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柔感激的侧头,就见秦策安盯着台上的人,闪动的眸子蕴着不为人知的激动,仿佛嗜血的猛兽,注视濒临死亡的猎物,格外兴奋。 云柔咯噔一下,飞快的低头,大气不敢出,在这样的一个人身边,也是很危险的。 “抬头看。” 秦策安压着兴奋的嗓音,转头提醒她,云柔是抬头,却不是看台上,而是看他。 “看我作甚,看着他死。” 话音刚落,就听见监斩官高喊:“午时已到,行刑。” 云柔扭头,看见刽子手高举大刀,锋利的刀尖泛着银光,从她侧脸划过,她心一跳,慌忙闭上了眼睛,不敢看。 她恨王家人,想他们死,可她怕看见血腥,猩红的血在地面流淌,仿佛蜿蜒的小河,刺目得很。 云柔紧紧拽住自己的衣裳,转过身去,期待听见那声喀嚓声。 她就听听,不看。 但她此刻的行为在秦策安看来,就是胆小懦弱,懦弱到不看正面看。 男人抬手,掌心放在她头顶上,将她的脑袋转过来。 “看着仇人死,才是最畅快的,转过来,睁眼。” 云柔人转过来,但是眼睛没睁开,她压根不敢看。 为此,秦策安嘲笑她,胆小得很,也就嘴上敢说说。 “不睁眼看,你来做什么?” 云柔不说话,揪着一颗心等待,忽然,一声喀嚓声响起,快刀进肉里,血液洒在半空,滴落在地,重物咚咚两下,在地面滚了几圈,恢复平静。 她听见周围人倒吸凉气,可又带着叫好的声音,云柔知道,一切尘埃落定。 她闭眼转身,随即想走,却又被秦策安扯住手臂。 “啧,不睁眼看看?” 云柔摇头,既然仇报了,看不看都无所谓,再说,他像个疯子一样,一直强迫她看,让她很不舒服。 “不看。” 她的语气不好,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喜欢嗜血和残暴的。 云柔瞥了他一眼,头一次大着胆子把心里话说出来,“你为何要我睁眼看?我可不像你,那么喜欢残暴。” 言罢,云柔吞咽下,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小心翼翼的挪开眼,快步朝前走,逃开男人质问的目光。 秦策安冷笑,看了眼血腥的场面,面无表情走了。 他追上云柔,沉默须臾,道:“觉得我残暴?” 看个死人就说残暴,她是没见过真正的残暴吧。 云柔摆手,非常惜命的说不是,“奴婢只是害怕血而已。” 哦,这样啊。 秦策安不以为意,知道她在撒谎,追问下去毫无意义,便没说话。 * 云柔和王家的事告一段落,晚上睡觉都安心,睡得最舒服的一次。 可是没高兴两天,秦策安就黏上了她,把她堵在房内,不让她出去。 云柔心虚,猜到他此刻的想法,眼神闪烁的说着:“奴婢要去煎药,公子让让。” 秦策安不动,看了眼房门,道:“我有你,何须喝药。” 云柔不懂这话的意思,在他温和的眸光中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该喝药了,要不您会犯病的。” 说到犯病,云柔很奇怪,自从那晚见他犯病后,这些日子好好的,像个正常人了。 莫非是快好了? 云柔疑惑,可也不敢问,于是默默走过他身边,径直朝门口去。秦策安瞧着她背影坚定,似乎真不想要婚书,无奈叹气。 下一刻,男人眸光一转,痛苦的捂住胸口,一手撑在桌面上,脸皱在一起。 “啊,好疼。” 秦策安痛苦喘息,望向她的背影,道:“阿柔,我好疼,你帮帮我。” 云柔被突来的声音吓得顿住,忙过去看看,一靠近,秦策安就扑过来,倒在她身上。 秦策安人高马大,纵然看着病弱,但分量不轻,他靠在云柔肩膀上,云柔的身子瞬间弯了弯,脑袋稍稍往后倒。 “怎,怎么样?” 就说要喝药,这下可好,疼的是自己。 云柔扶他坐下,想给他倒杯水,谁知秦策安忽然抱住她的腰,靠在她柔软的雪团上。 她整个人僵住,缓过身后使劲推他的肩,奈何秦策安力量巨大,不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撼动的。 云柔憋红了脸,身前那人还是不动如山,嘴里一直嘀咕着,“阿柔,真的好疼,让我靠一会就不疼了。” “你是不是骗我的?” 她用手去推他脑袋,想看看他是不是骗人的,云柔是见过他犯病的,他犯病时,眼眸是微红的,要是现在眼睛没红,那就是在骗人。 “没骗你,真的好疼。”秦策安呼气,察觉她抖了抖,唇微扬,“你可以摸摸看,好疼。” 他的嗓子听着脆弱,而且身体在颤抖,不像是骗人,云柔暂且信了他。 “现在要怎么办?”她问。 躲在她怀里的秦策安汲取她的幽香,满足的闭上眼,轻声道:“过一会就好了。” “哦。” 云柔不动,脸上透着羞耻与尴尬,和秦策安这般亲密,属实想不到。 她的手抬起又落下,无处安放,纯洁的眸光时不时瞥他眼,观察他的情况,要是他好了,立马推开他,只是他的情况比她想的严重,平复好久才缓过来。 “扶我回去。” 秦策安松开她,云柔当即轻呼吸,实在是热得很,脸上滚烫,心也跳的快,全然不受她的控制。 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口荡漾,是陌生的,可她也知道,是危险的。 