚才与他靠近，虽他什么都没做，只安安静静站在那儿，可无形中还是有股力量，攥紧了她，令她呼吸不自觉发紧。 这一世的邵漠，似乎提前将身上的将帅气质发挥出来了。 先时还曾设想，若是她嫁给邵漠，结局是否会不一样？如今，她感受了那男人生人勿近的气场，决定今后若是没必要，还是不要与他过多接近为好。 一场春雨过后，满院桃花零落，四周充斥着淡淡的桃香。 雨后的空气清新怡人，不多时，旭日东升，暖阳普照大地，晶莹水珠在嫩叶上滚落一圈，熠熠生辉。 这日正是要去南山寺。 以往，她们都会在南山寺小住两日，杳香便帮虞维音备好了换洗的衣物。 虞府外，虞颂早雇好马车和轿辇，也早与庙中住持虚空法师报备，又捐赠了一百两香油钱，便早有两个小沙弥前来接行。 梁氏在旁装模作样，大声叮咛虞楚恬，“楚恬，此次出行切记要照顾好姐姐，明白么？” 虞楚恬穿一身鹅黄色裙衫，衬得脸色白嫩，只频频点头，“爹娘放心，女儿一定事事以长姐为重，绝不会让姐姐出事。” “只是简单出门一趟，怎会有事？”虞维音抬眸望过去，似笑非笑，“何况，爹爹早安排了侍卫暗中保护你我的安全，妹妹何须担心？” 虞颂欣慰地笑，拉过虞维音的手，“音音，你妹妹担心得也不是没道理，这次在南山寺小住，总不比在家，你万事都要小心。” “爹放心，女儿省得，女儿会做好这次施粥的任务，也会为爹好好诵经祈福。” “还是音音贴心，爹没白疼你。” 虞楚恬脸上虽还在笑，但看着这副父慈女孝的场景，心里那股怨气怎么也压不下来。 虞颂，你也太偏心了！我跟虞维音都是你的女儿，为何你眼里只有她，没有我？ 就因为我娘是妾侍，是上不得台面的姨娘么？ 那么你等着瞧！等虞维音死了，你也就只有我这么个女儿，等到那时，我看你又用何种面目对我！ 马车一前一后，沿着荣广街一路前行。 杳香在车内伴着虞维音，邵漠则在车后随行，等出了城街，要走山路，她们便换了轿辇乘坐。 原先本是虞维音的轿辇在前，但半刻钟后，两个轿夫突然腹痛，闹着要去方便。 车内的杳香一听，急了，撩开轿帘道：“你们怎的关键时刻掉链子？今日是要去施粥，约好午时要到的，若是迟了时刻，那寺庙旁等的众僧、乞丐和流民，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了！” 轿夫皱眉抱肚，急得跳脚，嚷道：“那也没法子！人有三急，小姐体谅则个，俺们也不是故意的，不知吃错什么，走的几步腹中就止不住咕噜乱响，这会子，已忍不住了……哎哟！” 喊了几声，也等不得虞维音的示下，早已落了轿，飞身跑开去寻方便了。 “小姐，你看他们，真是太没规矩！”杳香止不住生气，看了看身后，见虞楚恬的轿子也停了下来。 “眠玉，你下去，让姐姐跟我同坐一轿。” 在虞楚恬的吩咐下，一个身穿绿衣的丫鬟走了下来，恭恭敬敬到虞维音这边说：“小姐，二小姐请您同乘一轿。” 同乘一轿？呵呵，上辈子所谓的同城一轿，却是让她昏睡不已。 虞楚恬早在轿中备好了各种迷香，等到了南山寺，虞维音打不起精神，在众僧面前出尽洋相。 而虞楚恬，则尽显闺秀风度，独自一人在寺中施粥，将所有美名都囊括一身。 真是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姐姐，跟妹妹一起吧，要不然咱们可是要迟到的，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虞楚恬的嗓音里夹杂着一丝志得意满的畅快。 她已算准了，这一局必定是她赢。 虞维音若跟她共乘一轿，她便拿出迷香对付，倘若虞维音不敢跟她一道去，那便让她独自在这儿耽搁时辰。 她可不会奉陪，等着那几个腹泻不止的轿夫哦。 “小姐，怎么办？”杳香将轿帘落下，压低声音，“二小姐肯定不怀好意。” 虞维音轻拍她肩，示意她噤声，然后拉开轿帘，扬声道：“妹妹说得甚有道理，我便跟妹妹一道去吧。” “小姐……” “杳香，你在此等候轿夫，晚些时候与眠玉一同来。” 说罢，毫不犹豫地从墨绿纹绫轿中踏下，邵漠与她眼神一接，已揭开虞楚恬的轿帘，眼睁睁看她上了轿，再将轿帘放下。 轿子再度行进，邵漠不紧不慢跟在其后，杳香担心得紧，急忙上前低声嘱咐邵漠。 “记得跟好！要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找你！” 邵漠冷硬着一张脸，似丝毫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仍自顾自往前走，幽沉的目光落在那天蓝色轿子上。 轿夫行得很稳，坐在轿中，虞维音昏昏欲睡，以手掩唇，微打了个呵欠。 “姐姐可是困了？”虞楚恬撩开轿帘，说道，“如今还只是在山脚，恐怕还有半个时辰，姐姐要是困，可以睡会儿。等到了南山寺，妹妹喊你。” 她这番话，说得恳切，脸上的神情又极真心实意。 虞维音拍了拍她的手，果真阖上了双眸，“妹妹真好，那我先歇着了。” 虞楚恬正要等她睡，听了更觉喜上眉梢，只待她熟睡后，便拿出熏了迷香的手帕给她蒙鼻一嗅，保管让她睡得昏天暗地，再无一丝清明。
