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宫闱中事,上次来时她领教过,只觉得无趣。纪长清微微皱眉:“很要紧吗” “没什么要紧。”贺兰浑半边脸颊贴着她,玩闹似的蹭了蹭,“你不喜欢的话,那我就不管了。” 纪长清没说话,四下一望,四四方方一座城,坊市纵横交错,如同一畦畦春韭,此刻人声重又归于沉寂,灯火也跟着熄灭,整座城蛰伏在黑暗中,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异兽。 不管了吗那始终不曾落网的笑声,那不断成长强大的火焰,李瀛才刚招揽了奇人异士,它们便又出现了,真的只是巧合吗 真相似乎近在咫尺,没有理由在此时罢手。纪长清轻轻抚了下贺兰浑:“查。” 作者有话说: 贺兰浑:不许变心 贺兰浑:不许抛弃我 贺兰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能爱我一个!
第76章 ◎香味掩不住◎ 三更鼓声不紧不慢地敲起来,纪长清跃在半空中,俯瞰整座城池。 不同于上元夜时的动荡,此刻的洛阳城如沉在梦乡一般安稳平静,纪长清各处看过一遍,凝着眉头。 若是城中有奇人异士,以她的能力,应当能看出哪里气息不同,然而此刻到处都是风平浪静,这情形要么是没有,要么就是那些人修为深厚,已经能做到收放自如。 若是后者,那就棘手得多。 贺兰浑站在屋脊上冲她招手:“怎么样?”纪长清轻轻在他身边落下:“没发现异常。” 贺兰浑并不怎么意外,李瀛这次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若想撕开一条口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伸臂揽住她的腰:“走吧,咱们先回去睡一觉,养足精神再说。” 风声骤然响亮,纪长清拉起他,踏上了星辰失。 剑行如飞,向着夜色中幽沉沉一条的洛水而去,贺兰浑紧紧揽住她,满心里都是些胡思乱想。 在长安的时候她仿佛很喜欢泡温泉,可惜洛阳这边的宅子里没有温泉水,不过浴房足够大,多烧些热水倒进池子里也差不了多少,她赶路辛苦,泡得筋骨松软了白天再补上一觉,好好歇歇才是。 之前他与她一起吃过几次饭,她似乎并不挑食,但有几次菜里有菌子,倒是见她夹得多些,家中记得还有上好的猴头菇和松蘑,回去就让厨子泡发了,等她睡完觉起来,正好赶上吃。 她在吃穿方面很是随意,上回给她做的那些新衣总也不见她穿,依旧是一身灰色的旧道袍,不过上次做衣服时还留了几件细丝的里衣在家中,待会儿等她洗完了,就哄着她换上。 等她洗完了,贺兰浑心念一动,忍不住看了眼纪长清。 上次在洛阳时,她不肯让他一起洗,可眼下……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那日她眼中氤氲的水泽,她被水汽滋润后带着红晕的眉眼,贺兰浑心里痒着,笑意顺着唇边,无声蔓延到眼梢。 风声突然消失,纪长清停住了步子。 贺兰浑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了?”纪长清看他一眼:“你笑什么?”“没,”贺兰浑一阵心虚,连忙转移话题,“怎么不走了?”见她微微抿着嘴唇,并不回答,贺兰浑猛然回过神来:“你又找不到方向了?”忍不住嗤地一笑,重重将她搂进怀里:“往右边走,看见没?就是那里,亮着几盏红灯的是端门,过了端门过洛水,再往右一拐,第二个坊就是雒滨坊。” 他越想越觉得好笑,叭一声,在她脸颊上响亮地一吻:“多亏你还有这么个弱点,不然我真是毫无用处啦!”纪长清推开他:“赶路。” 星辰失重又劈开空气向前飞去,纪长清望着脚下漆黑一片的洛阳城,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白日里还好说,看见熟悉的景致,能找到方向并不很奇怪,可此时到处都是黑鸦鸦的,到处都没什么差别,他是如何分辨出方向来的?“往前走,对,就是这边,”贺兰浑指着方向,“看见没?那个灰白一长条的就是天津桥。” 那日天津桥上与她同行的情形蓦地出现在眼前,贺兰浑从怀里摸出一个纱布囊:“你看。” 纪长清低眼,黑夜中并不能看清楚是什么,但香味掩不住,陈旧的,淡而暖的香,纪长清心中一动:“是那朵牡丹?”“道长真聪明。” 贺兰浑笑着送在鼻端嗅了嗅,“我给晒成干花了,虽然不中看,可还是挺香的。” 纪长清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些幼稚,可又莫名觉得熨帖:“牡丹花多的是。” “可这朵只有一个,”贺兰浑重又放进怀里,歪了头轻轻跟她额头一碰,“我只要这一个。” 纪长清模糊觉得,他说的不止是花,天色分明比刚才更黑,然而脚底下是泛着淡淡灰白色的天津桥,这方向,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难认了。 “往右,”贺兰浑指着不远处一带围墙,“那边就是。” 星辰失很快停住,纪长清望着下面与长安贺兰府相似的红墙琉璃瓦,他似乎很喜欢这样明亮富丽的颜色,耳边听见贺兰浑的叫声:“开门!”仆人们很快迎出来,贺兰浑拉着纪长清大步流星往里走,吩咐道:“备水,开库房,让厨房准备上好的菌子!”