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管营早就听到消息,知道郑三带张旺等人在马房,找陆青火并,只等看结果。郑三在营里称霸,勒索钱财,管营早就对他不满了。心里只盼着陆青赢,等了半晌,军校跑来,报说陆青赢了。 管营先是一喜,后听说没杀张旺,又觉失望,一屁股坐在椅上,憾然直拍桌子。忽又见一小校匆匆赶来,报说张旺偷袭陆青,已被陆青踢在山石上碰死了。 管营站起惊问:“真个死了么?”小校报说:“真个死了,小的亲眼所见,脑浆子都出来,死透透儿的了。”管营大喜,立刻命人:“速将陆青拿来发落!” 顷刻间,众人来到点视厅前。郑三教人将张旺尸首放下了,与差拨、曾建、陆青、张老儿和几个涉事军校都来厅上参见管营。郑三道:“陆二恃强施暴,殴伤人命,平白把张旺打死了,祈管营老爷做主,教陆二抵命!” 管营下厅来,看了看张旺尸首,旋回厅上坐下。拍桌案喝道:“陆青,这张旺可是你打死的?” 陆青道:“实是小人打死,却是他咎由自取!小人自在马房做生活,不曾招惹他,他来寻小人要钱,小人无钱给他,就要与小人比武,起心要害小人性命,小人被逼不过,才将他打死了。” 管营将脸一沉,斥责道:“你这厮实是可恶!你们都是一般囚徒,怎地私下殴斗?况且他已被你打杀了,如何分辩?还不由得你说!既然杀人是实,有何话讲!”喝令左右军健:“来人,把陆青拖下去,给我乱棒打死,以儆效尤!” 陆青叫道:“老爷容禀!这张旺一心要杀小人,非要比武,逼迫小人立了生死文书,说好的打死无怨。小人赢了,本已饶了他,不想这厮私藏凶器,又来暗下毒手,小人手臂上还有伤在,如此这般,才将他打死了,怎么怪得小人?!” 管营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哪个见证?”陆青道:“这里小官人,差拨军爷,人人都可作证!” 曾建上前跪禀道:“那张旺恃强凌弱,早就要害陆二,二人约斗,也是张旺逼迫,大伙都看见的。现有生死文书在此,各人手押清清楚楚,怎么能是假的?” 差拨将文书呈上,管营看了文书,凡画押人等一一问过,俱称陆青所言是实。白纸黑字,就连郑三也不得不认了。 管营顿了顿,喝道:“虽是有情可原,这是牢城营,你等都是官法治下囚徒,怎可私立文书殴斗?法度不可容情,必得要从重处罚。不然,怎么管制他人?都这么胡闹,还不乱了?!”喝命:“来人,把陆青给我绑了!” 一声令下,别人尤可,那曾建先急了,叫道:“明明是张旺逼迫成斗,小人亲眼所见,又立了生死文书,又有中人,有见证,怎么还处罚陆青?老爷断事不公,我等不服!” 这曾建自来牢城营,看舅舅懦弱苟安,不是长远依靠。那日遇到陆青,万千喜悦。他见过陆青和蒋铭几个在一起,个个风姿出众,气象夺人,料想都是有来历的,将来必有出头之日。又见陆青本领高强,为人质朴,心内十分敬服,早将他视作生死之交。此时怕管营为了讨好都监,真拿陆青给张旺抵命。所以一时急了,出言顶撞……旁边差拨、军健,张老儿等人见他如此,都齐齐跪地,为陆青讨情。 可知那管营心思,早就想收拾郑三几个,只碍于都监不得其便。如今陆青杀了张旺,等于卸下了郑三一条臂膀,心中得意欢喜。喊打喊杀,不过是做个样给人看的,其实怎舍得处置陆青? 自思道:“这个陆二,是真的有本事,必得留下为我所用。只要有这人在,郑三便有顾忌,可是也须打压一下,安抚了郑三,也免得年轻人妄自尊大,将来不服管束。 于是变脸,冲曾建喝道:“小子目无尊长,这等放肆!都是我把你惯坏了!不教训教训,以后还了得?”喝命:“把曾建一起绑了!”上来几个军士,将陆青和曾建都用绳子绑缚了。 管营道:“陆青擅自与人斗殴,致死人命,虽是情有可原,却不可不罚,左右,给我重打三十棍,小惩大诫,以儆效尤!” 曾建兀自高叫不服,又要代打,被管营喝骂了几句,命人带去房里关锁起来。当厅将陆青拖翻在地,一五一十,打了三十棍。 那陆青平生第一次暴烈杀人,心绪激荡,难以平复。一声不吭,扛下了这顿棍棒。行刑的军士都是与曾建好的,又厌恶郑三张旺霸道,对陆青存着好意,手下留了情。 一时行刑毕,将陆青绳缚松开,马房几个人扶架回去。差拨使人把张旺尸首抬去烧埋,郑三见此,悻悻地没话说。一时众人散了。 陆青回到住处,卧在床上将养。张老儿早去寻了棒疮药、刀伤药来,给陆青内服外敷。那侯子心虚,端汤端水,小心翼翼服侍着,口口声声称呼“陆二爷”。 不一会儿,曾建来了,查看陆青伤势,甚是痛心,埋怨管营。陆青笑道:“这点儿伤算个什么!老爷已是恩宽了,军头留情,打的又不重,过几天就好了。你别做出这女娘模样儿,让人看见笑话。” 曾建叮嘱侯子好生服侍,回头又使钱,教灶上造些可口的汤水肴馔,悉心照料不提。 过几天,陆青已是好的差不多了。