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呼延约卓的意思,让他配合演一场戏,稳定人心。 恐怕三五月是假,呼延约卓是永远好不起来了。 必须卧床静养,便是说他眼下连下床都做不到了,如若不然,依他的性子,定会强撑着起来的。 巫医的一番话,真假难辨,座下的诸位王子不是傻子,自然心有猜疑,脸上神情各异,包藏祸心的,大有人在。 大祭司朗声道:“可汗说了,这段时日内,王庭事务,皆交由二王子来管,众位王子不可借机生事,要做好辅佐之责。” “是,儿子遵命。” 众王子纷纷起身,单手放在身前,躬身领命。 大祭司又道:“至于内宫事务,则一应都由可敦照管,托塔阏氏协理,其余阏氏需得听令服从,不得违逆。” “是。” 阏氏们纷纷屈膝行礼,齐齐应声。 司露亦行了蹲身礼,此刻她激动得心砰砰乱跳,几乎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这消息对她而言,如何不是天大的好事? 内宫之事,便是包揽了王宫各处守备、各门内钥、通关文牒、通行令牌。 如此一来,等于一切所需都系于她手,逃离王城对她而言,就容易太多太多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如何能不激动,简直激动得快都要晕倒了。 司露喜不自胜,眼底喜色难以掩饰,尤其蹲身垂首之时,神情都露在了脸上。 而此种种,都被呼延海莫收入眼底。 他眸中浮起两三点玩味之色。 猜到司露定是又在暗中谋划些什么。 大祭司交代完了可汗的嘱托,告诉众人可以自行离散。 呼延约卓在静养,外人不便探视,所以一众王子和阏氏也都三三两两都走了,司露也乐见其成,如此,她刚好都不用费一番虚情假意去应付了。 今日来的王子众多,除了以前在王城中常见的几位,留守地方部落三王子呼延海冥和六王子呼延海涟也被召回。 众王子许是冥冥中察觉出呼延约卓将不久于人世。 对司露的眼神愈发不加掩饰,外露赤骨,满满都是觊觎。 司露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更要加快她的计划了。 这些王子们个个不是省油的灯,他们自然知道,呼延约卓若是突然暴毙,他们任何人,都有逐鹿王位的可能。 昨夜呼延约卓吐血之事大家有目共睹,一朝驾鹤西去,王庭一日生变,都是有可能的。 到时动乱必定四起,谁都想坐收渔翁之利,不费吹灰之力坐上那个王座。 而坐拥了王庭,也便拥有了司露这位被传作中原神女的美人。 盛名之下,难免众人趋之若鹜。 毕竟谁能获得她,都将是一生的殊荣,亦是地位和荣耀的象征。 所以,当司露走出帐子,都能迎上那些王子递过来的、直勾勾的目光。 他们近乎贪婪地窥视着她。 神女那么美,谁不想一尝其蚀骨入髓的滋味呢?
第13章 被掳 这种宛如猎物般被人处处惦记着的感觉委实不好。 司露加快了脚步。 一堵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的去路。 抬眸,呼延海逻直勾勾的眼神,正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 “神女,我们又见面了。” 他低低地说着。 司露的身子一下子绷直了,头皮都有些发麻。 呼延海逻毫不避忌旁人的眼神,凑到她耳边,轻轻吐息:“神女,这几日躲去了何处,叫我翻边整个营地寻你不着。” 司露僵硬脊背、汗毛竖起,却听他又如蛇吐信子般幽幽道:“不过,就算你真是天上的神女,有上天入地的本事,我也不会让你再逃出我的掌心了。” 司露忍无可忍,退开几步怒视着他,扬声道:“二王子,请你放尊重些,王帐之外,你我的一言一行可汗都能听见,你是想让我叫可汗出来教训你吗?” 司露试图搬出老汗王威慑他,可呼延海逻根本不吃这一套。 他语调慢悠悠、似带调笑,“可敦,儿子对您,可是向来恭恭敬敬的,从没有过半点怠慢啊。” “那便再好不过。” 司露气得牙痒痒,自知眼下是拿他不住的,还是避开为上,遂撂下这句话,匆匆转身、疾步离去。 可许是因为走得太急,还未走出多远,发上的朱钗自发间滑落。 坠在地上,发出叮铃一声脆响。 而与此同时,她墨发如瀑般散下来,在风中轻扬,如缎入绸、如诗如画。 美得让人心窒。 众人瞩目不已、不少王子脸上,垂涎之色顿显。 司露恨不得肋下生双翼,远离这虎狼环伺的境地。 她连簪子都不想要了,垂首提步、匆匆离去。 “可敦,等等。” 没走几步,却又被人唤住。 一回头,四王子呼延海町弯腰拾起了她方才落下的那根玉簪,朝她奔过来,胡袍下,高大的身形遮住了她头顶的日光。 司露不得已驻在原地。 “您的簪子掉了。” 呼延海町笑眯眯的,目光贪婪地在她脸上流连,把簪子放在鼻尖,若有似无地嗅了一口,方才递给她。 当下大王子彻底失势,再无翻身可能,没人能管得住呼延海町的昭昭色心了。 若说从前他会收敛,那全是因为大王子在一旁警醒,如今大王子不在了,他早已色令智昏、无所顾忌了。 司露看着他垂涎三尺的神情,只觉心底泛起一阵又一阵恶寒,一把从他手中取回簪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谢谢。” 