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宴祈从手中柔软的触感中回神,发现小姑娘一双盈盈水眸里又溢着泪,那张面露担忧的芙蓉靥上还有两行未干的晶莹泪痕。 萧宴祈捏着小姑娘的下巴瞧了瞧,“怎么又哭了?孤走前不是说了不打你板子,难不成是饿哭了?” 闻言阿蓁扑哧笑了一声,却不料吹了一个鼻涕泡出来,她羞愤欲死,脸涨得通红,挣开太子的手,用帕子将自己整张脸遮着。 在帕子底下瓮声瓮气道:“殿下可真坏!亏得人家担心你都担心得哭了,你回来也不说说怎么样,反倒是先打趣人家!” 萧宴祈被小姑娘逗得开怀大笑,笑声爽朗,伸手就着帕子给人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鼻涕,拉着人的手腕上台阶往殿里走,“是孤的错,孤不逗你了,进殿吧,放心孤没事。” 阿蓁任由萧宴祈拉着,乖乖跟在身后,小声道咕哝道:“不是你的错,是奴婢的错......” 廊上的孙嬷嬷桂嬷嬷一瞧太子这样子就知道是没事了,纷纷放下了悬着的心。 孙嬷嬷想知道福阳宫的事,截住荣进到一旁去问了。 桂嬷嬷则跟着两人进殿,上前问太子:“殿下折腾了许久,可要传膳?” “传吧,上多些。”萧宴祈在主位上坐下后兀自倒了杯茶,吩咐道。 桂嬷嬷得了吩咐下去,阿蓁也跟着去帮忙。 不一会儿,偏殿里就摆满了一桌子的菜,桂嬷嬷做好后就一直温在了蒸笼里,虽已过了晚膳时分,但现下端出来与刚出锅时没什么分别,一样色香味俱全。 想到两人最近日日都偷偷在一处用饭,布好菜后,桂嬷嬷便识趣带着送膳的小太监退了下去。 阿蓁早已饥肠辘辘,看着人都出去后,娴熟地拿着筷子就想在太子身旁坐下,却不料被太子提溜着后领起来。 “急什么,今日你擅自出东宫,孤还没罚你呢...”萧宴祈看着阿蓁皮笑肉不笑道。 方才在回来的路上他已想好,要怎样罚才能让这丫头从此记住教训,再也不敢不知会他一声就一个人乱跑。 阿蓁捏着筷子站直了身子,眼皮跳了跳,“殿、殿下要如何罚呀?你、你可说了不打板子的......” “是不打板子,打板子哪能让你长记性?” 萧宴祈看了一眼这一桌子的晚膳,清蒸鲈鱼,芹芽鸠肉烩,酱香肘子...... 还有饭后解腻的冰镇蔗浆,嗯,都是她最爱吃的。 阿蓁有些心虚觑着太子,等着发落。 只见萧宴祈眼神扫过面前的菜肴,语气严肃道:“孤罚你今夜不准用晚膳。” 他扬了扬下巴,又道:“去对面的椅子上坐着,看着孤吃,今夜将你饿上一饿,看你往后还敢不敢如此胆大包天。” 这、这罚得也太重了些吧,还不如打板子呢...... 阿蓁黛眉蹙了蹙,小嘴张了张想开口争辩,可想到自己确实肆意妄为给太子惹麻烦了,便乖乖闭上嘴去对面的椅子上坐好。 “奴婢知道错了,太子罚得对。”阿蓁嘴里说的是向萧宴祈认错的话,可眼睛却看向的是那一桌子菜,说完还咽了咽口水。 太子憋着笑开始用晚膳,今日他比平日吃得略慢,细嚼慢咽,细细品味,吃得很香。 阿蓁为了不让自己心痒痒,低着头等太子撤膳,长夜漫漫,今夜没能吃晚饭该怎么过呀? 唉...... 她低头,玩着手指苦大仇深。 不若今夜早些睡下吧?只要睡着了就不会感到饿了,一觉睡醒明儿早早起来就先去小厨房寻桂嬷嬷! 如此想着,阿蓁便抬头同太子有些底气不足思商量道:“殿下,今夜奴婢可否回去早些歇下呀?” 萧宴祈先夹了一块肥瘦相间色泽鲜亮的肘子肉进嘴里细嚼慢咽了会儿,又端起一旁的冰镇蔗浆饮了一口,肘子肉炖得软糯糯的,蔗浆齁甜,也不知这丫头怎么会喜欢。 