第21章 昏睡 不知道，众人看见堂堂虞大小姐呼呼大睡的姿容，又会是一番怎样的神情？ 必定…… 光是想想，虞楚恬就觉得浑身振奋，虞维音啊虞维音，你这次总要栽在我手里！ 一炷香时辰，虞维音已睡熟了，都能听见轻微的鼾声，虞楚恬一手拿出锦帕捂住自家鼻孔，另一手，从腰侧的锦袋，扯出一截熏染了迷香的素帕。 一不做二不休，照着虞维音的口鼻便捂了过去。 足足蒙了她有一盏茶功夫，见她未有反应，似睡得更昏沉了，虞楚恬这才放下心来，将锦帕收了，又掏出清神醒目的药膏，放在鼻间轻嗅。 渐渐，手中昏人的香味淡去。 虞楚恬盯着熟睡的虞维音，心情大好，忍不住撩开布幔，欣赏着山间风景。 陡然间，却对上一双幽沉可怕的双目，她似被刺了一下，颊边笑意渐止，猛地落下帘幔。 见鬼！不过是虞维音身边的一条狗，有何可怕？ 可他的眼神居然那般凌厉，仿佛刀剑般，步步紧逼而来。 难不成，她在轿内的所作所为都被他知道了？又猛地摇头，绝无可能！ 连他家主子都斗不过我，何况一条奉承的走狗呢？ 虞楚恬将疑虑按下心内，再三盯着虞维音，又趁机推了推她的手臂，在她耳畔低声唤她，她都一无反应，睡得跟死猪一般，这才放下心来。 可虞维音是真的昏睡过去了么？ 虞维音闭着双目，看着好似睡得昏沉，可她的感官却格外清晰，神志也无比清明。 有了上世的教训，她不可能坐以待毙。 她口内早含着一粒甘草丸，这是让杳香提前备好的药，以丁香、砂仁、草果、白芷、沙姜等草药，熬制而成，含在口内，顿觉味涩。 解去迷香后，浑身的精气神都汇聚在头脑处，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只是，她始终一动不动，任由虞楚恬误认她已昏死过去。 她甚至，能听到虞楚恬压抑不住的低笑，阴恻恻的，传过她耳朵里。 她也笑，不过是在心里冷笑，迫不及待要迎接接下来发生的事了。 南山寺，在住持虚空法师的带领下，全寺的弟子全都在寺门外的空地上集合。 除却佛门子弟，桐城内外乞食的丐儿，也在门外推搡着，张着脖子不住眺望，就等虞府两个千金一来，好分到一碗热腾腾的粥食。 众人的目光，都瞟向空地上一张长长的案桌上，只见桌上摆放着两只巨大的木桶，木桶上方用圆板盖得严实，但仍有缕缕热气从缝隙中飘荡而出。 那就是盛粥的木桶，虽然只是远远看着，但已嗅到浓浓的米香味。 “粥里定有豆腐儿，我闻到豆味了！”有人说。 “何止是豆腐，还有花生和酱菜，那味道闻着太香了，咱今儿个是有口福啦！” 不少人嘴里都已渗出口水，抬手用脏衣衫胡乱一擦，仍旧梗着脖子朝山口眺望。 山口处，也有一群沙弥候在那儿，他们面色平静，眼里没有丝毫焦躁，仿佛入定般，已将世间红尘参透。 在众人长久的等待中，终于，人群里眼尖的人看到轿夫的身影，突然发出一声嘹亮的喊叫：“轿子上来了！虞小姐到了！” 吵吵闹闹一阵，推推搡搡几下，那顶天蓝色轿子，已徐徐抬上了山头，在平地上停稳。 虚空法师上前，双手合十道：“老衲恭迎虞家小姐，请虞小姐下轿。” 轿内，虞楚恬已提前整好衣裙，将脊背挺得笔直，计划要拿出最优美端庄的姿态，让全场人眼前一亮。 眸光再次掠过身侧的虞维音，啧啧，真是昏死如猪，毫无半点闺阁女子的仪容仪表。 假意推了推她，低声唤道：“姐姐，南山寺到了，住持让我们下轿呢。” 虞维音头靠在车壁上，嘴唇微张，浅淡的鼾声依然在继续，仍紧闭双目，对周遭事情一无所知。 “姐姐既然不愿下轿，那只能让妹妹一个人下去了。 “姐姐放心，妹妹会帮你把你那份粥，也好好地给布施完的。” 虞楚恬弯唇一笑，眼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精光，这丝光芒，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 “老衲恭迎虞家小姐，请虞小姐下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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