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宪连忙走到两人中间,张着手臂,笑呵呵打圆场道:“二位哥哥莫要生气,这是怎么说的,都是自家兄弟,快休如此!” 李季隆听陆青提起旧事,恼羞成怒,气冲冲走过来,一手扒拉着窦宪,一手指陆青又骂:“你个狗杀才贼配军,三爷骂你是轻的,信不信,今儿三爷就要你的狗命!” 陆青冲上前来,也因中间碍着窦宪,一把没够着李季隆。忽见曾建从侧边“蹭”地蹿了过去,冲着李季隆就是一拳。李季隆倒是机灵,一闪躲过去了,常达看见主人遭袭,忙挺身上前,敌住了曾建。陆青知道常达了得,连忙上前助战。 窦宪连声叫道:“别打别打,都是自己人……”却将手臂撑着,只拦挡着李季隆。 陆青叫道:“连生你别管!”向曾建道:“这个交给我,你去把小贼拿下!”曾建应了声:“好嘞!”扭转身,便向李季隆打去。 他们几个休息时,朴刀和弓箭都放在地上,李季隆和常达也未带兵刃,所以四人是徒手相斗。窦宪瞅了片刻,只见常达十分凶猛,便过来帮陆青对敌。那边李季隆和曾建过了几招,自忖敌他不过,招架之余,绕着树做掩护,曾建一时却也奈何不了他。 却说陆青他们都是厚道的人,又知道李季隆是孟起的弟弟,不免收着些,常李二人却是无所顾忌,连连下狠手。一时间两边打作一团,胶着上了。灵儿插不上手,站在圈外着急。 正不可开交,不知从何处奔来一个人,倏忽到了近前,大喝道:“住手!”曾建这时刚从地上拾了一根木棒,向李季隆打过来,忽觉眼前一花,没看清来人怎地出手,木棒就被劈手夺了去,不由得打个踉跄摔倒了,翻身站起,只见一人立在面前,军卒打扮,样貌平平。 只听李季隆向来人叫道:“常兴!快把小贼给我拿下!”常兴却不上前,转向常达喝道:“常达住手!”又向陆青那边躬身拱手道:“陆少爷,请别打了。”看几个还在对战,转身向李季隆道:“三爷快叫常达停手,这几位都是大爷的好朋友!” 李季隆一怔,喝道:“你别管!快去把姓陆的给我杀了,有事我担着!”一边说,一边转身,却向灵儿奔了过来,要去拉扯她。窦灵儿滴溜一个漂亮转身,奔到常兴身旁,叫道:“常兴,你快叫李大哥来!” 李季隆冲着常兴怒道:“你敢抗命?” 常兴急道:“三爷息怒,这位陆少爷,还有凤栖山上两位少庄主,都是大爷的朋友。大爷现在寺里,等着请去呢!”又喝叫:“常达住手!”将身一晃闯入战团,拦住了常达。众人这才都住了手。 常兴向陆青和窦宪躬身施礼,说道:“大爷吩咐常兴来寻几位,请一同下山,到客栈叙话!” 李季隆心有不甘,恶狠狠看了陆青一眼,对常达喝道:“走!”一径去了。 陆青四人收拾了弓箭朴刀,拎上猎物,与常兴一起往寺里走去。进了寺门,就见李孟起站在那里,旁边站着李季隆,两个军卒和常达牵着马跟在后面。 孟起正和弟弟说话,见众人来,打过招呼,转脸责备李季隆道:“你也忒任性了!还不快给陆少爷、窦公子赔礼!” 李季隆不愿意,叫了声:“大哥!” 窦宪笑说道:“快别,不打不相识,我们都没想到这层关联,得罪三公子了,还请李大哥见谅。” 李孟起面沉似水,盯着李季隆不言语。季隆迫于无奈,忍气吞声走过来,对着窦宪举手拱了拱,一句话没说,带上常达,牵马向外走去。 李孟起叹了口气,苦笑道:“我这三弟,一向叫家里宠坏了,忒不懂事!还请几位好兄弟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他这么一说,陆青便觉有些尴尬,讪讪一笑道:“小弟惭愧,这事也有我们的不是。” 当下曾建到树下牵过马匹,连同李孟起等人,一行下山来。孟起叫常兴拉过一匹马,请灵儿乘了,走在最前头,余下都是步行。陆青便将去年在此处打猎,遇到李季隆、梁寅和李存忠等人的事说了。 因问起李存忠下落,孟起道:“李存忠是我旧相识,听说他如今在寿州军中做事去了。” 陆青道:“上回存忠大哥说,来这里看望一位出了家的长辈,就是那位大师父了吧。”李孟起一笑:“正是。”问陆青怎么认识的李存忠,陆青又说起金陵比擂的过往……如此这般,众人边走边说,边说边笑,一路下了山,来到孟起住的客栈。 常兴在前,引众人进到客栈院子,走至后面一排房屋。常达和两个随从都在门口候着,见了李孟起躬身施礼。 孟起问:“人呢?”常达垂首答道:“在里面。” 众人都以为说的李季隆,跟着进来,李季隆却没在,只见桌边坐着一个小厮,灰头土脸,嘴角和眼角还有两处伤疤,满头乱发,只用一块旧帕子胡乱裹了,一身破旧衣服上遍是污渍……小厮两眼无神,苶呆呆坐在那里。 李孟起见了,皱眉道:“不是让给他换换吗?怎么还是这样!” 常达在旁小心答道:“回大爷,是要给他换的,他说什么都不肯,所以……” 李孟起“嗯”了一声,挥手命他退出去了。向小厮温言说道:“你看谁们来了,好好看看,还认得不?” 小厮看见陆青几个,眼睛里蓦地闪出光来。窦宪抬手指着他,笑说道:“是你?你不是那个,那个……”小厮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站起身来,也不说话,只管把两只手揪着衣襟,踧踖不安低下了头。 