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飞雪中,李凤璟唇角挂着一缕鲜血躺在贺若真怀里,气若游丝道,“师父,阿凤此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未能给师父凤冠霞帔,八抬大轿,若有...来世,愿师父不是贺若族人,阿凤也未生在皇家...” 他的声音已经很轻,很小,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的手也失了力道落下。 贺若真眼睁睁看着昔日明朗朝气的少年,在她的怀里闭上了双眼。 她只觉心尖如撕裂般的痛。 “阿凤!” 不,她不会让他死,她的阿凤还没到二十,正是朝气蓬勃的年纪,她一定要救他! 阿凤的及冠礼为了国家提前,但按着年纪,还有一月余才是他二十的生辰。 贺若真轻轻闭上眼,再睁眼时眼里已是一片决绝。 她要他活着,哪怕用她的命去换! 贺若族有一颗神药,在九层塔的最顶端,只要人有一口气在,它便能愈合所有的伤。 而但凡这种逆天的存在,所需要付出的代价都不会小,想要得到它必须闯九层塔,闯了九层塔,也将不再是贺若族人。 贺若族规矩,嫡系一脉想要脱离贺若族必须闯九层塔,若是活着出来从此以后便与贺若族再无干系。 但百年来无人闯过,因为贺若嫡系自数十年那一战便所剩无几,也因为众所周知,闯九层塔,九死一生,若还要拿走顶端那一颗药,则要化去一身功法,才能取下那颗药。 这个代价对于贺若真来说,可以说是致命的。 而眼下想要保住李凤璟一口气,唯有将她自幼习的贺若秘法尽数给他,方能吊住这最后一口气。 但此情此景于贺若真而言,贺若秘法也好,闯九层塔也罢,只要怀里的人能活下去,她舍了性命又何妨。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贺若真都维持着那一个姿势。 想要尽数将秘法注入濒死之人的心脉,急不得也缓不得,但凡有一丝差池便前功尽弃。 这个过程格外的漫长,漫长到隋林打赢胜仗,带人赶到敌营时还没有结束,他们远远望着那一幕神色大变,“殿下!” “别过来。” 贺若真冷声道。 隋林眼尖的看见贺若真似在救治,连忙抬手止住身后激动不已的将士们。 顿时所有人都噤了声,唯恐扰了国师。 而从他们的视野看去,那两道身影紧紧依偎在一处,大雪飘落在他们纠缠在一起的发丝上,凄美无比。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隋林才见贺若真动了,他连忙大步走了过去。 贺若真收手,调整了姿势将人小心翼翼的抱起,温柔低语,“我允阿凤的许诺,等阿凤的凤冠霞帔,但无需什么来世,阿凤且安心等着,师父这便去为你杀出一条坦荡大道。” 隋林的动作一滞,他猛地的看向贺若真。 国师这话...是何意? 军中近日隐有传言,国师与殿下并非只有师徒之情,他初闻时一力压下,虽不知传言如何来的,又如何到了军中,但战事紧要,绝不能受任何事影响。 所以即便他心中有疑惑,也未曾问过殿下一句,加上不久景公子连夜炸毁敌营一处火药生死未卜,他便更没心力去论此事。 直到此时听了国师这话他才猛地惊觉,传言恐非虚,殿下与国师当真有了儿女私情! 隋林心跳如雷,腿也如灌了铅般,久久动弹不得,直到贺若真的声音自耳边传来,他才猛地醒神。 “隋将军,劳烦同我去一趟雪山。” “去...雪山?” 隋林压下心中的震惊不解的问了句,而后又忙看向贺若真怀里的里风景,急急道。 “殿下如何了?” 贺若真不疾不徐的往前走着,“我护住了阿凤的心脉,但最多只有十日的时间,我需要在十日内回雪山取药,但阿凤不能上雪山,劳烦隋将军在山底守着阿凤。” 隋林闻言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落了一大半。 国师既然如此说,那殿下便有救! “好,我立刻安排。” 只要能救殿下,他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何况只是护送殿下而已。 “对了,这场仗我们打赢了,霜城也守住了。” 殿下无碍,仗也打赢了,隋林脸上不由露了一抹笑容,“祁周没了火药,又损失惨重,士气大减,我们按照殿下的部署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仅守住了霜城,还攻破了他们的边城!” 破城后他第一时间便带人来寻国师与太子,好在都无碍。 “就是不知其他两地战事如何,若他们也有火药....” 隋林凝眉道。 “火药牵扯太大,已危及云宋江山,雪山已派人前往。” 贺若真道。 隋林闻言,先是怔了怔,而后便是大喜。 “如此我便不必忧心了。” 既然惊动了雪山,其余两地定能化解这次危难。 只是... “国师...可有瞧见景公子?” 隋林敛了笑容道。 贺若真眼神微暗,摇了摇头。 她与祁周兵厮杀时便已顺势找过所有的营帐,并没有发现景子颜的踪影。 隋林的脸色霎时就沉了下去。 没有被俘虏,景公子却未归,那就只有.... “将军,将军,景公子回来了!” 就在这时,有马匹声近,马上的小将还没靠近隋林,便兴奋的高声喊道。 殿下活着,景公子活着,他们打了胜仗,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激动的呢。 