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南王府都被搬空了! 不仅如此,还被翻了一个底朝天。 自元祖皇帝起,关于前朝的宝藏之说乃是口口相传,由上一任君王临终之前传给下一代君王。皇家尚且如此,何况他们顾家与徐家。若不是当年父亲写信透露,他和太子殿下也不会知道宝藏之事。 既然是口口相传,便不会留下只言片语,这一点萧昶显然并不清楚,若不然也不会留他至今。但一直找不到任何的线索,这才恼羞成怒将他毒哑。 视线之中,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那身影很陌生,走得近了却忽觉熟悉。等到人进了院子,长相五官更清楚一些后,他不由得激动起来。 来人是徐效。 徐效进了屋,不期然看到屋子里的人。 一时之间,空气都仿佛停滞一般,带着岁月无情的沉重。他们凝望着彼此,像是在寻找记忆中对方的模样。 “世子爷。”徐效将将唤了一声,眼泪就流了下来。 顾霖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定风,好久不见,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哭。” “我…我忍不住,又让世子爷见笑了。” “我几时笑话过你,我不是告诉过你,喜怒哀乐乃人之常情,能哭能笑才是自在。若连喜怒都不能自己,又有何乐趣可言。” 然而这些年来,他们却是实实在在的喜怒不能由自己,人生乐趣更是无从谈起。顾霖说完这番话后面泛苦色,眼神中全是惆怅。 他已不是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的世子爷,徐效也不是安国公府持正不阿的定风公子。他们一个多年来身陷囹圄苦挨岁月,一个自毁名声谨小慎微。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眉宇之间都浸染了风霜,再也不见曾经的年轻气盛。 徐效擦着眼泪,道:“这些年,世子爷你受苦了。” 受苦的又何止顾霖,谁不是在受苦。 顾霖叹息一声,“你也不容易。” 徐效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擦都擦不完。 顾霖下意识往怀里一摸,自然是不能像从前一样摸出精美的帕子。触手的也不是记忆中细滑的锦衣,而是粗糙的布料,一时黯然沉默。 老友重逢,必是有太多说不完的话,也有太多道不尽的酸甜苦辣。姜觅识趣地退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出了藏娇园,再看府里处处的残败,她突然多了几分兴致。 一路上问秦妈妈以前的安国公府是何等模样,那些败落之处曾经是什么样的景象。秦妈妈一一回着她,不时感慨叹息。 从秦妈妈的口述中,她脑海中渐渐勾勒出安国公府原先的昌盛繁荣,暗忖着如果真有那一天,她必是要光复这里的一切。 快到前院时,远远就看到角亭里孤独的身影。 那么的芝兰玉树,又那么的形单影只。浮光惊鸿犹如梦境,仿佛是一位被上天遗留在人间的神子。当对方朝自己望过来时,好比是上天在眷顾着她,她眼睛里再也看不到其它的景物。 心道自己说的一点也没错,如果萧隽没有装傻,必定是当之无愧的郦京城第一美男。他日这人以真面目示人时,不知道会不会招来那些虚名。 她走近,顺着萧隽的视线看向亭子临近的小池。小池冒着寒应该的水气,池边的杂草一半枯萎一半还绿着,越发显得没落杂乱。 “看什么呢?” “我小时候来过这里,那时此处种满睡莲,水中有鲤鱼嬉戏。” “那还不简单,以后我让人重新种上便是。”姜觅说着,先前的兴致又浓了几分。“我刚才都想好了,等你事成之后,我必定要翻新整个安国公府,重振徐家曾经的荣耀。” “好。” 到时翻新的又何止是安国公府,而是整个大雍。 姜觅越发兴致浓厚,斗志无比的高涨。 她帮萧隽的目的就是给徐家正名,这是她应该承担的责任,也是她必须要做的事。穿越自今,无论是为徐氏做的那些事,还是为徐家做的这些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别人。 如果说她曾经想过自己以后的生活,那也只有安稳富贵几个字,从未有过明确的目标。但是现在她有了,那就是重振徐家。 “萧隽,我和你商量个事。” “何事?”萧隽看着她晶亮的眸子,也跟着心生欢喜。 她摇头晃脑道:“我想当大雍建朝以来第一位女国公,可以吗?” 女子为官之事,倒也并非没有先例。不说是历朝历代,便是前朝便有一位女将军。既然有女将军,那为何不能有女国公。 她眼巴巴地望着萧隽,又道:“你不会不同意吧?” “可以。”萧隽说。 无论她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样的身份,并不影响她是自己娘子的事实。 姜觅瞬间激动起来,一把将他抱住。 “那我就先谢谢你了,你记得说话算数,还有一码归一码,救命之恩的事我们到时候再算,这个不能算在里面哦。” “好。” 