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人人竖起了耳朵,一个个眼中都闪着八卦之光。 紧接着门内又传来一道姜觅娇蛮的声音。 “那是我娘留给我的银子,我看谁敢动!你们几个听好了,去给我把舅老爷带回来,事成之后每人赏十两银子!” 这话音一落,门内冲出来好几个家丁,不由分说把徐效往里面拉。徐效嘴里嚷嚷着自己才是徐家的主子,骂拉自己的下人们以下犯上。 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还有人放肆地嘲笑徐效,说徐效见了银子就眼红,好歹也要等自家的外甥女把银子捂热了再要,岂能不问自取,真真是丢人丢到了家。 徐效一边喝斥那些下人,一边还不忘和嘲笑之人斗嘴。 “你们知道什么,进了徐家的银子那就是徐家的,我拿一点用怎么了?她一个小丫头没轻没重的,都怪姜家人不做好,好好的孩子被他们给养歪了,一点也不知道尊敬长辈。” 这时姜觅蛮横的声音又传出来,“我才是徐家的真正的主子,你们给我听着,以后徐家当家做主的人是我。你们差事干得好,我重重有赏,否则别怪我把你们发卖了。” 那几个下人一听,再也顾不上许多,强行把徐效拉回了国公府。那门也“哐”一声被关上,阻绝了众人意欲一探究竟的目光。 “早就听说那姜大姑娘性子虽不好,但对下人极其大方,没想到一出手就是每人十两银子。她手里有的是钱,徐爷哪里能和她比,这徐家怕是要换个当家的了。” “她原就是徐家的血脉,徐爷又不是,她当家才是正理。以前人人都说徐家的下人苦,常常一年到头见不到月例钱,这下好了,来了这么一个有钱的主子,往后跟着新主子吃香的喝辣的,不过徐爷的好日子恐怕是要到头了,啧啧。” 这些人以为徐效和姜觅舅甥相斗必定面红耳赤,为了银子和当家权吵得翻天覆地,却不知门里面的那舅甥俩其乐融融,有说有笑地回了西院。 姜觅说:“近几日委屈舅舅。” 徐效摆手道:“我最烦去赌坊了,不仅要和那些人逢场作戏,还要耍心眼。你这招好,我可算是能歇几天,好好侍弄一下府里的花花草草。” 说到养花养草,徐效颇有几分心得。 舅甥俩一边吃着茶点,一边话着这些家常。从养花养草说到安国公府曾经的辉煌,不知不觉天色渐黑。 天一黑,安国府似乎就不只是他们的家,而是有些人可以来去自如的无人之地。徐家所有人都谨记夜里不出门的规矩,各院各屋的门都紧闭不开。 姜觅原以为萧隽晚上会来,但一夜过去无事发生。 夜里有忌讳,白天却是没有。 所以翌日一早,她用完饭后就去了安国公生前住的院子。她听徐效说安国公的书房里有很多关于机关暗术的书,她对此十分感兴趣。 满府的萧条与残败,唯有她现在住的院子和这个院子保存最为完好。但这院子表面上瞧着并无什么异样,若是仔细去看便能发现无论是院子里的地砖还是树木,似乎都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很显然那些夜里在府中来去自如的黑衣人,已然将这个院子翻了一个底朝天。只是搜查得如此彻底仍旧不够,依然还不死心地继续查找。 所以那些人到底是在找什么? 外面的地都翻过了,屋子里的东西自然是全部被人搜查过不止一遍,但从表面上看去并无什么异样。 便是有什么改动,第一次来此地的姜觅也发现不了。 她不用验证也知道以外祖父的技艺,这间书房里必然有暗格密室,就是不知道那些暗格密室有没有被人发现。为免被人看出端倪,她不会主动去找,从而暴露什么痕迹让那些人发现。 很多东西她都不会动,动的仅是摆在明面上的书箱。挑了自己想要的几本书后,便回到自己住的院子。 这院子叫藏娇阁,贴合了徐令娇的名字。身为徐家的独女,从一出生便是千娇万宠。若不是嫁给了姜惟,遇到了刘氏那样的毒妇,徐令娇的人生应该是另一番光景。哪怕是徐家落败了,凭着自己嫁妆便是和离也能过得很好。 屋子里淡淡袅袅,一室的温馨。 她倚在窗前看书,听着外面风吹叶落的萧萧声,此时此刻没有防不胜防的算计,也不用处心积虑的步步为营。所有的勾心斗角都已远离,竟让人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子规从外面进来,面有焦虑之色。 “姑娘,不好了。” “何事?” “外面都在传你和慎王殿下有婚约。” 姜觅将书放下,好看的眉皱起。 听子规说那些传言有鼻子有眼的,说他们的婚约是先太子妃顾妤和徐令娇在世时定下的,还说当里在场还有谢老夫人。 因着南平王和安国公府私交甚笃,顾妤和徐令娇在闺中时就是一对好友,两人私自相谈过儿女结亲一事也是合情合理,何况还有人向谢老夫人求证,谢老夫人也说确有此事。 “这事未必人人都信吧。”姜觅喃喃。 子规急得跺脚,“倒是有人不信,那些人说谢老夫人之所有说有此事,无非是不希望姑娘你继续…缠着谢大公子。” 呵。 姜觅失笑。 这不说她都快忘了那谢大公子长得什么样子,那些人哪只眼睛看到她最近纠缠人家谢大公子了。她可不信谢家会为了防着她而说谎,如果不是这个理由,那谢家为何要趟这样的浑水? 正思忖着,前院有下人来报,说是德章公主驾到。 德章公主人是来了,却不进国公府的门,而是摆着公主的架子在轿辇上不来,命令姜觅前去见她。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来寻晦气的,因为她对姜觅的态度实在称不上客气,甚至可以说是极尽冷嘲热讽。 