最后他才眼皮一掀,不紧不慢答:“犯了错还想偷懒啊?” 阿蓁两片小樱唇动了动又说不出一句话回。 对面的萧宴祈直接了当道:“不准,回屋沐浴后继续去竹水漾给孤研墨。” “好吧。”阿蓁低头悄悄撇了撇嘴,殿下这回可真是好生气了。 夜色浓重,竹水漾里烛台上的灯芯噼啪爆了两下。 阿蓁坐在萧宴祈身旁的圆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磨着手中的墨条,她饿得都快磨不动手中的墨了,看什么都像是吃的。 太子殿下执着毛笔的手骨节分明,白玉无暇,像极了桂嬷嬷坛子里泡的凤爪...... 若此事能吃上一只凤爪该多好呀...... 想着想着,阿蓁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她一个激灵回神,吧嗒一声搁置了手中的墨条,捂着发出声音的肚子。 好丢人...... 萧宴祈搁笔抬眸,那双好看的凤眸里溢出一丝笑意,薄唇勾了勾:“如今可知错?往后可听话?” 阿蓁难受极了,抱着肚子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早就知错了,奴婢今日不该瞒着殿下偷偷跑出去的,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小姑娘态度诚恳,知错就改,萧宴祈还算满意,心里的气顿时消了不少。 他盯了盯她又发出几声咕噜叫的肚子,问:“不过是饿一顿,这肚子怎叫得像是饿了三日?” 阿蓁撅着嘴巴,点点头,带着哭腔道:“真的好饿呀,肚子都瘪完了,还有些痛痛的......” 她素来贪吃,旁的小姑娘这个年岁为了保持身材纤细大多只吃三分饱,可她倒好,像是不知饱似的,顿顿都要吃到嘴巴满意为止。 萧宴祈看着小姑娘眼睛里闪着盈盈泪光,心又软了几分,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罚得重了些,毕竟这丫头每日的头等大事就是吃。 他行军打仗时饿上三五天时常有的事,可娇娇柔柔的小姑娘毕竟不一样。 还说肚子痛痛的,不会被饿坏了吧? 罢了罢了,饿了这般久也够她长长记性了,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萧宴祈看着低头嘴巴撅得老高的人叹息一声,推了圈椅起身。 阿蓁仰脸扑闪着懵懵的眼睛:“殿下你要干嘛呀?” 萧宴祈背手往外走,也不回头,只道:“不是说饿了么,跟孤来。”
第37章 ◎滚出东宫◎ 夜黑风高, 更深露重。 阿蓁跟着萧宴祈出了竹林,穿梭过两道挂满六角宫灯的抄手游廊,又抹黑进了小厨房的院子。 “殿下做什么来这呀?”阿蓁东张西望了一下这漆黑的夜色, 小跑跟上,扯了扯太子的袖子低声问。 快子时了,院子北边桂嬷嬷的屋子早已吹了灯, 只有檐下挂的两盏四角廊灯还在泛着幽暗的暖光。 西边大开的灶屋内倒是还燃着几盏油灯,不过灶膛里的火早就扑灭了。 萧宴祈回头看了阿蓁一眼,并未回她的问话,只顺势拉着她的小手进了灶房,还很娴熟地将灶屋的门关上。 转头对上一脸纳闷的阿蓁,萧宴祈做出一张冷脸, 声音有些不自然道:“孤正好也饿了,过来下碗面,若你替孤烧火, 孤可以考虑多下一碗。” 说完也不等阿蓁回答, 萧宴祈兀自去了灶台边掀开竹篾盖子,拿出里头切好的面并一些上面洒着水防蔫的青菜。 萧宴祈一身华贵的锦袍, 气宇轩昂的高大身影与这一方小灶房搭在一起实在诡异。 