呼延海町的目光追着她离开,半寸都未偏移过。 而凡此种种,都被一旁的托塔阏氏看在眼中。 她先是为自己的儿子惦记司露而感到忧心,可后来看到呼延海町也是如此,当下心生一计。 不如将祸事转移。 她从前在部落,见过太多因争夺美人而惹出灾祸的事。 在她看来,她的儿子是要登上王位的,绝对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冲昏头脑、干出不可挽回的错事,她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祸事转移。 方才她躲在暗处,看得真切,呼延海町对那女人也是眼神露骨、万般垂涎。 既然如此,也就别怪她第一个拿他来开刀了。 * 车马粼粼,西风烈烈,王旗招展。 王帐班师回城,只在一日之间。 回到王庭,司露马不停歇。 先是把内宫守卫的轮岗排班完全摸透,再将各处宫门、甬道的密钥取得、复刻,而最后还剩下的,便是获得加盖了王印的通关文牒。 有了通关文牒,方可顺利走出王城,奔赴中原。 可她一连数日都没能得见老汗王。 巫医只说汗王静养期间、外人不得打扰,司露却隐隐觉得,有些秘不发丧的意思。 汗王这头既然指望不上,司露别无他法,只好硬着头皮去寻二王子,毕竟这些日子,王庭大小事务都由他代为管理,也便是说,王印除了汗王外,他也能动用。 虽说已经寻好了充分的理由,但走至二王子殿外,司露又有些打退堂鼓起来。 她这样,无异于羊入虎口。 呼延海逻定会觉得她是主动送上门来,有意讨好,对她更加肆无忌惮。 算了,恶心便恶心这一回吧,最多就是听他说些污言秽语罢了。 眼下老汗王还咽气,呼延海逻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公然在王宫、在众目睽睽下对她做些什么。 如此想着,司露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掌心,走上前让守卫进去通报。 很快,便有呼延海逻身边的侍从来引她入殿。 “可敦,您这边请。” 司露踏进内殿,殿内金碧辉煌,光彩灿灿。 呼延海逻正靠在圈椅上,双手搭着扶手,笑眯眯地看着她。 而在他身旁,伏案处理王庭政务的,却是呼延海莫。 可见呼延海逻空有一身蛮力,是个只会征伐的莽夫,对于政务之事,他一窍不通,唯有靠呼延海莫。 这大概也是他独独会对呼延海莫那么客气的原因。 见她进来,呼延海逻殷勤地起身相迎,不怀好意地笑道:“可敦怎么有空来了?” 司露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垂着眼睫警惕道:“来找二王子办件事。” 话音落下,正伏案的呼延海莫微微一滞。 呼延海逻却是大笑起来,一拍胸脯道:“可敦有什么事尽管说,包在儿子身上。” “那就先谢过二王子了。”司露淡淡一笑,“我殿中有侍女要回家探亲,需借王印一用,加盖通关文牒。” 不少侍女的家在王城之外,进出王城,确实需要通关文牒,这不足为奇。 呼延海逻俯身看她,毫不避忌一殿的内侍,色眯眯地与她开腔:“可敦怎么不去寻父汗,偏偏要来找儿子?” 司露冷冷淡淡道:“可汗需要静养,我不想打扰他。” “此事好办,来人,取王印来。” 呼延海逻眸光一转,倒破天荒的没有再为难她,只是又说了些污言秽语才作罢。 “可敦如果还有旁的事,欢迎随时来儿子,哪怕是深夜,儿子也一定奉陪。” 司露不与他计较,目的达成,她自然是神清气爽,没什么好在意的。 加盖好三张通关文牒,司露片刻也不作停留,与二人道了声别,提起裙摆奔逃似地离开了二王子殿。 呼延海逻目送着那道昳丽身影离开视野后,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转过身,他好整以暇地对呼延海莫道:“五弟,父汗怕是不行了吧。” 他眼神幽暗,“否则,你说神女何必大费周折来寻我借印?” 呼延海莫颔首,“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是不能心急。” 呼延海逻深思了一下,笑笑,“五弟说得对。” 呼延海莫不在与他多言,继续伏案,心下却生了疑惑。 她为何要通关文牒? 冥冥中的感觉告诉他,定不是侍女要回家探亲这么简单。 * 天色微暝,到处都是灰蒙蒙的水雾。 锦帷华盖的马车缓缓驶出宫门,来到人影稀疏的大街上。 天未破晓,到处都是黑涔涔的。 马车上悬着几盏羊角琉璃灯,随着车架行驶,摇摇曳曳,驱散周遭的晦暗。 这几日,司露多次打扮成宫中侍女出宫,出入宫门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破晓时分宫门换岗,守备最是松懈,加之有各处关卡的密钥、各道宫门的通行手令,司露离宫简直是畅通无阻。 马车停在一处街市,司露和春熙跳下马车,走进一家打锁的铺子。 铺子里,老板正在打锁,叮叮咚咚,火光四溅,司露戴着幂篱,遮住了容颜,走到那光着膀子的年轻胡人身边。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33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