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海莫高骑赤血烈马之上,长翎盔甲在风中如炼,气势冲天,目光如寒冰凛冽,身上披风如烈焰,张扬着无与伦比的锋芒。 手中长戟玄铁所筑,百斤之重,挥舞时见血封喉,横扫千军,叫人闻风丧胆,不敢上前。 他英勇无畏,浴血厮杀,沿着蜿蜒的山路,且战且冲,直奔高台而来。 越来越多的甲卫朝他冲过去,扫除了一波,又来一波,怎么也杀不尽。 李景宴今日在此布下层层重兵,就是知道呼延海莫有一人对抗三军的本事,所以才会动用上万人马,来对付他一人。 此刻,李景宴在高处静立着,目光落在山下、人群中血战的呼延海莫,不由慨然,此人堪称当世豪雄,有万夫不当之勇,令人佩之、慕之。 但今日,他终会命丧此地,死于他手。 谁让他为情爱失了理智,甘愿为了一个女人,单枪匹马来闯这修罗场,自取灭亡呢? 思及此,李景宴的嘴角几不可见的勾起,眸色也变得深沉无比。 时间点点滴滴过去,司露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沿着山路奋勇而上的呼延海莫还在冲杀,他愈战愈勇、百折不挠,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也难免负伤,血染宝甲。 每次瞧见他被人所袭,又添一处新伤,司露的脸色便会苍白一分,心中绞痛不已。 “怎么,痛了?见他受伤,你心痛了?” 身旁的李景宴瞧见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出言相讥,带着浓浓的讽刺。 司露眼眶通红,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狠狠剜了他一眼,“李景宴,你会不得好死的。” 两人说话间,山下的呼延海莫已然转过一道怪石嶙峋的弯路,直奔山顶而来,眼看着离观雪台越来越近了。 司露眸光闪烁,看到了希望,李景宴却是不慌不忙、不疾不徐,像是早有城府和打算,只是悄然无声地带着她转了个方向,朝山道那头走去。 司露被李景宴挟制着,无法奔向呼延海莫,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浴血奋战、朝自己奔赴而来。 约莫十丈远外,呼延海莫亦瞧见了她,只见那道绝丽的身影立在雪地上,苍白盈弱,楚楚无依,那破碎含泪的眼眸,只一眼,就让他心碎魂殇,心痛到无以复加。 也是这一眼,让他忘记了身上的伤痛,浑身的战力被激起,愈发勇不可当,迅猛冲杀。 他今日,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将她救出这龙潭虎穴。 这是他此番前来,早已做好的最坏打算。 观雪台上,司露眼见着呼延海莫越战越勇,与自己越来越近,心中的希冀一点点汇聚,变作奔涌的江流。 可她并不知晓,这短短十丈远,暗藏着多少危机,便如无底深渊,足以叫他们天人永隔。 只听李景宴在她耳畔幽幽道:“这段山道朕埋伏了重兵,保管叫他折去半条性命。” “至于还剩下的半条命,朕一早说过了,会亲手了结了他。” 他要看他奄奄一息爬到他们脚下,再给他致命一击,这样,方才算大仇得报、得偿所愿。 李景宴阴险狠毒地说着,司露扭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俨然在看天底下最恶毒的魔鬼。 可李景宴的话宛如诅咒,他刚说完,不远处的呼延海莫就中了一只冷箭,他咬牙,挥剑砍折断箭,继续与两旁的甲卫拼杀,鲜血浸透了他的铠甲,沁染了他的面颊。 紧接着,无数箭矢自暗处射出,齐齐朝他射去,若他无处藏身,那便足以将他定成一只刺猬。 好在呼延海莫身手迅捷,他挥剑格挡,又翻下马背,举了一具尸身作挡箭牌,堪堪阻下了这波攻势。 但还有无数的卫列汹涌而出,直奔而去,要取他性命。 李景宴振臂高呼:“取下首级者,赏千金、赐万户侯!” 在此话的鼓舞下,越来越多的卫列浑不怕死,开始对呼延海莫冲杀。 眼看着呼延海莫寡不敌众、渐渐落了下风,双拳难顾四敌间又负伤多处,失血不已,司露心痛到难以呼吸,泪水模糊了视线,如断线的珠子,汩汩倾落。 “让他们停下,停下!” 她拼命拍打、撕咬将她束缚的李景宴,企图挣脱开来,冲向呼延海莫,与他一同赴死。 “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让我同他一起死。” 李景宴被她惹烦了,狠狠掐住她的腰,又捏住她的下巴,冷声恐吓道: “放开你?朕说过了,要你亲眼看着朕了结他,所以,你最好乖一点,若不然,朕便在了结他以后,亲手断送了你……” “啊——” 然而李景宴话未说完,便化作一声吃痛,司露狠狠咬住了他小指,铆足了劲,几乎将其咬碎了。 李景宴气急败坏下,不得已将她松开,重重推倒在地。 雪地上,司露连滚了几圈,狼狈摔落台阶,却是终于摆脱了李景宴的掌控。 她咬着牙努力从地上,支撑着站起来,顾不得去拍身上的雪,而后,不管不顾,奋不顾身地朝呼延海莫冲了过去—— 这一刻,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与他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不惧生死,生死不离。 而那一头,呼延海莫也基本取得了胜利,在收拾残局了,他这一路斩杀而来,遍地尸骸、触目惊心。 但也如李景宴所说,这条路会折去他半条命。 当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将敌人击倒后,他终于体力不支,满身是血地倒了下去。 当他倒在雪地上时,跃入眼帘的,便是飞奔而来的少女身影,她满眼焦急、担心、忧虑…… 还有大颗大颗坠下的泪珠。 