阿蓁看着太子比她还熟悉这灶房里何处放着何物,不禁惊得瞪大了杏眼,连太子的问话都忘记答了。 不过片刻的工夫, 萧宴祈早已经切好了要下面的小菜,看着阿蓁还愣在原地,他眉心微皱,“还愣着做什么?不是饿吗?还是你不想吃面?” 阿蓁赶紧摇头, 上前两步急道:“想的!想的!” 萧宴祈抬手挽着袖子, 露出肌肉结实的手臂, 看着她道:“那就快去生火。” “嘻嘻~奴婢这就去!”阿蓁开心地眉眼弯弯,小跑着去灶下往灶膛里放柴,点火。 马上就有面吃咯~ 暗红色的火苗窜起,萧宴祈往锅里倒上两勺猪油,待猪油热化后他打了两个鸡蛋下去。 待两个荷包蛋被煎得焦黄后,他又从一旁的水缸里拿过木勺舀了满满一勺水倒进锅里同两个荷包蛋盖上盖子一起煮。 “殿下,你看着怎的比奴婢还要熟悉这厨房里的东西呀?还有你是怎么知道,这竹篾盖子下有切好的面的呀?” 坐在小板凳上的阿蓁趁着太子这片刻的停歇仰脸问,火光一闪一闪映在她好奇的小脸上,许是方才凑太近吹火了,脸颊上被熏黑了一块。 萧宴祈把手中的厨勺搁置到锅沿上,拿起木勺舀了一勺水递到阿蓁手边,弯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脸,“先洗洗脸,烧个火还弄得脏兮兮的,从前在司膳司也是这般吗?” “啊...哦......”阿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接过,湿了湿手照着木勺的水面给自己擦拭。 萧宴祈双手抱臂回答着她方才的问题:“孤时常处理庶务到深夜,桂嬷嬷上了年纪熬不动,孤有时便会自己过来下面,桂嬷嬷也习惯夜夜给孤留灯,备着食材。” 阿蓁脸擦得差不多,又仰脸问:“可殿下你多招几个厨子来不就好了?” 萧宴祈嘲讽道:“外面这么多人想孤死,孤多招几个厨子来这东宫好毒死自己?” 尤其是他刚班师回朝那一个月,每日都有各路的人用各种法子加害于他,简直是防不胜防。 “哎,也是......”阿蓁拧着眉长叹一声,后又拍拍小胸脯毛遂自荐道:“以后奴婢可以给殿下做,奴婢绝对不会加害殿下的,不过殿下还是不要这么晚才用膳,对身子不好的。” “火都烧不好的小丫头还是算了吧,你煮的面能吃吗?”萧宴祈嘴上虽是在轻嘲,可映着烛光的漆黑眼眸里尽是笑意。 其实他也挺喜欢自己做些膳食的。 时人都说君子远庖厨,更何况他还是一朝太子。 可多年身处刀光剑影的战场,后来又深陷尔虞我诈的朝堂,如今虽看似风光无限,可每当他拿着厨勺在这炊烟袅袅的灶膛前悠闲地煮着一碗面时,他才觉得自己是在活着。 阿蓁可没被太子的话打击到,她笑嘻嘻又道:“就算煮不好,往后奴婢也可以给殿下烧火呀!” 她觉得,深夜自己一人在厨房下面,只有几豆微弱的烛灯陪着,可太孤独啦,她想陪着殿下。 这回,萧宴祈却没再出言拒绝,只转身掀起了锅盖,拿起了厨勺,借口道:“水开了.....”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与了解,阿蓁知道太子这是喜欢她替他烧火的意思了,嘴角咧得老高。 不一会儿,两碗飘着葱香的鸡蛋面便出现在了灶台下的小木桌上,阿蓁与太子相对而坐。 看着飘着香气的面汤,阿蓁脱口而出:“殿下你的厨艺怎的变得这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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