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雪可不惯他的毛病,立刻狠狠一推,把玉麒推得跌坐在地上,也痛得龇牙咧嘴的。 娄三奶奶本来要管,见玉麒爬起来就和探雪扭打成一团,玉麟见状,也过来帮偏架,探雪一个人打两个,一时有点吃力。 “哟,二打一呢。” 凌霜见探雪挨打,反而一点不着急,她坐在栏杆上,本来一肚子的气,看到这个,反而笑了,不仅不拉架,还指点探雪:“别光抡拳头啊,你插眼啊,踢裆啊,肋下一插,别人就岔气了,动不了的。你的小弟们呢,怎么不上啊……” 探雪本来就得了她的真传,哪有不会的,直接一拳捣在玉麒的眼睛上,打得他痛呼一声,捂着眼睛坐在地上,又直接抓住玉麟的手指,反着往后一扭,玉麟手臂受制,只能惨叫着矮了下去。她招呼道:“都给我上,姚华,妙云,玉颖,别哭了,你也过来打两拳!” 娄三奶奶也没想到局势这样瞬息万变,吓得立刻扔下牌,从花厅跑下来,见了两个儿子一时不知道先心疼哪一个,急得脸色都变了,一把拎住探雪的衣领,就要打她:“你这个疯丫头!下这样狠手,没家教……” 但她手却挥不下去,被人铁钳般握住了,回头一看,正是二房的另外一个疯丫头,凌霜。 “三婶的耳朵真是怪,怎么玉颖挨打你听不到,你家玉麒玉麟一挨打,你飞也似的跑来了。”凌霜跟娄二奶奶是一样的,说话就直刺人心。 “好,这就是二房的家教,对长辈就这样的语气?”娄三奶奶气得发疯:“你当我没听到呢,你怎么教这野丫头的,插眼踢裆,自家骨肉,你这是存的什么心?是不是想害我们家玉麒玉麟……” “那玉麒玉麟推玉颖,存的又是什么心?自家骨肉随便打骂?我不过是以暴制暴罢了。”凌霜一点不怕,反而近一步压低声音威胁道:“三婶质疑我二房的家教,不妨大声点,让夫人们都听听。横竖我是不怕的,三婶怕不怕我就不知道了……” 这话倒提醒了娄三奶奶,娄凌霜已经是废人了,声名狼藉,自己跟她斗什么。 所以狠狠哼了一声,把两个儿子都拉起来,交给了奶妈,朝着花厅内已经被吸引了注意力的众夫人的目光笑道:“没什么事,不过是小孩子打架罢了。” 虽然打了个小胜仗,凌霜脸上神色却并不开心,仍然冷冷的。 倒是探雪,得意得很,用屁股撞了撞她,还跟她求表扬道:“怎么样,我不愧是你的徒弟吧。” “是我徒弟,刚开始怎么还落了下风呢?” 凌霜收起因为梅姐姐的事烂透了的心情,逗她道。 “我哪知道玉麟会偷袭啊,卑鄙,胆小鬼!”探雪道。 “连偷袭都想不到,以后怎么打架?”凌霜教她:“你不仅要随时防人偷袭,自己还要学会偷袭,还有,别老是只会抡拳头,人为什么比狮子老虎都厉害,就是会用武器和脑子,知道吗?空手是打不过带武器的人的,还要防这一手……” 她教了探雪一通,也算是倾囊相授了。 她本来是最小的,没想到最后还会出生个小探雪,所以她一直是把探雪当作曾经的自己来教的,尤其是她以后要守住这份家业,没有点心气是不行的。 京中规矩大得很,作为未出阁的女孩子,凌霜连出个门都难,但她一点没把自己当成受保护的闺中小姐,还成天想着保护家人。 娄二奶奶也是知道这点的,当着众人不说,晚上客散了,自家喝茶,她就表扬了凌霜,道:“冯婉华那嘴脸也够瞧的,自己欺负旁支不算,几个孩子也教得横行霸道的。你今天就做得很好,只是不该当着夫人们……女孩子除了文场,学点武场也是用得着的,不过最好还是一辈子用不着这些功夫,才算命好。” 当时卿云娴月也都在,只娄二爷还在外面陪男客,一家子母女,就谈起了白天的事,卿云老老实实把事情经过都说了,娴月是在场的,又补一两句。娄二奶奶听了,也皱起眉头。 凌霜不提还好,一提火气就上来,又开始骂“徐家的畜生”,被娄二奶奶制止了。 “卿云做得很好,人多耳杂,最好是什么都不要说,回来商量。 这事也是家务事,我们终究是外人,不好管,就是要管,也要慢慢来,幸好卿云在……”她又表扬卿云道。 凌霜听了就不受用了。 “娴月也在呢,你怎么不夸她。”她又道:“虽然是外人,但我们和梅姐姐一起长大的,梅四姨又和我们那么熟,她们受了委屈,我们怎么能不管,能帮忙还是要帮的。” “你呀,性子这么急。 你怎么不想想,要是她们真想我们知道,怎么回京这么久,梅四奶奶一个字都没跟我提过,还是闹开了才知道呢?可见她们也是想瞒的。 她要是跟咱们求助,那没得说,能帮忙我一定尽心尽力帮,但人家都瞒着,你义愤填膺个什么劲呢?不是白讨一鼻子灰?” 娄二奶奶虽然说她,但她性子也和凌霜是有点类似的,道:“你们是小姐,这事都别管,横竖明天梅四奶奶还要来吃酒,我找个机会,慢慢问她就是了。你们三个可别卷进这事里去,就当全忘了。 要是这事传出去,反而要怪你们的,这事交给我就行了……” 虽然娄二奶奶严令禁止,不让她们管,但三姐妹哪有不关心的,凌霜是不用说,第二天一天都是燥的,卿云也十分悬心,最好笑是娴月,她从来嘴硬心软,嘴上说着懒得管,到了晚上,见凌霜和卿云都在茶桌边等娄二奶奶回来,她也在旁边懒洋洋喝茶,不去睡觉,显然也是关心的。 偏偏第二天忙得很,几个夫人拖着打牌,娄二奶奶回来换衣服,带着黄娘子抱着钱箱子,见三姐妹整整齐齐坐在这,倒吓一跳,道:“你们三个还不去睡觉,干什么呢?” 