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别插手了,孩儿自有道理。” 咬紧牙关,他没心思继续听下去,也不管雨势加大,起身便往外去。 邵母见了,急得在身后唉声叹气。 这孩子真是个糊涂虫,看女人的眼光怎恁地差劲? 那样的女人,要是没了个富贵爹,就放在长平县中,怕是连最穷酸的庄稼人,也不会娶。 一不能下地,二又不通劳作,只一张脸长得狐媚相,也就只能当裱在框内的画儿了,能有什么用处? 这个缺心眼、认死理的儿子不开窍,她做娘的可不能让他毁了自个儿一辈子,说什么都要让他把这段孽缘给断了!
第208章 应承 雨下得更密,整座栖芳院浸沐在烟雨中,静谧生烟。 室内弥漫着浓烈的药香,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杳香端着铜盆进来,眼眶红红的,小心翼翼地拧着手巾,去擦拭虞维音额上冒出的细汗。 小姐闭着双目,纤美如蝶翼般的长睫微微颤抖,樱粉的唇瓣早褪了色,白纸般惹人怜惜。 而比唇色更惨然的,是她原本玉色莹润的一张脸。 她如今不忍去看小姐的右脸。 脸上的伤痕,自上而下,约摸一寸来长,伤口虽不深,但白玉般的面颊,凭空多了蜈蚣般的印记,又怎会让人不心痛哀愁? 那伤口流了许多血,光是帮小姐包扎,就费了好几尺白净缎布。 猩红刺目的颜色,揪着她的心,令她又慌又怕,直到荀医官再三保证,小姐的伤口不会留疤,她才松了口气。 “小姐……” 杳香喉中溢出一声哽咽,心里将梁氏翻来覆去咒骂,连带着邵漠,她也骂了几十遍。 他武艺高强,小姐对他情意可见,他怎能不将小姐护好,反倒让小姐受了这么重的伤? 该死的邵漠,平日里对人冷冰冰凶巴巴,怎地遇到几个强盗就被制住了? 她心里骂得不停,甫一抬头,正看见邵漠从门外大步迈了进来。 幽深的眸子直直越过杳香,落在床榻上闭目休憩的女子。 杳香很想把他赶出去,可终究还是没有,狠狠瞪了他一眼,指着雕花木桌上的燕窝粥低声道:“待会儿记得喂小姐吃点东西。” 邵漠无声应下,掇了个墩子在虞维音床前坐下,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的脸,心口便深深痛起来。 他知道她如今没睡,那么痛的伤口,如何睡得着? 可她闭着双目,睫翼微颤,是不想见他么? 因为他的缘故,让她受了这么重的伤? 邵漠心中愧疚与悔痛更甚,他早已暗自将自己骂了千百遍,若他的武功再高些,或是他再多谋划一番,是不是就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忍不住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放在自己唇边。 “小姐,都是漠的错……” 你要骂要打都可以…… 就是不要这般沉默以对,那让他觉得,面前的人似乎要跟他一刀两断,让他无端生出强烈的惶恐。 脑海中,又浮现她对那群强盗说的话—— 他算什么? 不过是个小小家奴,连这几位好汉的英姿都比不上,我又何必为这样的人求情? 这些话,句句诛心,令他痛楚不堪。 他一面在心中想,那不过是小姐应对强盗所说的假言假语,另一面却又不得不被这些话牵动心绪。 小小家奴呵……他不信在她心中,果真是这样看待自己的。 微凉的液体,顺着玉瓷般的手背,缓缓而下,最终没入素白雪纱镶梅纹的衣袖内。 虞维音睫翼猛地一颤。 慢慢睁开双眸,看到的便是邵漠捧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深幽的眸里,似有莹泪闪动,但只一瞬,他头一垂,用大掌遮盖。 等抬起头时,面色如常,只是眼眶微红,像是哭过。 “邵漠。” 心中那个念头滚过,她不由更为讶异,邵漠怎会…… 他怎会哭? 一定是她看错了,可那双寒潭般黑沉的眸,眼眶的确红红的。 “你……哭了?” 不确定,她指尖微动,忍不住轻轻问了出来。 她适才装睡,一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愧疚;二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也需要好好思索,如何走下去。 就目前的问题来看,她想跟邵漠在一起,邵母跟翟祯安两人,恐怕是她难以应付的。 “没有。” 邵漠摇头,却没有松开她的手,嗓音却有些微沙哑,似风沙沙拂过枝叶的泠泠响动。 “小姐饿了么?” 虞维音摇头,但轻微的动作,还是让她忍不住颊边一阵刺痛。 看着她龇牙咧嘴的模样,邵漠心口猛地一痛,深幽的眸涌动着强烈的情绪。他有许多话想告诉她,可此刻,看着她受伤的脸颊,他只感到一股深沉的麻木和无力。 他发誓会保护好她,可如今呢? 这一次如此,如果将来再遇到危险,他又该怎么办? 他想跟小姐在一起,就不能一直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家奴。 