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他又何必帮她? 最好呢,让府里这三位妾侍都与她作对,让她处于内忧外患的境地。 她这么个娇小姐,自然受不了这样的委屈,低头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夫君想在哪里留宿,便在哪里留宿,妾身没有异议。” 虞维音看出些他的把戏,却仍不动声色。 她手头上,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没时间跟他们玩这些勾心斗角的游戏。 翟祯安心中陡然一震,唇角都弯了起来,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一身绯袍,映着他明媚如春光的笑容,整个人变得冶艳惑人,又带着冰封般的冷意,眼底还幽幽浮动几分戏谑。 “夫人当真是大度,不愧是我翟祯安三媒六聘娶回来的正妻!” 虞维音扬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这是妾身应该做的,夫君若没别的事,妾身这就告退了。” 翟祯安皮笑肉不笑,被这女人的态度,激得恼怒不止,却又无法反驳她的话。 这的确是他提出来的,人家不过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有什么错? 只是很不甘哪! 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拢在袖中的双手,蓦地攥紧。 回到凤栖院,虞维音盯着跪在面前的两个丫鬟,一声不吭。 她的目光,先落在小燕儿身上,然后落在烟儿身上,瞧了足足有半刻钟。 烟儿暗自掐着手掌,让自己沉住气,她此时不敢多说一句话,只低垂着脑袋,静静等待虞维音开口。 小燕儿则忍不住,哭道:“少夫人,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贸然行动……求您责罚!” 她一开始只是想从温氏嘴里套话,好能帮上自家小姐,如此一来,自己也能得小姐的高看。 哪想到,温氏看着和和气气一个人,会突然大发雷霆,险些就将她赶了出去。 泪水挂在婴儿肥的脸上,看着可怜。 烟儿听了,也从眼里挤出了两滴泪水,哽咽道:“少夫人,您要罚就罚奴婢吧,都是奴婢的错……不关小燕儿的事……” “哦?你何错之有?” 虞维音将目光紧锁在烟儿身上,“我并未让你们去荣华园见温氏,是谁擅做主张去的?” 烟儿愕然,惶惶不敢动,脸色又白了几分。 “还有,关于桑植村,关于温氏的事情,你们又从何得来?” 小燕儿身子一哆嗦,忍不住看向烟儿。 她记挂着刚才烟儿险些跟她一同被赶出府去,烟儿初心又是为自己着想,为少夫人好,这时候,她怎能将烟儿供出来? 张了张口,她咬牙道:“是……是奴婢听别院的丫鬟说的……” “哪个院?哪个丫鬟?” 虞维音紧盯着小燕儿的脸,看她脸颊涨得通红,支支吾吾,明显是在撒谎,语气陡然凌厉了几分。 “小燕儿,你既是我的贴身丫鬟,便该以我的命令为准,怎能这般不懂规矩,擅自行动?” 小燕儿自跟在虞维音身旁,还从未见她语气如此严肃。 此时听了,心口刺痛不已,又委屈又难过,哽咽着道:“少夫人……您带着碧瓷一人出府,奴婢……奴婢也只是想为少夫人做点事情……” “小燕儿,我知道你是好心,但这府中人人心思各异,此次你怕是被人利用了。” 虞维音的语气缓和几分。 “这次没带你们出府,有我自己的考量。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是听了哪个院落的丫鬟挑唆,让你去荣华园找温氏的?要知道,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回来,你们今日怕是就要被赶出府去了。” 烟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咬牙道:“少……少夫人,我们是听烟波楼的如叶说的,所以才……才……” 凝着烟儿煞白的脸,虞维音心中的怀疑更甚,总觉得事情没这样简单。 “小燕儿,你来说,是这样吗?” 小燕儿抬起头,被自家主子犀利的目光一刺,仿佛心底所有的想法都无所遁形。 忙地垂下头,余光瞥见烟儿求救的目光,她心中一软,点了点头,整个人如虚脱般。 “少夫人,烟儿……烟儿说得没错……是这样的……”
