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楚恬听了甚为快慰,鼓起掌来。 “马姑、侯姑,你两个就快点作法!她死了,少不得你们的好处!” 赵吾善一言未发。 他心中算计着时辰,料想虞颂那边很快就要过来,得使个金蝉脱壳之法,离开了才行。 虞楚恬见他垂眉搭搡着脸,不由推了推他的胳膊,酸溜溜地问道:“吾善表哥,你这是怎么?难不成你心里爱恋着那贱人的好模样,还割舍不下她呢!” “割舍不下她,我为何把她跟我说的话,都告诉了你母女俩?” 赵吾善皱着眉,捂着肚子,还只在心中思索着理由。 虞楚恬心中对他有几分爱慕,便放柔了嗓子,道:“我自然是信你的,不过表哥你今夜看来脸色不大好,是不是不舒服?” 赵吾善也就将眉头皱得更紧,憋闷着哼哼。 “肚内不舒服,像是着了寒,我出去方便,等会儿就回。” 虞楚恬也不疑有他,软语温存问:“那快去,可要楚恬陪你?” 赵吾善忙摆手,苦笑道:“那种腌臜地方,怎好让你跟着去?” 但他出了门,也不去茅厕,一闪身,就躲在暗沉沉的拐角处,眼睛猛盯着通往院屋的曲折长廊。 那长廊挂满灯笼,将地砖照得极通亮。 已近子时,长廊处守夜的丫鬟们都困乏了,坐在栏杆处不住点头,直听到一众人的脚步声,才陡然醒转,正待要高声叫唤,却被一个黑衣人飞快点了肩上的穴位。 不过瞬间,五六个丫鬟齐刷刷软倒在地上。 廊上依然寂静,连半点声响也没弄出来。 赵吾善惊惶不已,忙将身子往后退一退,心跳声打鼓般,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没想到,那个叫邵漠的侍卫,身手这样利落不凡。 他想到先前对邵漠的不恭,此时才开始后怕,连脚脖子都开始打颤。 屋内毫无警觉,虞楚恬使着那粗针,一下下地往娃娃身上扎去。 自秋赏大会后,她恨虞维音恨得要死,此时巴不得虞维音立刻就死去,下手的力道就更大,边刺扎,口里还狠毒地骂道:“不要脸的贱人!我今晚就要让你死得透透……” 话音未完,只听门哐当一声巨响,竟是被人踢开了。 虞楚恬吓了一跳,起初还以为是赵吾善回来,说道:“这么大力做什么……” 等转过身,就看见父亲虞颂穿着天蓝缎袍,满面铁寒,站在大门当中时! 她一时瞪大双目,就似雏鸟见了鹞鹰,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手中的娃娃,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两个道婆也慌了神,见了虞颂,面色已惨白,又看见二十来个穿青袍的道士,窜进屋内,似强盗般将那矮榻上的香饼果子、烛火纸钱,全都打砸在地,双腿就软颤起来。 口里的经咒也不敢再念,扑通着全筛糠般跪倒在地。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这些都是梁姨娘并二小姐招呼我们做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虞颂抓起地上的娃娃一看,顿时目龇欲裂。 他又看了那腕大的粗针,对了写着虞维音生辰八字的娃娃胸口,竟扎了十来个孔! 他狂吼一声,心痛难忍,一脚猛地踢出,将两个道婆踢得四仰八叉,吐了好几口血。 然后,他朝着虞楚恬走去,一把扯起她,嗓音沉痛无比。 “虞楚恬!你这是做什么?你竟这般恨你的姐姐?做出这些下三滥的事来,我虞颂怎会有你这么心狠手辣的女儿?!” 他气得,照着虞楚恬的脸,就是猛地一掌掴。 想到音音被这群贼死的人,做弄得还生死未卜,他气得心口直发恨,直扇了她十来个耳光,直到梁氏挣开仆从,冲上来朝他不住磕头,才停了下来。 扬手扯开梁氏口中的巾子,一脚猛地踹在她心窝子上,怒喝道:“梁氏!这就是你们母女俩干出的好事!你这是想反了天了!音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虞颂定把你两个赔命!” “爹,您要打就打我,别打我娘!” 看着梁氏披散着发,身上的蓝布裙衫染了深深血迹,虞楚恬心如刀绞,上前护住她,嚎啕大哭。 “还有脸哭?看来是我平日对你们太过纵容,才让你们做出这无法无天的事来!” 虞颂气得抄出门上闩棍,对着那两个道婆就是二十几下,打得两个贼人不住求饶,他才丢下手。 他又命仆从道:“将这两个贼婆娘连夜送官!从没见这般黑心的道人!” 身后几个道士开口。 “虞老爷,这两个婆娘怕不是道观中人,想她不过是坑蒙拐骗之辈。” 虞颂不语,提着闩棍赶到梁氏母女俩面前,怒目圆睁,眼眶红得几乎要渗出血来。 “音音到底如何得罪了你们?你们怎么就非得要她的命不可!” 他如今看着两人,心头那些柔情,全都化为满腔恨意,恨得头钻心地痛。 “爹!您要怪,就怪姐姐容不下我们母女俩!要不是表……” 虞楚恬面目红肿,险些说出赵吾善来,被梁氏一拉,她才止口。 幸好表哥出门去,未被爹撞着,要是撞着,他们三个全都死一处,还有什么奔头? 虞颂气不可耐,骂道:“你姐姐怎么不容你?要是不容你们,早就在我耳朵旁叫说赶出你母女俩去!”