他必须有权有势,才能让翟祯安那样,只需动一动嘴,便能为她将所有危险都铲除! “小姐,对不起,是漠没能保护好你。” “我没有怪你,这次是我们低估梁氏了。” 虞维音冷静地叹了口气,见他冷硬幽沉的面庞,布满痛楚的神色,忍不住伸手挠了挠他的掌心,试图让他不要这么大的压力。 “现在梁氏已经下了牢狱,今后应该不会再出问题了。” 邵漠半晌无语,她便又问:“邵伯母如何了?” “我娘无事。” 骤然沉默下来,邵漠轻轻扶她坐起,抬手端过燕窝粥,不容虞维音拒绝,一口一口地喂她喝。 满室陷在一种淡淡的寂静中,令虞维音有片刻恍然。 “邵漠,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他平日里寡言,如今虽然少话,却时不时便用深眸望她一眼,必定是有话想说了。 闻言,邵漠幽沉的眼眸一抬,眸中暗涌滚动,喉结滚了两滚,只觉一阵羞耻。 紧握白玉勺的修长手指,指节微微泛着白,他咬牙,顶着这阵莫名的耻感,看向虞维音。 “小姐曾应承漠的事,还作数么?” 这般索取女子承诺的事,他向来不耻于做,可如今,他只怕眼前的人飞了去,或被人再度拐走。 翟祯安挑衅般的话语,历历在目,娘亲又那般斩钉截铁地否认小姐对他的情意,邵漠到此时心里也有些没底,薄唇禁不住抿了又抿。 “什么事?” 虞维音从未见他这般紧张的模样,刚才又因自己的伤偷偷哭了,一时之间,心里又是酸楚,又忍不住想逗弄他,便一副纳闷的样子。 “我好似应承过你许多事,却不知是哪一件?你不妨直说。” 冷硬的面庞,似掠过一丝痛楚,却依然很好地控制住了。 眼底却涌出几许烈焰,紧盯着虞维音,咬牙一字一句道:“招漠为婿。” 虞维音顿了顿,没立刻回答,见他眼底露出抹惶忧,急切地握住她的手,嗓音却是霸道不容拒绝,“小姐若反悔,漠绝不答允!”
第209章 要人 雨水一连几天,徐府池中,荷花悉数已开。 浅粉深红的花瓣,红绿相间,如银屏般灿烂,亭中清幽扑鼻,经久不息。 一身绯红的翟祯安,望着池中红莲,修眉微蹙,手执起酒盏,一杯杯便往嘴里送。 脑中想到虞维音跟邵漠,心底的烦躁更甚。 虽然他不急于归家,但花这么长时间在一个女人身上,只得到一声不痛不痒的感谢,实在令他觉得挫败。 他翟祯安何时落魄不堪至此? 向来都是女子逢迎他,他何曾有过这般精心谋夺一人的时候? 只是一个商户之女罢了,当真比京中贵胄小姐更出色吗?恐怕不见得吧。 但让他放弃,却也不可能。 已经入了这场棋局,总要争个你死我活,让那虞维音帮衬着翟府更上一层楼才行。 就这般拱手让人,并非他的作风。 “表哥一人喝寡酒,可真是少见。” 徐莺珂撑着柄十骨绘竹叶的纸伞,慢慢走进亭中。 她不紧不慢收了伞,瞥一眼翟祯安皮笑肉不笑的一张脸,不禁莞尔。 “表哥,阿珂近日参加春日宴,见了许多闺中秀女,其中好几位都对表哥存有想慕之心,表哥可要看看这些小姐的小像?” “阿珂倒是闲得很!” 他懒洋洋吐出几个字,眼底微有不耐。 徐莺珂不将他嘲讽的话放在耳里,从袖中掏出一沓宣纸,收了石桌上酒盏,将画纸搁在翟祯安面前。 耐心介绍道:“表哥,这位是刘小姐,年方二八,这位是李小姐,刚及笄,这位是陈小姐,亦是商户之女,聪慧过人……” 翟祯安似笑非笑地听着,瞥了眼画纸。 “这些美人儿,个个都好,阿珂真是有心了。” “表哥,你仔细看看,更喜欢哪一位小姐?阿珂可以从中介绍,让表哥跟小姐见上一面,将来若是能成夫妇,表哥再感谢我也不迟。” 翟祯安弯了唇角,狭长的双眸涌出愠怒,偏生颊边又还带着分笑容,便让人不知他是怒,还是喜。 徐莺珂却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忙地劝解道:“表哥,这些女子不比阿音差,真的!” 执起金镶玉乌木扇,随意敲了敲桌上的画像。 翟祯安眸中虽笑着,嘲讽之意愈浓,“阿珂,你去问问这些女人,若是肯做偏房,我倒是可以点头。” 徐莺珂叹了口气。 “表哥,你不喜欢便不喜欢,何必折辱她们。” 她心里也是好意,本来这些女子的确爱慕表哥,若是表哥能看上,也正好省了阿音那边的麻烦。 “阿珂若真想为我好,有空便去劝劝那虞小姐,做我翟府的少夫人,不比她招个家奴为婿更光彩?” “表哥,感情的事哪儿能勉强?强扭的瓜不甜。” 徐莺珂还想苦口婆心地劝,被翟祯安一口堵死。 他哼了一声,道:“这瓜都没吃到嘴里,又怎知甜不甜?我偏要勉强!” “从来都是女子痴缠你,表哥何时成这般模样了?” 徐莺珂略诧异,“表哥时常不是说,女人如衣服,这件不合适,便换下一件吗?” 翟祯安嘴角撇了撇,抿唇压下内心的不爽,溢出一抹笑。 “只是,我在这件衣服上花费了不少心血,如今倒是撂不下手。总要穿一穿,才知道合不合身,表妹,你说对不对?” 徐莺珂脸色黑沉下来,哼一声。 “你若拿这套歪理来对阿音,定不会如你意!我也懒得管你,过几日我便离开桐城,带他去南疆寻蛊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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