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方才太子殿下瞧见公主的马镫坏了,让小的、过来给公主换个马镫,绕了公主和裴大人的雅兴,实在抱歉。” 沈若怜顺着他的话看向自己左脚底下那个马镫,的确是断了一边儿,若是这样踩着,极有可能踩断后身体失去平衡摔下马。 裴词安显然也看见了,脸色瞬间变了,他急忙翻身下马,又将沈若怜扶了下来,“那公主,我们再换匹马?” 沈若怜看着管事忙活着开始换马镫,也没了方才的兴致,“算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吧。” “也好。” 裴词安将马背上的披风拿下来披在沈若怜身上。 往回走的时候,他朝方才的二楼看了一眼,见太子殿下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面上淡雅的神情,又好像是在远眺风景。 裴词安忍不住又回头探究地看了眼沈若怜,见她神色恹恹,裴词安停了下来,面对着她。 沈若怜也跟着停下,不解地看向他,“怎么不走了?” 裴词安犹豫了一瞬,紧紧盯着她的神色,“公主,我可以握你的手么?同褚钰琛和白玥薇他们一样?”
第44章 沈若怜听了他的话, 心里忽然升起一阵慌乱。 她下意识就想朝二楼上那个人影看过去,然而裴词安一直紧盯着她,沈若怜刚准备回头的动作又被她自己深深地给止住了。 她有些无措地搅弄着手中的马鞭, 鞋尖在地上来回碾蹭, 几次张口想拒绝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可她下意识又不想答应, 就僵在原地,心里煎熬得不行。 所幸裴词安只是盯着她看了没多久,忽然笑了出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逗你的, 吓到公主了?” 沈若怜睁着清澈的双眸朝他看过去, 忽然有些委屈, 晏温从前总是这样吓她就算了,怎么如今裴词安也这样呀。 他们到底是同她开玩笑, 还是在逼她。 这些日子, 裴词安同她的关系就像装在她心里的一根软刺,总是时不时在她最开心的时候冒出来,不轻不重地刺上那么一两下, 让她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又生出纠结和低落。 方才裴词安猝不及防的话突然就勾起了她这些纠结的情绪,沈若怜不知怎的, 鼻腔里忽然一酸, 眼眶就微微有些泛了红。 裴词安也愣住了,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句话, 竟像是要把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惹哭了一样, 他忽然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起来。 “公、公主……” 他想上前哄她,又怕再吓到她, 急得手抬起来也不是,放下去也不是,“臣当真没别的意思,公主若是不喜欢,臣以后不说就是了。” “臣……是臣不好。” 是他心急了,她早就同他说过,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是他说也许她会对自己日久生情,这一切都是他强求来的。 如今他更是不应该逼她,他应当给她些时间才对。 裴词安舍不得看见沈若怜受一点儿委屈,可一想到如今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都是拜自己所赐,他心里就愈发愧疚。 “公主……” 小姑娘瞪着一双水蒙蒙的眼睛看他,吸了吸泛红的小鼻尖,声音带着鼻腔,“以后不准你这样逗我了。” 她没哭出来,方才见裴词安那副局促的样子,她忽然又觉得有些想笑,倒也没那么委屈了,况且,他也没做错什么。 想了想,沈若怜又补了一句,“罚你待会儿给我去泰和饭庄买个冰糖肘子。” 她的嗓音糯糯的,说话的语气也娇娇软软的,尾音带着一丝俏皮,裴词安心里一软,笑看着她: “臣、遵旨。” 沈若怜“噗嗤”一声笑出来,故作夸张地叉着腰瞪了他一眼,嗔道: “你怎么现在这么油嘴滑舌啦。” 小姑娘眼角还有些微微的嫣红,这一眼瞪过来,又娇又媚,裴词安掩下心底的悸动,拍了拍她的脑袋,“走吧,回去换了衣裳,给你去酒楼买冰糖肘子。” 他知道沈若怜十分看重他这个“朋友”,就跟看重白玥薇一样,也正是她把他当做朋友,才对他没有太多男女大防。 可她还不喜欢他,所以还接受不了他突然认真的亲近或深情。 裴词安看着在前面走着的沈若怜,在心里提醒自己,下次再不能这般莽撞和唐突了,免得再吓到她。 这般想着,不知为何,裴词安又下意识朝不远处的二楼上看了一眼,却发现那里早就没了太子的人影儿,只有檐下的羊角灯被风吹得轻轻晃动着。 等到两人回到休息的雅间时,晏温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沈若怜松了口气,和裴词安各自换了常服,自有招待的应侍给他们端来茶水点心。 两人边吃边等,小半个时辰后白玥薇和褚钰琛也回来了。 四人一合计,反正要去买冰糖肘子,不然就顺路去泰和饭庄将晚饭一并解决了。 - 夕阳在宽敞的朱雀大街上铺了薄薄一层碎金。 