隋林眼睛一亮,几个大步迎上去,“当真!” “真的!” 小将翻身下马,语气极快道,“是一位姓原的公子送回来的,不过现在景公子还昏迷不醒,军医看过了,说伤的不重,大约今夜就能醒!” “太好了,太好了!” 隋林喜形于色,抚掌道。 贺若真却停下脚步,看向那小将,“那位原公子是何模样?” 小将听国师问话,顿时就恭敬无比,正色回道,“回国师,原公子生的极好,貌似潘安!” 贺若真皱了皱眉。 原姓并不多见,貌赛潘安还有本事闯敌营救景子颜的更是屈指可数。 若她猜的不错,应当是原奉翎。 “隋将军,救殿下要紧,既然景子颜回来了,我们直接去雪山。” 若他知晓她要闯九层塔,一定会阻止。 隋林想了想,便点头,“嗯,也好。” 他又朝那小将道,“你速回营地通报,各将领负责手下人整顿战场,待景公子醒来后一切由他做主。” “是!” 作者有话说: 大约还有两三章哈。
第51章 一辆马车于大雪中疾驰数日, 后穿过几处山谷,最后停在了雪山山底。 隋林喝停马打量四周,入眼皆是一片雪白, 他抬头看向那似耸立云端的雪山, 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崇敬,雪山于云宋人而言是如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 除了雪山弟子无人能靠近, 若非国师指路他根本寻不到此处来。 隋林翻身下马朝雪山虔诚的颔首后,才转身朝马车里道,“国师。” 贺若真轻轻嗯了声, 抱着裹的只漏了一双眼睛在外, 昏迷不醒的李凤璟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 雪花便铺天盖地而来, 贺若真拢了拢怀中的狐裘披风,确保不会冻着怀里的人,才边走边朝隋林道,“不远处有一间茅屋,里头备了些炭火, 你守在那处我即刻上山。” 隋林忙牵着马跟在贺若真身后,恭敬应下,“是。” 他们一路疾驰,却还是用了七日, 离十日之期已经只有不到三日的时间,隋林的自是分外焦急。 雪山底常年堆着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咯吱作响, 隋林瞥了眼一身单薄白衣的贺若真, 不由打了个冷颤, 这天寒地冻的,也就只有雪山弟子能不受影响的来去自如了。 没走多久便到了茅屋,茅屋里很简陋,放着一张塌和一木桌,几把木椅,墙边立着一个木柜。 贺若真将李凤璟小心翼翼的放到塌上,从柜子里取出一床厚厚的褥子盖在他的身上。 “炭火在柜中最下方一格,里头有火折子。” 隋林依言取出炭火和火盆,疑惑道,“国师,雪山弟子不是不惧寒冷,怎会有这些?” “这些都是之前为沈大人备的。” 偌大的雪山,除了沈念再无人用得上这些。 隋林恍然,是了,他见过那位沈大人,瞧着身子是虚弱了些,他之前不知从哪儿听说过,沈大人是百年来唯一一个长在雪山却学不会抵御寒冷的功法的人。 可那又如何,还不是叫京中贵女们芳心暗许,不止京中贵女,就连公主都对沈大人倾心不已,为了他公主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贺若真掖好被角,伸手理了理李凤璟散落在额前的发丝,已过七日,他的面色又惨白了些,气息也愈发浅,脉搏也几不可见。 无人闯过九层塔,也就无人知三日的时间够不够出九层塔,更无人知能不能活着出来。 若是不能...... 贺若真眼底划过一丝哀伤,她俯身在李凤璟额头印下一吻,若她出不来,她与阿凤便是同日赴黄泉。 然即便是九死一生,她也要去为阿凤寻那一线生机。 寻得到,他们同活,寻不到,他们共死。 只是,要对不起父亲母亲一番养育之恩了。 贺若真缓缓直起身子,在闯九层塔前她得先去拜别父亲母亲,此去若成功便是生离,若失败便是死别。 隋林在贺若真俯身时便已经偏过了头,此时此刻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他无暇多想,不管以后如何,眼下救太子殿下才是最紧要的。 “好生照看,我会在三日内回来。” 不论生死,她定要在三日内回到他的身边。 隋林恭敬的拱手应下,只是心里略有疑惑,不就是取个药吗,何须三天? “若有人找来,请他到九层塔下等我,若三日后,戌时一过我还没出来,便让他请守塔人将我带出来。” 贺若真说罢便转身出了茅屋,步伐坚定,似带着一股决绝之意。 隋林在原地愣了愣才慌忙追出去,但贺若真已没了踪影。 他又伫立片刻,才转身眼神复杂的看着榻上的人,心乱如麻。 他怎么觉得国师不像是去取药,倒像是...赴死。 且九层塔是什么,出不来又是何意! - 雪上顶 一对璧人并肩立在窗前,遥遥望着外头的雪景,久久无话。 男子一袭深蓝宽袖长袍,女子白衣飘渺,即便二人皆年逾四十,姿容也乃世间少有,绝美出尘,风华绝代。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缓缓伸手接住从窗外飞来的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手心融化后,轻声道,“若婈儿不应,我这便去将真真绑了,三日后再放她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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