第113章 残忍 梁氏骇了一大跳。 要是被赶出虞府,那就意味着,她们什么也捞不着? 她眼泪就如流水般,哗哗地往下流,抓着虞颂的裤腿,不住哭喊着。 “老爷,此事是我们做错了,是我们小心眼,看您疼音音疼得过,才做下的错事……求您看在咱们夫妻多年的情分上,饶过我们这一回吧!” “饶你?我这就待要赶你们出府!以后你们也别说是我虞府的人!” 他提起闩棍,就像打死狗般,照着梁氏跟虞楚恬打了十来下,边打边骂。 “梁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这就是你许多年来的真面目吧?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背地里却教唆这么作恶的贼妇婆娘,竟想着要咒死音音!我不把你脊梁骨打断,我也不算替女儿报了仇!” 屋内打得鬼哭狼嚎般叫,但无人上前劝阻。 邵漠拾起另一个娃娃,见那娃娃身上被扎得千疮百孔。 虽知这不过是假玩意,也知道虞维音不过是将计就计使出的中邪发魇,可看到她的生辰八字就贴在上头,他心口痛得几乎要窒息。 双拳攥紧,眸子冷彻如深潭,没有一丝温度。 “老爷啊!老爷!您快住手,住手!这好歹是您的姨娘,楚恬也是虞府的女儿啊!怎么能当世人般照脸痛打呢?” 一道痛彻心扉的声音,传了进来。 邵漠冷冷回头,见是庄列炳一瘸一拐着,挣扎着赶了进来,拦阻了虞颂那即将要落下的闩棍。 “老爷,梁姨娘还是奴才亲自替您去澧县迎接的啊!您跟姨娘也过了这么多年的恩爱日子,不能因这一遭,就把姨娘打杀了啊!” 那庄列炳在夹道摔得个狗啃屎,额头磕出血点,青衫上沾了大片泥巴,看着格外寒碜。 虞颂按着额头,舒缓脑中那一阵又一阵痛意,手中闩棍也就扔了下去。 邵漠急忙命人抬了花梨木凳上前,扶着虞颂坐下。 “老爷,小姐如今生死不明,您对伤害小姐的人心软,便是对小姐残忍!” 他的嗓音低沉凛冽,而又冷漠无情,足以叫梁氏跟虞楚恬二人魂飞魄散。 虞楚恬捂着火辣辣的面庞,抱着痛彻入骨的胳膊,厉声咒骂。 “邵漠!你不过是一条狗!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人了?你就是再替她出头,也只是条狗!你以为你能飞黄腾达,从此高人一等了?我告诉你,做梦!” 邵漠面无表情,脸上没有丝毫怒意。 他只冷冷开口。 “老爷,漠不奢求什么,只不过是为小姐的安危着想罢了。” “爹!您就真这么狠心,要将我跟娘赶出府去?您若是这么着,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我们母女!” 虞楚恬哭得满脸泪水,心底的委屈不断四溢,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姐姐是您的女儿?我就不是您的女儿吗?我知道自古以来,嫡庶不同,可您偏心得太过!为什么您眼里只有姐姐一个,凭什么我什么都要让她?若是您自小待我们公平,我怎会铤而走险,做出这样的事?” 虞楚恬目中露出恨意,朝虞颂发恨咆哮着。 “都是爹你的错!” 这话把虞颂说得也不禁一愣。 他的确更偏爱音音,除却对亡妻的深情厚谊,更多的,是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父爱。 后来虽纳了梁氏为妾,生下了楚恬,但他每每面对楚恬,心里总觉得很是陌生,也没有跟音音相处时更放松。 他忙着生意,忙着陪音音,顾不了楚恬时,便让管家庄列炳代为照看。 如今想来,这一切竟全是他的错么? 深深叹口气,虞颂心中的恨意依然不减,问道:“就因为这个,你们母女俩就狠毒到要让音音的命?你们怎么不来拿我的命?” 虞楚恬还待要开口,梁氏急忙截断她的话,说道: “老爷!是妾身听了那两个贼道婆的话,一时心里发了慌,才做出这样没天理的事,求老爷原谅吧!妾身也是着了恶人的道啊!道士们不是说妾身是被狐妖附体么?兴许,正是那狐妖闹的鬼!” 一旁的道士听了,都骂道: “休要拿狐妖说事!若你行得正、坐得端,狐妖怎附在你身上?还是你自家心术不正,想谋财害命,才会如此!” 虞颂消下的火,顿时又猛窜上来,恨得梁氏如眼中钉般。 “梁氏!我如今也不跟你多说!你要有脸面,就收拾了包袱,带着你教养的好女儿,趁夜离了这里!” 梁氏听罢,泪珠儿不断往下滚,悲声啼哭不止。 哀戚地看向女儿,心里已死了半截,母女两个嚎啕起来。 虞颂心里对梁氏并非无情,他只是想想自家女儿,痛得不知要如何纾解,这母女俩不赶出府去,今后若是再做出什么恶事,又该如何招架? 正愁思苦想中,忽然听见杳香来报。 “老爷,小姐醒来了,您快去看看!” 虞颂心中一喜,急忙起身往外去,才踏出门槛,便对邵漠道:“将这两个罪人捆缚好,带到音音面前去!” 天微微露出鱼肚白。 经了一夜的诵经作法,栖芳院还残留香烛纸钱的味道。 袅袅残烟,在青石砖上徐徐升向半空,如薄纱将整座院笼罩,多了几分朦胧。 可一低头,看到地砖残留着血迹、残纸、桃木剑,那种朦胧,又变为极度的沉重。 屋内,铜炉上燃着荼蘼的香味,香几上的美人青瓷瓶内,盛着几株开得可爱的桂花,淡淡的芬芳,稍微驱散了浓烈的香烛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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