陆青见这幅样子颇为眼熟,一下子想起来,这人正是辽使萧崇敬身边那个叫燕平的小厮,仔细端详一下,似是比先长高了,神态更加腼腆。惊喜叫道:“怎么是你!你咋跑这儿来了?” 向李孟起问道:“他怎么跟大哥在一起,难道……难道你们一直没分开么?” 孟起笑道:“我也是前天路上遇到他的,这小子,非要我帮他找杀他叔叔的凶手,给他叔叔报仇,我上哪儿找去?” 原来这小厮是辽使萧崇敬的亲侄儿。自萧崇敬死了,一直在宋地流浪,因为李孟起送过他们一程,小厮知道他身份下落,一路寻了过来。 孟起道:“那时王知寨派了一队军兵,我和常兴跟着,把他们三人送到了战马驿,交接给大名府的人,兖州那些人回了,我们也走了。我是今年春天见了朝廷邸报,才知道萧使官被害的事,别的全不知情,你们说,叫我哪里给他寻凶手去?” 向燕平道:“你再说说,萧使官是怎么出事的,大伙好帮你想想主意。” 燕平开始不说,呆呆了半晌才开口,因他本是辽国人,又兼流离颠沛多时,嗓子也哑了,说的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众人好不容易才把事情来去听明白。 原来李孟起将他们送到战马驿,两下分手。三人跟着大名府的公人们继续往北走。一日傍晚,行到偏僻地方,忽然来了几个蒙面人,将随同军士尽皆打散,把三个人都劫持了。 燕平被人蒙住眼睛捆了,搭在马上跑了一夜,也不知走了多远。天明时分,那些人把他丢在一处山谷里,乘马飞驰而去,从此就不见了。 所幸身上没有伤损,燕平从山谷里爬出来,到了附近镇上,发现街上有他们使团人约好的记号,顺着记号找到了王三皮。原来王三皮也给扔在了半路。两人在客栈等了多日,没有萧崇敬消息。三皮要燕平跟他一起回辽国,燕平不肯,只是要寻叔叔,王三皮拗不过他,一个人先走了。 燕平独个儿留在大名府地界,四处找寻,不及两个月,得到萧崇敬已死的消息。可怜小厮呼天不应叫地不灵,王三皮走时给他留下几个盘缠也都花光了,去找大名府府尹,门上人不认识,把他赶了出来。这小厮年纪虽小,心里却有个拗劲儿,想起自己认识李孟起,便一路打问着,往庐州方向来找他。沿途讨饭,挨饿受冻,一天行不了多远,却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真被他路上遇见了。 众人听说了经过,尽皆唏嘘。陆青问道:“你说劫匪带着你走了一段,他们说过什么话,你还记得不?听声音有熟悉的么?”燕平紧闭着嘴唇,面无表情摇了摇头。 窦宪奇道:“这也是怪了!什么好心的匪类,把王三皮放回来,还给他留下行李钱袋,这哪儿是劫匪,简直是菩萨嘛!” 曾建笑道:“想必是冲着萧崇敬去的,不是为钱,留他俩没用,就放了。” 孟起笑道:“什么菩萨,想必放了他们,也是有用处的。”指燕平道:“我跟他说呢,你这条小命还在,已是老天保佑了,还不老实回家去,还闹什么!” 陆青笑道:“可不是,劫匪还有好生之德,放了你们,大约是要你快回去报告的,不然留你没用,不早杀了?” 小厮低着头,只不吭声。众人又问别的话,总是摇头,或说忘了。李孟起道:“我早跟你说了,这件事,不是你自己的事,是两边朝廷的事。现在官家都查不出谁杀了萧使官,辽国也没人来问,你找我有什么用?不如快回乡去,跟你们国主说。要是你们国主派人过问,这边也会加力,便能早日找出凶手,给萧使官报仇。” 那小厮满脸都是失望,呆呆坐着,不说话,也不哭。窦宪叹道:“他这是折磨的久了,连哭也不会了,真是可怜。” 众人说些别话。李孟起问陆青怎么到了濠州,问窦宪如何来这里。窦宪和灵儿因云贞要隐藏行踪,没提去看她的事。只说到茅山找周通序去了,李孟起也没多问。 正说着,忽然常兴走进来,在孟起耳边说了句什么,孟起起身外面去了,少刻回来说道:“不瞒几位,我此行出来,有军务在身。大伙儿请在这里吃个便饭,完了我还有事,就不留你们了。” 灵儿看了哥哥一眼,窦宪知道她不想跟李季隆见面,便笑说道:“既是这样,李大哥你先忙,我们就告辞了,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聚吧。”陆青和灵儿随声附和,孟起又说几句,看他们执意要走,也就不挽留了。 众人起身告辞,却见燕平忽然站起来,三步两步到门口,挡在那里不肯让开。窦宪笑道:“你站这儿干嘛?舍不得我们走么?” 小厮不答,盯着李孟起看了一眼,转头又看了看陆青。灵儿问道:“你是想跟我们一块走么?”燕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用力点了点头。孟起疑道:“你要跟他们走?那你是想去兖州,还是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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