凌霜哪管这些,追着她问:“梅姐姐的事怎么样了,娘不是说会去问梅四奶奶吗?她怎么说?” 娄二奶奶赶着出门打牌,正在镜子前面着急换衣服,戴首饰,听了就说:“她能怎么说,她早就知道了。不就是那些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何况婉琴现在又刚生了小少爷,徐家上下喜欢得跟什么似的,纵使女婿浮躁点,等孩子大了,沉稳了也就好了。” “这是什么话?”凌霜听得眉毛倒竖:“怪不得梅姐姐不敢和离,家里人都不给她撑腰呢!” “你别说傻话了。”娄二奶奶笑道:“婉琴自己哪里肯和离,她还劝她母亲呢,说‘到底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况且他素日对我是极好的,就是脾气坏些’,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她母亲接她回来过节,她都说要留在徐家帮忙管家,没空回来。 她自己当自己是徐家人了,你让梅四奶奶怎么办?要是闹开来,婉琴大概都要嫌她母亲多事呢。 她人前还帮她丈夫瞒呢,你们只知道前天她挨了一巴掌,不知道她后来还找黄家的麻烦呢,黄家的丫鬟不是也看见她挨打了吗? 回去大概跟人说了什么,传了些消息出来,结果姚家大奶奶就找上黄家门去了,怪他们在外面败坏她侄子的名声,害得黄家把那丫鬟打了一顿,黄玉琴也禁足在家呢,要柳花宴才出来。 不是婉琴说出来,姚夫人怎么会知道是哪个丫鬟传的?还好桃染嘴巴紧,不然连咱们也落不是呢。” “真是废物。”娴月在旁边冷冷玩手指:“我说得对吧,这事就不该管。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果然应了我之前的猜测,但凡徐家这样的畜生,都是一步步欺上来的,先是言语冒犯,见你没反应,再发脾气,动手动脚的,最后就直接打人了。 梅婉琴以前就软弱,她带着丫鬟婆子嫁过去的,有嫁妆,有下人,娘家又在京中,还被欺负成这样。 咱们索性别管这事,当不知道就完了,省得惹一身骚。” “她也是可怜人,你何必怪她呢。”卿云叹道:“既然这样,这也是梅姐姐的选择。” “什么选择?哪有人天生喜欢挨打? 如果能保留目前的一切,让她选挨不挨打,她肯定选不挨打。这算什么选择?大家不过都是在为自己的不作为找借口罢了。”凌霜怒道:“连她自己也是!” 娴月本来想争,听凌霜连梅姐姐身上的软弱都看透了,知道她不会再一意孤行去主持什么正义,也就懒得争了。 “你知道就行了,别去充什么侠客了,人家根本不需要你救,还觉得你添乱呢。有这时间不如心疼心疼黄玉琴的丫鬟吧。难道梅姐姐是人,她就不是人了?”娴月道。 “这才是正话呢。”娄二奶奶道:“天助自助者,你喜欢救人,为什么不救能救的,好救的,非要为一个人把自己卷进去?留着自己,救多少人救不得呢?” 她也是随时一劝,没想到凌霜真听进去了。 夫人们到底见得多了,不像她们几姐妹,虽然聪慧,到底年轻,以往都是听说,还是第一次见到身边这样近的同龄人的命运,三人都因为这事,而起了不同的想法,这都是后话了。论行动力,还是凌霜最强。
第63章 格局 寿宴到第三天,客人才渐渐稀了,娄老太君累了几天,也乏了。 不再接待外客,只是跟些亲近的老姐妹们说说话。凌霜就选在这时候跟她说正事了。 自从卿云被诬陷的事后,凌霜和娄老太君的关系,就变得有点奇特起来,论亲密,肯定是不如娄老太君和卿云那样亲密,毕竟娄老太君对卿云的疼爱是发自内心的,不只因为她的婚事还能振兴娄家,更有纯粹的欣赏。 但她和凌霜之间,就复杂得多了。 娄老太君看她,大概有点像一棵奇特的树,偏偏长在自家的庭院里。要说欣赏,肯定也是有的。 毕竟经过上次的事,拨开凌霜奇奇怪怪的那些枝叶一看,主干还是好的,而且好得出了奇,用娄老太君自己的话说,几乎有当初大爷的风范了。 但凌霜特立独行的部分,也让娄老太君没法当众赞扬她,就连当初夸奖她,也是私下见面说的。 正如云夫人所说,世上的事倒也公平,有些事是在你意料之外的坏,所以也许会带来你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好。 卿云的好是娄老太君想得到的,凌霜才是那个意外,娄老太君作为几十年的老封君,一家之主,这点格局还是有的。 就当她是一棵奇奇怪怪的树,任由她生长,当谁也挡不住的风雪来时,也许正好是她挡住了。 这样的默契,让她在很多时候,对凌霜的出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凌霜何等敏锐,立刻也察觉了,她不像卿云,是承欢膝下的“好孩子”,她整天是散漫不羁,什么都淡淡的,这更像是她和娄老太君之间的“心照不宣”罢了。是异类和一家之主之间某个古怪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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