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给朕闭嘴。顾妤!顾妤!你给朕出来!” “我出来了,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顾妤从屏风后出来, 与姜觅站在一起。 萧昶看到她,表情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狰狞。“妤儿,你让她先出去,朕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说。” “妤儿?”顾妤还戴着面纱,仅露出一双眼睛,眼睛里是完全不加掩饰的厌恶。“萧昶,我是你皇嫂!” “你和萧旭不过七年夫妻,而你和朕在一起有十几年之久。朕才是你男人,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快到朕这里来。” 萧昶狰狞的脸上越发急切,心知此处虽然偏僻,但既然有人能找过来,说不定很快就会引来其他人,再拖下去只会对自己更不利。 这些年他除了不让顾妤见人外,自认为对顾妤还不错,无论吃穿用度皆是比着柳皇后来,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往这边送。 “朕知道你肯定已经得到消息,你儿子萧隽带兵逼朕退位。朕不怪他,这皇位给了他也是应当。朕知道他不会放过朕,所以朕是来见你最后一面的。妤儿,你快到朕这里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不许再这么叫我!”顾妤是恨的,也是臊的。 她被囚禁在此处多年,早已抛却了自己的过往和尊严。世人眼中的她早已以萧旭之妻的身份死去,活下来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她原以为终此一生她都会被困在这里,直到死都无人知晓。若是这样,也未偿不是一种逃避。 但有人找到了她,认出了她。 她有了期待,有了希望,却更羞愧。 “萧昶,你知不知道自己像什么?” “什么?”萧昶眯着眼,强压着怒火与焦急。 “你像个跳梁小丑!” “你不要以为朕宠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朕告诉你,你已经是朕的女人,萧隽不会认你的!” “少和他废话!”姜觅手一动,一支箭飞了出去,正中萧昶的右肩。 萧昶一个吃痛,右手握着的东西掉了出来,是一把精美的匕首。他情急之下想去捡,又一支箭飞过来,射中他的右腿。他腿一软,半跪在地上。不等他反应过来,姜觅又给了他一箭,射中他的左腿。 这下他彻底跪在地上,双目通红愤怒地瞪向姜觅。姜觅又射出去一箭,打在他的左胳膊下。如此一来他的四肢全部中箭,无法再站立和拿东西。 “萧昶,如果不是萧氏有祖训不能骨肉相残,那么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不仅是个跳梁小丑,你还是个小偷。你偷了别人的江山,以为占为己有就是你自己的。孰不知偷就是偷,迟早会有败露的一天。” “我没有偷!”萧昶眦着目,“朕也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所有人都只看得见萧旭。什么好东西都是他的,皇位、女人、父皇的看重,为什么朕什么都没有?朕不甘,朕不服!朕就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他萧旭的东西都应该是朕的!哈哈…朕当了这么多的皇帝,他萧旭到死都只是一个太子,他的女人也成了朕的玩物…哈哈……” 姜觅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又一箭射出去。 萧昶吃痛,身体彻底佝偻下去。 “你没事吧?”姜觅问顾妤。 顾妤摇头,“没事,早在落到他手里的那一天,我就当自己已经死了。所以无论他对我做什么说什么,我都当自己是个死人。” 也只有这样,她才活到了今天。 她慢慢朝萧昶走去,捡起了地上的匕首。 萧昶无法动弹,眼睛里多了一丝恐惧。“你…你想干什么?” “不是你让我过来的,你怕什么?” “妤儿,朕错了。朕刚才是口不择言,朕心里是有你的。这么多年,朕对你如何,你还不知道吗?朕嫉妒萧旭,就是因为他娶了你。朕对你的爱不比他少,你可知朕有多嫉妒他?你们大婚的那一天,所有人都以为朕是高兴才喝了那么多的酒,谁知道朕是在伤心…… 这些年,朕因为爱重你,所以才留他儿子一命。妤儿,所有人都可以恨朕,唯独你不可以,因为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顾妤冷笑出声,“你少在这里自做深情了。你心胸狭窄自私自利,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 “不是的,朕是为了你……” “那我告诉你,我不信。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年,我每一天都生不如死,我看到你就恶心,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杀这个字一出,顾妤手中的匕首也刺了下去。 顾家重武,她身为武将之女自然也不可能柔弱女子。这一刺虽不在要害,却刺得极深,足以要了萧昶的半条命。 萧昶痛得说不出话来,“你…敢杀我…你以为你杀了我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你错了…你活着没脸面对自己的儿子和世人,你就算是死了应该也无颜去见萧旭。