云柔摸着胸口,半晌平复不下来,她便暂时不想,先扶秦策安回房,到了他房内,他好像不疼了,很快安静下来,就是脸上有些奇异的红,不大正常。 她没多想,开口就道:“奴婢先去煎药,马上就好。” 秦策安没应声,拉住她的手,顺便把婚书放进她手里,“我是认真的,我想娶你为妻。” 云柔呆呆的盯着婚书看,不知作何反应,她应该拒绝的,可不知为何,拒绝的话竟说不出口。 她颤动眼睫,带着不安和别的情绪,看了半刻后,目光移到秦策安脸上。 男人狭长的眼尾稍稍上翘,眉间温柔,眼神诚恳认真,眼底映着璀璨的光,是她不曾见过的模样。 极其吸引人,挪不开眼。 云柔心神一荡,红唇翕动,听见自己沉沦的嗯了声。 随即,秦策安面上一喜,一扫方才的紧张,立马站起来,“好,你答应了。” “阿柔可不能后悔。”要是后悔,他会发疯的。 云柔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答应他,立马想反悔,可是秦策安没给她机会。 “日后大仇得报,我便娶你。” 他看透了父皇和母后之间的虚假情意,少年夫妻,相处二十载,竟因为旁人的几句话,便把母后打入冷宫,夫妻间也不过如此。 他早晚要娶妻,娶谁都一样,不如娶个合自己心意的。 云柔就是那个人,虽然他的心意没多少。 * 云柔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房的,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像是梦游般,在房内坐了许久才回神。 她低头看手上的婚书,现在还觉得难以置信,她居然答应嫁给秦策安,她是脑袋坏掉了吗? 云柔认真想想,可能是吧,她被秦策安的美貌迷惑了,又或者,完全是感激他帮自己报仇,觉得他算得上个好人。 所以稀里糊涂就答应了,可云柔不否认,她心里是有丝期待的,对未来的期待。 思及此,她晃晃手中的婚书,认真折好,放进自己的小匣子里。 拿着匣子在屋内转了圈,沉思半刻,决定放床头,这是最安全的地方。 刚放下,云柔又摇头,赶忙换了个地方,放在妆奁盒内。 傍晚,晚膳间,秦策安要她一起用膳,云柔说什么也不肯,因为现在她一看见秦策安就脸热,不敢看他的眼睛,更别说一起用膳了。 她躲回房内,不想吃了。 “开门。” 外边的人心情不大好,臭着脸,想把门砸了的冲动。
第十二章 云柔不为所动,依旧没理他,但怕秦策安忽然发疯,就随便找个借口:“我不饿,不想吃。” 门外的秦策安不再敲门,转头盯着半开的窗口看,他要是想进去,大可以从窗口进去,不过秦策安仔细思索,打消这个想法。 暗想她是害羞了,所以躲着他。 思及此,秦策安把手背在身后,不再打扰,“好吧,随你。” 饿了自己就会出来吃。 确实,一下午没进食,云柔肚子咕咕叫,走路都有气无力,特别想吃东西。她瞅瞅外边,姚春芳在院子忙活,秦策安倒是不见人,但房门是开着的,想必正盯着她。 无奈,云柔只好继续饿着,只要不看见秦策安,她是能忍耐饥饿的。 如此,云柔终于等到了深夜,姚春芳休息,秦策安屋内的光也灭了,云柔这才偷偷摸摸出门,去厨房找点吃的。 就着月光,云柔在厨房摸索,找到了两个包子和一个馒头,虽说味道寡淡了点,但能填饱肚子,云柔也没那么多讲究,拿起包子就咬了两口。 吃的正欢,光线忽然明亮些许,眼前的墙壁映着挺拔的影子,莫名的压迫人。 云柔顿了顿,随即转头,看见秦策安提着一盏灯笼在身后,柔和的光衬着面庞愈发清隽,眉目带笑,瞧着一副温柔和善的神态。 可是云柔却见,他冷白的肌肤在光晕底下显出几分怪异,再加上笑意不达眼底,更加瘆人。 云柔眉心一跳,慌忙把包子藏在身后,“你怎么来了?” 秦策安看她身后,慢慢靠近,“我不能来?你在做什么坏事?” “没有。”她有点心虚,却不是因为做了坏事,而是因为被他抓到偷吃东西。 云柔把嘴角的残渣舔掉,随后开口解释,“有点饿,所以来找点吃的,你要吃吗?” 葱白的手一伸,下一刻又尴尬,手里的包子被她咬过了。 云柔尴尬的收回来,往旁边瞅了眼,还有个没吃过的,但是想想,便罢了,他大概也不会吃的。 静默的气氛持续片刻,云柔抬起眼看他,“奴婢回屋了。” 从他肩膀擦过的那一刻,秦策安忽然拉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极其认真的说着:“不用自称奴婢,你是我未过门的夫人。” 以后是他夫人,不是奴婢。 此言一出,让云柔很惊讶,惊讶他说的话,如果白日的婚书使她恍惚,那么此时的称呼让她感受到了真实。 秦策安是真的想娶她,不是说说而已。 云柔说不出的异样,平淡的哦了声,别无他话。 她捏着吃过的包子,手紧了紧,低头甩开他的手,想回房了。 谁知这时秦策安又开口:“我的床榻好像还没整理,晚上如何安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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