纪长清听他说的三件事,件件都不相干,也不知道他心里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卧房在二门内,挑开绣金的软帘,一股龙脑香气扑面而来,暖中带冷,极是清爽,贺兰浑拉着纪长清在榻上坐下,桃花眼弯了起来:“道长刚才让我以后不要离开你,那么今儿,就得委屈道长在我这里将就一晚了。” 纪长清点头,见他身子一低,越过她往后面架上取东西,纪长清顺着看过去,见他拿下两个又大又软的蒲团:“我特意给你做的,你看看好不好。” 纪长清摸了下,又轻又软,如同云团一般,贺兰浑语声轻柔:“我看你夜里时常只是打坐,这个暖和也软和,比平常那些舒服些。” 其实她并不见得每夜都要打坐,只是那些日子跟他一处过夜,睡着不方便而已,然而他这么有心,纪长清便也不肯说破:“这个很好。” 贺兰浑嘿嘿一笑:“累了一天了,今晚上不打坐,如何?”纪长清点头,见他眼中喜色一亮,趁势又凑过来:“待会儿等热水烧好了,你去泡个澡吧。” 他外袍被火焰烧毁,此时只穿着中衣,纪长清看见衣襟上有几个烧焦的小洞,又看见领口上的衣钮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露出一小片麦色的胸膛,男人灼热的气息包裹上来,混着龙脑的冷香,一时说不清是热还是凉。 贺兰浑顺着她的目光往下一看,低低笑着握住了她的手:“好看吗?要不要摸一摸?结实得很呢。” 他抓着她的手往领口去,纪长清的指腹碰到了他的皮肤,很热,很紧,他低着头抬着眉,呼吸拂在她脸颊上:“待会儿洗澡的时候……”“郎君,”仆从在门外轻声回禀,“水备好了。” “走!”贺兰浑几乎是一跃而起,紧紧抓着纪长清的手,“洗澡去!”浴房距离卧房不远,碧玉砌成的浴池中水汽蒸腾,贺兰浑拉着纪长清踏着白玉铺出的地面走到近前,还没开口,心里已经扑通扑通乱跳起来:“道长。” 纪长清抬眼:“怎么?”“我帮你擦背,好不好?”贺兰浑瞧着她,此刻图穷匕见,不知怎么的反而有点心虚,连忙又添了一句,“待会儿我也让你给我擦,如何?”见她眼梢一撩,嫣红的唇翘起一点:“不必。” 贺兰浑只觉得脑袋里嗡一声响,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头顶传出,刹那便到了脚心,她是在笑?一股轻柔劲力轻轻推着他送出门外,门关了,贺兰浑突然回过神来,连忙扑过去耳朵贴在门板上,屋里安安静静,一丝儿声音也听不见,想来她又用了什么法术掩盖了声音。 心脏肿胀着,两条腿酥麻着,贺兰浑顺势往地上一坐,回味着方才那如昙花一现的笑,觉得脑袋更晕了。 原来她笑起来是这样子。 他要怎么做,才能时时看见她笑?贺兰浑靠着门板,思绪飘忽着,老半天落不到实地。 她在笑什么?看破了他的企图,笑他心急么?可这种时候,哪个男人不心急。 屋里静悄悄的,全然听不见她在做什么,贺兰浑只觉得心里的痒痒越来越难耐,正在难熬时,门开了,露出她带着水泽的脸。 贺兰浑一骨碌爬起来,抓住她的手正要说话,天际突然传来急急的叫声:“阿师!”
第77章 ◎下一个子时◎ “师祖的遗体烧毁了, ”青芙红着一双眼,声音沙哑,脸上还带着未曾擦干净的烟灰, 整个人前所未有的狼狈,“是天火, 我用了许多法子都灭不掉。” 她扑通一声跪下来:“都是我没用, 阿师……” 一股柔和劲力轻轻将她托起, 青芙抬眼, 看见纪长清苍白的脸,她的唇失掉了血色,抿得紧紧的,她怔怔地站着,没有回应没有喜怒,整个人就像一尊白玉的雕塑, 一丝生气也没有。 青芙从不曾见过她这副模样,心里害怕到了极点:“阿师……” 听见贺兰浑低低的声音:“你先退下。” 青芙茫然抬头,见他长臂一伸, 紧紧搂住纪长清,手掌又在她后心上轻轻抚着:“道长。” 片刻后,纪长清推开了他。 疾风突然卷起,合着天际透出的微红晨曦, 纪长清驾着风, 急急向骊山方向飞去。 空白的头脑中到此时才慢慢抓住一些凌乱的思绪,师父的遗体烧毁了, 是天火。 天火有两种, 一种从天而降, 人畜草木, 遇之皆会烧成灰烬,俗世之人将之称作为天罚,而另一种,却是针对与道门中人的,亦是历劫的一种,修道之人受天火焚烧,连灰烬都不会留下。 她从小相依为命的师父,就这样从世上消失了,一丁点儿痕迹也没有。 初春的风刮在脸上,粗糙得发着疼,纪长清在迟钝的痛感过后,慢慢生出一丝凉意。 太巧了,一切都太巧了。 她离开,贺兰浑遇险,师父的遗体被天火焚烧。一步踩着一步,不早不晚,丝毫不差。 纪长清停步,转身,向来处掠去。 她很快看见了贺兰浑,催马狂奔在空旷的大街上,马蹄声响起又落下,他在找她。 纪长清轻轻落在他面前。 乌骓在疾驰中猛然停住,贺兰浑一跃而下,用力搂住了她:“道长。” 不知怎的,纪长清突然明白了他没说出口的意思,轻声道:“我没事。” 她是修道之人,原比普通人更明白生老病死无法抗拒的道理,况且此时,有许多事远比伤悲重要。 纪长清道:“你将宫里的事细说一遍。” 贺兰浑看了眼四周,大街上影影绰绰,赶着晨鼓出门的人正陆续从家里出来,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况且她刺死心情激荡,也不是说话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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