第241章 折颜 “即便是这样,擅做主张,也不是丫鬟的本分。” 虞维音望向两人,“你们去院中跪上两个时辰,好好反省自己,如果再有下次,我定不会轻饶!” “奴婢谨遵少夫人教诲!” 小燕儿跟烟儿慢慢退下后,碧瓷慢慢道:“少夫人,小燕儿向来没什么心眼,也许真是被人利用,当刀使了。” “没酿下大错,也是庆幸了。只是,烟儿跟汪仁……你替我多留意他们两人的动静。” 她如今,实在分身乏术,即便她绣工再精湛,三日后的蚕花会,也不能不准备。 碧瓷默然点头,“少夫人放心,全都交给奴婢吧。” 她对烟儿和汪仁相知甚少,但能让少夫人警惕,她也不由得不对那两人上心起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这府上已有三个笑里藏刀的姨娘,要是少夫人身边的人还出乱子,那还了得? “表妹,看她这次的模样,是势在必得了。” 门廊后,汪仁清瘦的脸略显不甘,眼底是一片浓烈的愤怒,“要是虞维音能跟桑植村达成合作,恐怕很快就能接手陶城织造府,将来,她的权势更大,咱们的仇就是过一辈子怕也难报。” “表哥,稍安勿躁。” 烟儿攥着翠绿的衫袖,微微一笑。 “我们既然不辞千里,跟着她一路来到陶城,自然不是看她享福的,我自要看她从云端跌入淤泥,受万人唾骂,才好泻心头之恨。” “可如今我们不能再贸然行动了,否则她会起疑心。” “是,上次怂恿小燕儿一事,已经令她有所怀疑,要是再来一次,我们会暴露得更彻底。所以……” 她停顿一瞬,勾了勾唇角,“对我们来说,盟友很重要。” 汪仁睁大双眸,“你是说,我们主动跟三位姨娘联盟?” “是联盟,却不是主动,主动不仅掉价,还会让我们扣上卖主求荣的名头,不得翻身。” “依你说……” “姜氏身边的如叶,卢氏身边的晓风,还有柳氏身边的似月,都联系我了。只是我佯装害怕,说要考虑几天。” 烟儿盈盈一笑,“三日后,我也就该考虑好了,不是吗?” 三日很快过去,待到蚕花会这日,虞维音依旧留了烟儿跟小燕儿在府,只带了碧瓷跟陈重出门。 清风茶馆的雅间内,她穿着一身极素朴的鹅黄衫裙,鬓发间没有缀贵重的簪钗,只用一枚梨木簪,绾了个寻常的髻。 远远看着,当真如平头百姓一般。 而近看时,季然跟季筱都呆了半晌,也没能认出是虞维音来。 面前的人肤色蜡黄,眼底细纹横生,眉目虽姣好,却已有中年妇人的沧桑感,丝毫不能与她之前的容貌相联系起来。 而当她开口,嗓音也刻意压低了,乍听就有些粗粝。 “季大哥,筱儿,怎么?你们认不出我来了?” 见他们愣着没有反应,虞维音恢复原本的声音再说了几句话。 两人这才恍然大悟,“音音,你……你这是如何做到的?” “脸上我涂了折颜膏,至于声音嘛,不过是压低了嗓音罢了。” 说起来,还要感谢那本《百家医学》,不然,她也不会急中生智,调配了折颜膏涂抹。 季筱拉着她,左看右看,来来回回,看了许久才笑道:“你这样,连我们都能蒙过去,村里的人更加认不出你来了。” 虞维音笑笑,“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 今日,她是做足了准备而来,只能胜,不能败。 桑植村内早充满着热闹的氛围,沿路的桑树上,挂了精致可爱的蚕虫形状的灯笼,村内的竹屋茅舍,也纷纷贴上了蚕花女神的画像,一群孩童在前蹦蹦跳跳,笑声洋溢四周。 无论男女老少,人人净手沐浴,穿着精心准备的新衣,前往村中的祠堂大院里,参加蚕花会。 “蚕花会午时开始,我们也先去祠堂守着吧。”季然道。 如卞挨在虞维音身旁,拉着她的手笑嘻嘻道:“我要跟音音姐姐一道儿走!” 季筱无奈地扶额。 “如卞,你已经八岁了,是个大孩子了。音音姐姐今日有要事在身,你别缠着她。” “我保证不会闯祸的,娘……” 季如卞恳求着,他只是单纯觉得音音姐姐人好,今日突然变了个模样,心里实在好奇,想要问问她是怎么做到的。 “既然如此,那你就与我一道儿吧。” 虽是这样说,但虞维音还是小瞧了如卞的能力。 还没到祠堂,如卞往虞维音身边一凑,手里不知何时,便多了个青瓷瓶。 “音音姐姐,这是什么东西?” 如卞好奇不已,将那封口打开,倒了些出来在手心,却是泥黄色的膏状物。 虞维音惊得忙要去夺,如卞将小手往回收,“音音姐姐告诉我,我才给你。” “呃……” 虞维音扶额,这鬼小孩怎么还跟一年前一样,还这么鬼灵精? 无奈,她道:“就是可以让肤色改变的东西,没什么好玩的,你还给音音姐姐吧。” “看起来很有趣,我要再玩一会儿,待会儿再还给音音姐姐。” 如卞眨了眨眼,只将这小瓷瓶当做是有趣的玩具,任由虞维音哄劝,也不肯拿出来。 季然跟季筱后知后觉,不觉生气,忙地上前要恐吓他,如卞却不怕,扁扁嘴便要作势大哭起来。 如今身前身后都是人,虞维音叹一口气,拦住季然夫妇,对季如卞道:“如卞,你别嚷,这东西可以给你玩,但你要答应音音姐姐,不要给旁人看见了。” 如卞忙地点头,这才收了哭音,破涕为笑。 “音音,别被这小兔崽子拿捏了!” 季筱皱着眉,瞪向季如卞,“季如卞!快还给音音姐姐!” 虽然音音的伪装很逼真,但要是被人发现,后果也很严重,她不谨慎都不行。 如卞听了,忙往虞维音身后靠,而在这时曾牛等人正巧走了过来,笑着打招呼道:“季然,季家弟妹,你们来参加蚕花会了?身边这位妹子是谁,好面生啊。”
第242章 评选 “这是我们在桐城的远亲妹子,这两天才来的陶城。” 季筱打着哈哈,虞维音笑着点头招呼。 曾牛将她看了又看,嘟囔道:“虽然面生,看久了好像又有点面熟,难不成我们在哪儿见过?” “我家妹子才第一次来陶城,你哪儿能见过她呀?” 季筱笑着将虞维音拉到身边,道,“蚕花会也快开始了,咱们快点进去吧,晚了就要坐在后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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