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她好像梦见宋子珩了。 那个许久没再梦见的人,就那样突然再次出现... 梦里好像还听见那人在说想她,像恶魔的咒语一样,纠缠得整个梦境也是苦的。 井边的冰渣掉落水中,荡起噗通一声,将她的思绪唤回。 真是像闻蔷说的,近日过得太得意,竟发起癔症来了。 闻溪晃了晃脑袋,用力将水桶转了上来。将水壶装满,抱起来,转身。 然后立即停下脚步。 光秃的枣树下,宋子珩手里拿着一个食盒,缓缓向她走来。 原来不是做梦。 闻溪忍不住自讪一声,抬头看向来人,说:“宋大人早。” 宋子珩走到她面前,将她手中水壶接过来,放到一边。再把食盒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取出来。 还记得有一回,男人也是提了个食盒,里面装着时下最受欢迎的饮子,也是这般优雅地一件件摆在她的桌上。 都放好后,宋子珩才盖上盒盖,看着她道:“刚买的,趁热吃。” 闻溪低头,视线落在桌上。 是当地特色的油茶,和烤得酥香的脆卷。和她最近的早餐一样,还多了一份甜点。 难怪她这几天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跟着自己,监视一般。 男人见她没动,又说:“昨天本来是打算跟你一起过来的,只是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闻溪抬起头笑了笑:“宋大人与我说这些作甚?” 她说完便往屋子里走。 男人脚下一动,将她去路拦住。 “真是倒没想到,堂堂相国大人,竟会做出这般跟踪民女、私闯民宅之事。”闻溪用眼神示意二人之间的距离,“如今这又是要...?” 深灰色的眸子里有几分不太明显的傀怍,宋子珩半低着头,牢牢盯着她略带讥讽的嘴角,似乎想说什么,却有些艰涩难言。 闻溪没耐心等他开口,再次抬脚走开。 却被又一次拦住。 男人终于开口:“先吃早餐。” 面前的人有些不耐烦,敛了脸上笑容,抬眸冷眼看着他:“我跟你说过,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不顾他想再次阻拦,疾步回了屋,将门重重关上。 屋子里静悄悄的,有任何声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可偏生外面也寂静一片,似乎从未有人来过。 屋子并不大,就一张桌子、几个柜子和一张床,一眼就能看全。都是些生活必需品,也没什么好玩的东西。 闻溪将自己关在里面也不知道要干嘛,只好躺在床上睡觉。可她才刚起来不久,哪里还能再睡着,翻来覆去半天也不能入眠,干脆又坐起来。 有光从窗户缝隙窜进来,投在桌上,照得上面铺着的毛皮显得有些温暖。 她目光专注地盯着那光线,从桌子的这一头一直追到另一头,直到那光线偷偷溜到了地上。 有炊烟的味道远远传来,难不成已到了中午了? 她不知道将自己关了多久,也不知道那人走了没,连动也懒得动,就呆呆地坐着。 碳火先前被她熄了,屋子里冻得不行,坐久了冷得直打颤,又将凳子搬到窗边,偷享着一点温暖阳光。 没坐多久又不安分起来。 她渴了,还饿了。 平日里这会儿早就吃饱开始干活了,今日却只能畏缩在屋中连门也不能出。 她越想越有些不甘,凭什么躲起来的人是自己? 想到此处,她愤愤起身走到门前,一把拉开门。 男人正坐在门边。 凳子很小一只,还有些矮,是平时闻蔷绕线时坐的。他腿又很长,起身时竟有些迟钝,却很快站起来。 “是不是渴了?若想喝水,已经烧好了。” 视线转向院中的炉火,看来刚刚的烟味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只淡淡地瞥了一眼,闻溪就收回视线,落到他手上,原本修长好看的手指此刻沾着些煤灰。 收回视线,闻溪头也没抬,关上门,抱着今日准备卖的货走到驴棚。 宋子珩想接,但没成功。只好默默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熟练地将货放在毛驴背上,随后将绳子解开,把毛驴牵出来。 以前养尊处优的郡主,现在做起这些粗活来这样得心应手,不知她这些日子的转变,是怎样的艰辛。 那双曾经软若无骨的手柔荑,如今也布满了薄薄的茧,指缝间还残留着浅浅的洗不净的香粉痕迹。 他沉默地候在一旁看着,道:“我然四海楼中买下了一个铺子,你以后不用再将货都放到秦老板那里。楼上也另外定了间客房,若是天色晚了,可以上去歇息,不必赶着回来。” 不说闻溪倒将这件事差点忘了,以后这些货都不能放到秦老板那里了。反倒今日要去通通拿回来,那眼下这些也不能多带,不然毛驴太累了又要耍赖不走。 想到此处,她将才放上去的东西又卸一大半下来,只留了些新品。 出了驴棚,男人还在继续说:“铺子的钥匙在二楼总长那里,你去了只管报你的名字就可以。铺子里还有个帮手,能帮你打理店中事宜,你能安心研制...” 他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牵驴的人早已转过身,看着他,说:“宋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宋子珩说不出帮她的话,因为这些凭着自己一厢情愿的东西对她来说于事无补,没有任何用处,也无法指望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能弥补什么。 他只能看着她眼睛下方浅浅的青色,缄口不言。 闻溪没等到他的回答,也不在乎。 她只是轻轻安抚了下调皮蹭她的毛驴,说:“多谢宋大人好意,只是大人误会了,民女并不需要这些。” 男人目光微动,落到她翕动的唇边。听她在转身前冷漠道:“装模作样的,恶心谁呢。”