轿辇的帘子揭起,她睨着姜觅一脸的不耻。 “几日不见,你倒是越发的兴风作浪,好好的姜家姑娘不当,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徐家的姑娘,真是可笑至极。” “臣女有苦难言,还请公主殿下见谅。” “你有什么苦的?”德章公主柳眉倒竖,神情越发的跋扈。“本宫告诉你,慎王再是呆傻,也不是你能配得上的。识相的你就趁早死了这条心,少在这里惺惺作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到时候丢人现眼!” 姜觅心下微动。 她似是受到了污辱,声音也大了几分。 “公主殿下好生没有道理,你都说慎王殿下呆傻,臣女躲着都来不及。也不知道是哪个舌头长的乱嚼舌根,非说臣女和慎王殿下有婚约。莫要让臣女知道是谁,否则臣女定然撕了她的嘴!” “你…大胆!” 德章公主忽地从轿子里出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周围看热闹的人不敢大声说话,一个个只敢转动着眼珠子。 姜觅的名声在外极差,德章公主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何况德章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哪怕再是脾气不好再是让人诟病,也没有人敢当面说什么。 她此时已站到了姜觅面前,两人离得极近。她目光里全是隐晦的提醒,说出来的话更是一无既往的嘲讽。 “你还看不上慎王,你是个什么东西?余家的那个庶女都比你强了不知多少倍,也不知皇祖母是怎么想的,居然认为你还有几分可取之处,还想着见一见你。依本宫看你又蠢又坏,一点也配不上慎王!本宫劝你少做白日梦,慎王可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你趁早好好打算歇了这个心思。” 姜觅红着脸反驳,道:“臣女的事不劳公主殿下费心,臣女知道该怎么做。” 她们的话里的意思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一个是暗示与提醒,一个则是表示自己已经知晓,而众人都以为她们是在针锋相对。 德章公主一离开,姜觅就怒气冲冲地回了府。 所有人都觉得她必是气得不轻,却没有人知道她已从德章公主的话中得到了几个极为有用的信息。 “姑娘,连太后娘娘都知道了,这可如何是好?”子规担心地问道。 秦妈妈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觅看了一眼子规,问秦妈妈。“妈妈,刚才可看明白了?” 秦妈妈心下微动,“姑娘,老奴怎么觉得你和大公主的关系不一般。” “妈妈猜得没错,我和大公主的关系确实并非表面上的那般。我帮过大公主,大公主也帮过我。如果不是大公主帮的忙,我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揭穿孟海棠的真面目。” 秦妈妈刚才的怀疑得到了证实,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欣慰,不由得红了眼眶。“姑娘,你真是懂事了,老奴很是高兴。若是夫人泉下有知,也一定会欢喜的。” 以前她总是盼着姑娘能有城府,希望姑娘能识人能有心机,然而任凭她如何苦口婆心,姑娘不仅一字听不进去,还渐渐对她生了间隙。 如今姑娘是真的懂事了,瞧着表面没什么变化心里却是事事通透。还暗中结交了大公主,可见也有了心机和城府。 真是太好了。 她抹着眼泪,却是在笑。 子规从震惊回过神来,脸上还带着不解的茫然之色。 “姑娘,你是说…大公主是来帮你的?” 姜觅道:“对啊,大公主是来提醒我的。她此次前来告诉了我两件事,一是太后娘娘原本是想为慎王聘娶余家的庶女,听说京中的传言后对慎王的婚事有了新的考量。二是太后娘娘想见我,让我做好准备和打算。” “照这么说,太后娘娘是想顺水推舟?”秦妈妈刚松开的眉头重新拧起来,“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慎王身体尊贵不假,但毕竟是个傻子。 姜觅抬头望天,扬起唇角。 “我得让所有人知道,此事我不愿意!” 什么意思? 秦妈妈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叫让人知道不愿意,难道心里是愿意的? 这…不能吧! “姑娘,你想怎么做尽管吩咐。”子规忙问。 姜觅拍了拍手,道:“走,去慎王府!” …… 慎王府建在离皇宫最近的街上,离安国公府却是不远。 一路行去高门重重,只因大雍顶极世家贵族的府邸大多都近皇宫,尤其以查封的南平王府最为醒目。 便是荒废多年,南平王府门口的石狮依旧威武霸气,那森森然朝天仰啸的姿态,仿佛在无声地怒吼着顾家的冤屈。而慎王府就在南平王府的边上,也不知龙椅上的那位皇帝是有意还是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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