晶莹剔透、点点滴滴淌落在他的脸颊上,手背上,凉凉的,带着湿意,让人的心都跟着揪起来,为之难过。 她在为他落泪。 她跪在他身侧,紧紧地抱着他,将首埋在他颈窝处,断断续续地哽咽着、悲鸣着。 飞雪又在无声无息间,悄然下了起来,似是要将这一切脏污掩埋。 司露抱着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呼延海莫,泪如雨下。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铠甲残碎,满身伤痕,盔甲早失,墨发散乱,满脸血污,憔悴不堪。 雪地上,滴滴答答满是斑驳血迹,那是呼延海莫身上的血。 怎么办? 谁能告诉她该怎么办? 再这样下去,他会失血而亡的。 她只有一遍遍哽咽控诉着,这个让她陷入极度绝望的男人。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来?” 为何明知是陷阱,明知是死局,也要义无反顾的来! 泪水顺着脸颊汩汩流下,她忍不住失声痛哭,嗓音近乎嘶哑,断断续续,如孤雁哀鸣。 呼延海莫气息微弱,但还是无声笑了,“我没办法不来啊……” 他半阖着眸子,吃力地说着话,嘴角有鲜血溢出,显然是伤重到了极点。 “上一回眼睁睁看着你坠入江中,消失不见,你可知我这么多年,都是怎样过的吗?” “我每次做梦,都会在那岷江边寻你……可、可那江面上白雾茫茫,我看不见你啊……” 呼延海莫虚弱到了极点,气息微弱,断断续续喘着气,说至最后,眼尾都浮起了红。 “这一回,若再看你坠落山崖……往后余生,你叫我怎么活……” “别说了。” 呼延海莫的话语,最终消弭在司露的泣不成声中。 她伏在他胸膛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声嘶力竭、泪流满面。 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司露满脸的泪痕,却是哭着哭着笑出声来,同他道: “呼延海莫,你当真是全天下最傻最傻的大傻瓜。” 呼延海莫弯唇,鼻中溢出几息破碎的气音,断断续续,艰难羸弱,他没有回应,像是默认了这个事实。 漫天飞雪,无声无息,一片茫茫中,司露静静搂着他,两人就这么相依相靠,相偎相拥。 直到,一声冷笑传来,打断了二人的温存。 “好了,打情骂俏也该够了。” 司露轻抿着唇,将呼延海莫护在怀中,紧盯着一路而来的李景宴。 在他身后,还有方才观雪台上一众御林卫,他们浩浩荡荡而来,人多势众,装备整肃,乌泱泱一片,叫人看了就感到威压十足,喘不过气。 李景宴不紧不慢走过来,幽沉的目光死死盯着她,叫人不寒而栗,他轻轻挥袖,那些御林卫就将两人团团围住。 “朕说过,要你亲眼看着他,死在朕的手中。” 司露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眼下,怀中呼延海莫呼吸微弱,生命垂危。 而她,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女子,两人在这么多御林卫的夹攻下,无论如何都会是死路一条。 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地不灵。 噌—— 还不及她多思虑,就见寒光烁现,面前的李景宴抽出身旁侍卫的佩刀,开始向他们逼近了。 一步、两步、三步—— 寒刀倒映着泠泠飞雪,寒气四射,凛冽萧杀。 “呼延海莫,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第85章 止疼 “不要, 不可以……” 反应过来的司露慌慌张张从雪地上爬起来,试图拦住靠近呼延海莫的李景宴。 李景宴哪会遂她心意,他对近卫递了个眼神, 便有数名甲卫冲上来将司露生生拽走, 带到一旁。 司露没有男子的力气,自是挣脱不过他们,被扭着手禁锢在原地,毫无办法。 眼看李景宴离倒地不起的呼延海莫越来越近, 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泪水打湿了脸庞。 “求求你,放了他,求求你, 你杀了我, 放过他,你杀了我……” 她的嗓音近乎沙哑,凄厉不绝。 然而李景宴对她的举动毫无动容,他面色沉狠地一步步走到了呼延海莫身前,冰冷尖利的刀锋拖了一路,发出令人发怵的鸣音,在雪地上蜿蜒出了一道锐利的痕迹。 站定后, 他毫不犹豫地缓缓举刀, 不断贴近, 对上了呼延海莫染血的胸膛。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 此刻,只需轻轻一推, 便可将锋刃插入他的心脏, 取走他的性命。 “不要——” 司露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大声疾呼。 可雪地上, 呼延海莫却始终没有站起来,他失血过多,气息衰微,早已没有返还之力,陷入了近乎昏迷的状态。 锐利的剑芒闪烁,眼看那利刃就要刺入胸膛,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四周的丛林却齐齐传来一阵哗响,让感到惊异的李景宴手中动作一迟。 伴随着丛林哗响,所有人都看到,那些草丛灌木中,似有疾风在游走,如浪一般,朝他们涌来。 众人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眸子,一瞬不瞬地观察着这突如其来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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