喧嚣的街市上,有些路远的小摊贩已经开始收起了摊子,准备提前赶路回家,倒是两旁的酒楼茶肆逐渐迎来送往逐渐热闹起来,再远处的人家三三两两升起了炊烟。 春日的黄昏,在橙色的天空下,有种特别的生机与活力。 一驾繁贵富丽的马车缓缓从朱雀大街的南端驶来。 晏温坐在马车里,夕阳从半开的车窗投射在他对面的小几上,给马车里也染上了一丝温情。 他慵懒地倚着引枕,微掀眼帘,索然无味地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街景,眸子里一片寡淡,好似这繁盛热闹的市井生活,并不能引起他情绪上的半分波动。 马车转了个弯儿,夕阳投在晏温的左手上,他感觉到一丝暖意,张开手心,垂眸看了眼掌心,唇角忽然扯出一个淡漠的笑意。 二十四年皇宫生活,十六年储君之位,他深信自己早已变得冷静自持,事实上,他在政事上的确严明冷血,从未出过任何披露,他也力图去扮演好一个温润仁厚的上位者。 可他最近越发觉得从前的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他开始怀念那年战场上的生杀予夺,进攻、侵略、掠夺,任何一个字眼此刻想起来,都令他热血沸腾。 马车缓缓停下,李福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殿下,到了。” 晏温收紧掌心,声音里含着愉快地笑意,“知道了。” 李福安不知道殿下在笑什么。 他跟着晏温下了马车,一道走进街边一个写着“金玉满堂”的铺子。 还没进去,方掌柜就一脸笑意迎了出来,作势就要跪,被晏温拦住了,他只得躬身对晏温行了一礼,“殿下您怎亲自来了,快请进来上座。” 晏温虚扶了方掌柜一把,温声笑道: “孤今日出来办事,恰好路过,便想着不麻烦方掌柜再遣人送一遭了。” 方掌柜忍不住悄悄睨了晏温一眼,见他眉眼温和,神色沉稳端方,丝毫没有他从前见的那些纨绔的架子。 方掌柜心中不由愈发敬重,忙叫伙计将东西送来,双手呈了上去,恭敬道: “殿下您瞧,这是您上次差人送来的翡翠,小的已经按照您的要求,让他们打了这一副耳坠和发簪,你看看可能入得了您的眼。” 恰在此时,小二捧了茶过来,因为太过紧张,给晏温倒茶时险些洒在了外面,晏温笑着虚扶了一下,对那小二十分温和地道了声,“有劳了。” 那小二一怔,面上竟生出了一抹红晕,一叠声地说着“多谢殿下。” 小二倒了茶退下后,晏温拿过托盘里的那支玉簪揣摩了半晌,放回去,笑道: “甚合孤的心意,李福安,赏。” 方掌柜闻言一颗提在喉咙眼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急忙跪下谢了恩,接过赏赐,亲自去将那副耳坠和发簪打包。 临走前还热情地让晏温先喝茶,说这茶是他岭南老家亲戚托人送来的,虽然卖相差些,却口感回甘,十分好喝。 见晏温笑着应了,方掌柜喜滋滋便去了后面包东西。 待到方掌柜走了,李福安觑了眼晏温,犹豫道: “殿下,这茶——” 太子在某些方面十分讲究,比如这茶是断断入不了他的眼的,更何况这茶具也不是他常用的。 晏温笑看着李福安,神情愉悦,“方掌柜既说是岭南来的好茶,福安还不赶快尝尝。” 李福安:…… 他就知道,这种事哪次少得了他的。 方掌柜包完东西回来,见桌上的茶果然被喝个干净,心里又感动又激动,急忙就要让小二将后院房里放的那一包茶叶都拿来,要敬献给太子。 李福安眼角抽了抽,没等晏温说话,自己先开了口,“方掌柜不必客气,您这茶自己留着喝就行,太子殿下他——近日胃寒,宫里给开了养胃的药,这绿茶实不宜多喝。” 他对方掌柜说着话,极力忽视太子对他微微挑眉十分好整以暇的样子。 方掌柜听完,哀叹一声,说都怪自己不知道,还让殿下喝了这茶。 晏温淡淡一笑,“无妨,你也是一片好心。” 说着,他视线一转,指了指一旁柜台,“这镯子看着十分别致,孤能否看一看?” 李福安和方掌柜不约而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那柜台上放着一个红木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只鎏金镂空手镯。 那手镯上的纹样是两枝缠绕的藤蔓,而在手镯最下方,还坠着一朵并蒂莲,并蒂莲的莲心分别点了一颗红宝石和一颗蓝宝石,小小的,却十分精致。 看那手镯的尺寸,就是专给小姑娘带的。 方掌柜“哎呦”一声,走过去连同那红木盒子一块儿拿了过来,笑得谄媚,对晏温道: “这不是巧了。” “巧了?” 晏温拿出当中的镯子,这才发现这镂空的镯子里面还嵌了几颗小小的铃铛,他忽然就想象出沈若怜带上这个镯子的样子。 李福安问方掌柜,“这镯子怎么卖的?” 方掌柜一拍大腿,有些痛心疾首地模样,“哎哟,小的刚才说巧了,说的就是这个。” “这镯子,是裴尚书家的裴二公子亲自设计了图样,拿到我们这里,让我们帮着打的。这——” 方掌柜偷偷看了一眼晏温的表情,声音越发低了下去,“这镯子本店没有售卖的权利。” 李福安觉得自己头皮都麻了,裴词安亲自设计的镯子,还能送给谁,怎就好死不死地被殿下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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