你只有…和我在一起,无论生死…才是你最好的结局。” “都这个时候还想恶心人,我可去你的吧!”姜觅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上前一脚将他踢倒在地。 他身中数箭,还中了顾妤那一刺,早已痛不欲生。但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去,拼命喘着气,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妤和姜觅离开。 “回来…你回来,你不要丢下朕…” 他怒吼着,死亡的恐惧让他忘记了一切尊严,开始往屋外爬。爬到一半时,他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满是惊喜。 “云儿,云儿,你是不是来救朕的。快…快带朕走,朕知道有一条出宫的密道…你带朕逃出去…” 来人正是德章公主。 德章公主闻言,却是一动不动。 他惊觉不对,大怒:“朕是你的父皇,你还快过来扶朕起来。你这个孽女……你是不是也想造反?!” 德章公主还是不动,垂着眸看他。 “我问你,我母后是怎么死的?” 他听到这话,表情明显一怔。 “你母后是病死的,你那时候还小,自然是不记得。你母后她身体不太好…也怪朕刚登基时政务繁忙没顾上她,她一个人操持着偌大的后宫,什么事都要亲历亲为把自己累病了。” “是吗?”德章公主扯了扯嘴角,不知是哭还是笑。所有人都说她母后是病死的,以前她也没怎么怀疑。“那你可太不应该了,你怎么能让我母后累病呢。” 萧昶已是痛极怒极,还有满心的惊惧。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个女儿,这个表情可真像赵氏临死时的样子。一样的平静,却又一样的不敬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德章公主道。 直到武昌侯府的事一出,她猛然记起姜觅说过她们是一样的人,所以她开始暗中查找证据,终于让她发现了端倪。 她的母后当年确实是生了一场小病,若是对症下药的话几天就能好全。谁能想到那几副药根本不是治病的,而是要人命的。 “我想说的是,你和柳家一早勾结,承诺了他们许多。所以我母后必须得死,若不然如何能给柳氏空出皇后之位。” 萧昶喘得厉害。 这个孽女,她是怎么知道的? 不。 不对。 他的皇后妃嫔和儿女们都被控制,这个孽女是怎么逃脱的。难道说…… “是你,是你…你是不是早就和他们勾结了?” “什么叫勾结?我们不过是仇人相同,所以才会合作而已。你们害死了我母后,我身为女儿岂能不为她报仇雪恨!” “你母后不是朕害死的,朕是你父皇!” “你是没有亲自动手,但是你授意和默认。你是我父皇不假,但父不慈,子何来孝道?你放心,等这事一了我就归宗赵家,我相信新帝一定会允许的。” “你…你…孽女,孽女…朕要杀了你…朕要杀了你……” “你这个样子怎么杀我?”德章公主退后两步,睨着他。“忘了告诉你,谢太傅他们是我放进来的。” “你…你…你该死!你该死……” “省点力气吧,你现在谁也杀不了。”德章公主朝外面大喊。“找到了,人就在这里,你们快进来!” 萧昶眼珠子都快瞪出血来,血红的眼睛看着冲进来的人,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而那边姜觅已经带着顾妤从密道出了宫,上了早有等候在宫外的一辆马车。当马车缓缓驶动时,她听到顾妤轻轻叹了一口气。 随着马车驶离皇宫地界,人声渐渐多起来。市井的喧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掺杂着来自四海的口音。 这些对于顾妤来说,已经久违多年。她认真地听着,眼神中慢慢多了几许怀念,还有几分惆怅。她没问姜觅要把自己带去哪里,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声音,任由马车不停前行。 姜觅没有开口,这个时候或许说什么都是多余。劫后余生又重见天日,当事人有太多的情绪要抚平,也有太多的创伤需要自己慢慢愈合。 一路沉默,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一直到了一座宅子前,马车才停下来。 姜觅先下,然后在下面准备扶顾妤。 “我还没七老八十,不要你扶。”顾妤笑了笑,自己跳了下来,身手很是利落。 这样的她,仿佛又是那个尊贵开朗的康城郡主。 她随姜觅进了宅子,左看右看满口夸赞。 宅子不算大,但是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前屋主是一个颇有名气的儒生,所以屋子里的景致布置皆是雅致不俗。 “你有心了。” “你喜欢就好。” “还有…多谢。” “我是郡主的晚辈,您真的不用和我这么客气。”姜觅心知她不想和萧隽相认,那么自己也不可能越过萧隽和她婆媳相称。“你放心在这里住下,什么都不要多想。” “你怕我寻死?” “嗯。”姜觅老实回答,“我确实害怕你会想不开。” “若是你,你会如何?” “若换成是我,我肯定也会痛苦,但我不会寻死。人生在世难免会有一些坎坷,也不能因为被狗咬了一口就觉得自己脏了坏了。哪怕是泥潭里滚过,我也还是我自己。天地何其广阔,山川何其秀丽,我还没有见过最蓝的天,还没有爬过最高的山,我舍不得死。如果是我,已经浪费了十几年时光,接下来的日子应该更珍惜才是。” 顾妤长叹一声,其实萧昶有句话说对了,她现在是生死两难。活着她不没脸和隽儿相认,死后她也无颜去见萧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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