听到这个好字,她已经心花怒放,压根没有注意到萧隽眼底的幽深与宠溺。 …… 等到徐效来找他们时,时辰已经不早。 徐效眼睛肿着,鼻头也红红的,一看就是哭了许多的模样。他送姜觅出府时,被不少人看去。所有人都以为他定然是因为赌债的事,被姜觅给骂了。 姜觅一脸不虞地上了马车,压根不把他这个舅舅放在眼里,以及半点也不顾及萧隽脸面的样子,让人越发相信她正在气头上。 马车驶出去没多久,只听到一阵荒乱声。 “不好了,流民…好多流民!” “城门关了,他们还要硬闯,这可如何是好!” “你们还不知道吧,京外很多地方都有人起义了,到处都是义军…” “真的假的,那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当然是真的,顾世子不是被人救走了吗?听说就是云州的义军干的。云州义军的那个头头,以前是顾家的家将。” “天哪,他们不会打到京城来吧?” “必然是的,听说除了流民,好些义军也在路上了。” 一声声焦虑的惊呼声,伴随着禁军衙役们匆匆赶往四处城门的脚步声。到处都是一片乱相,人心惶惶而议论四起。 马车走走停停,最后被逼停在路边。 姜觅掀着帘子往外看,京城的繁华依旧,酒楼铺子比比皆是,人潮亦是只增不减,然而所有人的脸上再也不见往日的闲情逸致,一个个比一个神色慌乱。 她放下帘子,问萧隽:“他们说的云州城的义军,可是真的?” 萧隽点头。 “为首之人曾是我外祖父的部将,姓魏名显。” “那就好。” 姜觅早就猜到他筹谋这些年,若真想成就大事,不可能光靠暗地底的那些动作,一定会有真正的实力。 流民,义军。 这就是他起事的契机。 惶惶之下百姓们再无闲逛的兴致,忐忑不安地往家中赶,很快街上行人渐少,马夫重新扬起鞭子。 下了马车,姜觅和萧隽依然是一前一后。 姜觅没回正院,而是去了小铃铛的屋子。 小铃铛气色好了一些,看到她之后很是欢喜,说自己昨夜里喝了药之后睡得极好,从来没有睡得那么香过。 王汾很快过来,再次给小铃铛诊了脉,然后开了一个解毒的方子,并说这方子是他和自己的母亲商议之后所定,先试喝几日,若是毒性不减再想其它的方子。 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好,多试几次而已。 子规拿了方子去抓药煎药,王汾叮嘱一些注意事项后告退。姜觅原想着留下秦妈妈照顾小铃铛,却不想刚一起身就感觉自己被人拽住了衣服。 小铃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姐姐,你能不能陪我说一会儿话。” 这个眼神不得不说,和萧隽装可怜时极像。 姜觅笑着应下。 秦妈妈有眼色地退到外面。 小铃铛小声说:“姐姐,我昨夜梦到我娘了。她还是那么好看,像画里的仙女一样。她对我笑了,伸着手要抱我。” 她开心地笑起来,比常人颜色更深的眼睛里满是快活,脸色也变得红润了一些。但是这笑容如同昙花一现,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失落与黯然。“可惜梦醒了。” 姜觅的心情也为之沉重,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良久,才艰难开口。 “你娘肯定是担心你,想你了。” “她不会担心我,也不会想我。若是她真的担心我,那她为什么不要我,也不管我?如果她真的想我,那她为什么从来不去看我?”小铃铛说着,眼眶中全是泪。“姐姐,你说这是为什么?” 姜觅心中酸涩,她没有办法回答。 刚才那话已是在骗人,不仅她不信,小铃铛也不信。 “或许她有苦衷。” “苦衷?”小铃铛喃喃着,然后用袖子抹净眼泪。“对,她一定是有苦衷的。她…肯定是有难处,有人不想她和我在一起。姐姐,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姜觅没有回答她,反问:“那你觉得是谁不想她和你在一起?” 小铃铛沉默了。 她脸上的红润已经不再,重新恢复成那种白到泛青的肤色,眼神中有着不符年纪的哀伤与痛苦。 “是那个人,是那个我不承认我身份的人。他把我娘关在冷宫,不许我和我娘在一起。姐姐,你说我可不可以恨他?” 宫里长大的孩子,有几个真正的天真单纯。因为那样的污秽之地容不下天真,也养不出单纯的人。尤其是一个一出生就活在最底端的孩子,更是早就将埋葬了自己身为孩童的本性。 有时候善良就是残忍,善意的谎言也是杀人的刀。 “世人都说无下无不是之父母,父母既生养了你,哪怕是喝你的血吃你的肉,你也不能心生怨恨。你若怨,那便是不孝,你若恨,那更是大逆不道。” “可是他没有生我啊,生我的是我娘,是我娘生的我。他也没有养我,我是胡嬷嬷养大的。他没有生我也没有养我,我难道不应该恨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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