第64章 四海楼还是一如继往的热闹, 从一进门便能听着来自各地的族人商客的不同口音。今日似乎来了许多有身份的人,许多商铺的老板都主动献上自家的镇店好物来。 秦老板也不例外,平日里宝贝万分的七彩真丝也拿出来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闻溪以前只瞧过一两回, 这次能近距离地看着,那近乎透明的丝线仿佛不用光照, 自身便能发出五彩斑斓的颜色, 且各种角度都不同,当真是件宝物。若是以前的她, 说不定买下来, 拿去织个什么。 她突然想起来以前送宋子珩那张帕子, 那是她跟温知意学了许久的成果, 奈何她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只能歪歪扭扭地绣了一半。 如今想来, 甚是可笑。 晃了晃头, 将脑中杂念清除。闻溪将货一件一件清点完毕,并仔细在纸上记录好。 不知道今日究竟是来了些怎样的贵人, 能让这些老板们这样重视。问了下,才听说是四海楼的楼主来了。 “楼主?”以前听人提过几回楼主, 但闻溪从未见过, “楼主是怎样的人?”她忍不住也有些好奇了起来, 站在门口朝着对面的楼上看去。 五楼的走廊上能隐隐约约看到几个值守的人。 秦老板站在她旁边,说:“我也只见过一回, 隔得太远,连样子也看不清, 只是看身形是个极有魅力的男人...” “极有魅力?”闻溪诧异地转头看着她, “魅力也能看出来?” “即便看不出来,也能感受得出来。听说这四海楼十几年前还只是个小小的杂货铺子, 楼主那时候也是正好路过瓦塔,一眼便相中了此处,便买了下来。不过短短十几年,那小小的杂货铺就变成了三地交汇处最重要的节点。你看如今这来往三地的,哪个行商走贩旅人不得在此处落脚?” 她说得浅显,闻溪却也能明白内里含义。瓦塔这样的特殊小镇,人员十分复杂,身份不一,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流民走寇,形形色色汇在此处。而这样的地方自然暗流汹涌,来来往往之间,流通的比钱重要的东西多了去,而想要将其融汇流通,就得有个磊落的场所。刚好,四海楼就这样诞生了。 想到此处,她不禁转头望向一直默默站在一边的男人。 那人突然来了这边,是为了什么呢。堂堂相国,岂能轻易就能脱身离开京城。 察觉到视线,宋子珩马上抬起头。可那视线的主人立即别过脸,转身向着后面的货架走去。 如今秦老板的铺子也不能放东西,闻溪只能将东西全都搬走,以后... 手中一轻,男人转眼间已到了面前,接过她手中货物,抱着往外走。 闻溪一咬唇,上前准备抢过来。 男人并没让她得逞。 一路以来,男人都是默默跟着她,不主动搭话,也不做什么过分的行径,只是在她搬东西的时候会过来强行帮忙。 闻溪赶不走这人,也拒绝不了,又无可奈何。来时他抱着许多重物的动作已将秦老板惊得愣了许久,如今又是当着店中许多人也这样... 她转身拦住去路,道:“还给我。” 宋子珩没动:“我帮你抱下去。” “不用你帮忙,我以前也这样搬上搬下的...” “以后不用了。” 闻溪瞪了他一眼,随后冷笑一声,道:“怎敢劳烦相国大人做这种粗活,民女可担当不起。” 男人神情顿了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抱着东西走了。 倒是秦老板如遭雷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惶恐道:“小人竟不知原来是相国大人,不周之处,还请——” “起来。” 秦老板请罪的话还没说话,男人的声音便冷冷地落下。 闻溪心中一惊,紧张地在店中打量一番,还好里面都不是大周的面孔,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听懂她的语言了... 看秦老板对他的态度,还以为早就知晓其身份,原来竟没有告知么?那她方才不是... 宋子珩似乎看出她心中忧虑,语气软了大半,说:“没关系的。” 可秦老板这一跪也让店中客人纷纷投了视线过来,闻溪一张脸被众人好奇的目光盯得红红的,干脆闪到一边不管。 又不是她让这人来的,曝露了身份也不关她的事。 男人已抱着东西离开,秦老板也早已起身,等看不见男人身影后,才急跑到闻溪身边,小声道:“闻溪姑娘,我...小人问问姑娘,究竟是何身份,以往我有冒犯您的,你能不能看在我这不知情的份儿上——” “秦老板您别这样!”闻溪一张脸烫得不行,“我就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那这...”秦老板抬了抬下巴,“那这相国大人能对您这样...?” 闻溪咬了咬牙:“他自己有病,关我什么事。” 说罢便拿着东西也往门外走。 秦老板刚要跟上来,就见她与门外的客人撞了个满怀。 对方也是个女子,被她这一撞,“哎呀”一声尖叫着往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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