这日张老儿又来给他换药,侯子打支应。陆青笑道:“不用了,我都好了。老爹每日照看我,恁地辛苦,我今儿好了,该请老爹吃一杯才是。” 张老儿笑道:“前日二哥比武赢了,带着小老儿发了一笔小财,小老儿这辈子,第一次跟人赌,就遇这等运气,都是托赖二哥,我还没谢你,怎好让你坏钞哩!”侯子站在旁边,一声也不言语。 忽听外面有人说话:“陆青兄弟就住这儿么?快带我见他!”随着话音,只见曾建领个人走进门来。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93章 (上) 【陆青重逢李教头】 却说陆青在房里, 张老儿正给他换药。只见曾建走了进来,笑道:“二哥,你看谁来了!”话音未落,身后走出一个人来, 头戴一顶青纱武士巾, 身穿一件半旧的淡绿罗袍, 腰间双搭扣铜钮皮带, 脚下粉底皂靴。健壮魁梧,精神奕奕。笑吟吟看着陆青。 陆青眼中一亮, 欢喜叫了声:“李大哥!”一骨碌翻下床来, 牵动棒疮疼痛,不由得“哎哟”了一声。那人抢上前道:“二哥慢着些。”扶他坐下。来人正是去年春天到过真源县的李瑞霖李教头。 曾建笑说道:“我还说呢, 二哥在屋里,怕是衣衫不整,等我通报一声再见,教头哥哥等不得,非要进来, 我拦也拦不住。” 李教头笑道:“我和兄弟多久没见了!真想杀了我, 他又不是娇滴滴的女娘, 还怕人看怎地?”说的都笑起来。 陆青道:“我也是天天惦记着,前日还说,不知哥哥回来没,过两天好寻个空儿, 去镇上问问, 不想今日哥就来了!”一边说一边整束衣服:“这屋里窄小, 气闷的紧,咱们去外面好说话。” 李教头道:“你身上有伤, 能行么?”陆青笑道:“早不妨事了!”一众走出来,张老儿和侯子自去了。 李瑞霖这才和陆青见礼,又与曾建重新叙礼相见。教头道:“前日我才从汴京回来,到家见了九哥来信。恨不得立刻就来看你,无奈公务在身,昨日往都监厅上回复了差事,讨了假,这才赶过来。快说说,二哥怎么到这儿来了?九哥信里说的含含糊糊……还有,刚听小官人说在养伤,却又是为何?” 陆青道:“说起来话长,大哥先请坐下,容小弟慢慢讲,小弟也想知道大哥的事哩。” 那看守军健听闻都监府中来人,早命人搬了几把交椅,放在凉棚内,请曾建与李教头、陆青都坐下了,亲自倒了茶来,自去了,留下三人叙话。 陆青就把在家吃官司,断配来到濠州府的经过,大致述说了一回。笑道:“小六哥送我来的,想见教头哥哥一面,去家里找,说还有个把月才能回,不得见了,六哥不知多失望,念叨了一整天。” 教头道:“我听家里小弟说了,也想见见他,奈何赶得不巧。”又问起真源县相识诸人,陆青应道:“大伙都好着哩!”一一说了个遍,提到文权时,将话支吾过去。 陆青问:“大哥从前不是在府衙做事么?什么时候去都监府当差了?” 教头道:“最早我在府衙做执事的,后来大尹相公推荐,去团练军里做了教习。也是巧了,那年偶然有事去府衙,正遇到按察使孙沔孙大人从汴京来,不知怎地投了他的缘法,甚是青目,把我荐去了此地守御军营兵马都监杨老爷那里,给驻军做枪棒教习,本行没变,反倒离家近了些,来去甚是方便。” 陆青道:“这可好了,哥哥现在是官军人了。不知那边驻扎多少军马?”教头道:“不多,现下朝廷年年裁撤,总共不过五六千兵士,却只有六百马军,马匹也不够的,半数也不足。” 陆青吐舌道:“哥做的大事!那么多人,可教得过来么?什么时候有空儿,带小弟也去开开眼,长长见识。”教头笑道:“这不算什么,寻机会便带你去。” 又问曾建来历:“小官人你俩怎么相识的?”陆青便将去年秋天路上的事说了。李教头听说曾建在成都府做过都头,着实钦敬。 因说到丢饷银的事,教头道:“这事我见过邸报了,那时因说道上有匪,把官银都劫了,各处关防都抓的严紧。也是这个缘故,杨都监着人往汴京办差,押送一些贵重物品,生怕路上匪人劫夺,才把我叫了去……劫了官银,这么长时间还逮不着,这拨匪还真是了得。所以我也不敢大意了,路上倍加小心,还绕了一段路,所以这时才回来。” 曾建道:“这件事,看快过去一年了,一丝踪迹也寻不见,真是蹊跷的很。我总觉着不像是山贼作案。来无影,去无踪,把事做的这等隐秘,要说没个高人谋划,怎么可能的?” 教头点头:“是这个理,一般匪贼,不过乌合之众。不会这么有勇有谋,再说人多,做下大案难以善后。一者不好躲藏,二者,饷银都是经官浇铸的锭子,上头标着印记,劫了还有不拿出来使用的?现在是人不见,银子也不见,确是奇怪。” 陆青从未想过这些事,听俩人议论,也琢磨道:“这么长时间查不出来,难道是官府不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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