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建不答,拉着他走到僻静处,看看左右无人,方说道:“我刚从码头来,有船从南边过来,传说金陵城守备军造反,都打起来了,南边一带都乱了!” 陆青惊愕道:“怎么会?守备军不是官军么,这是叛乱了?怎么可能,是有人造谣吧?” 曾建道:“小道就是大道,这样消息不会是空穴来风,一定是出了事!” 陆青想起姐姐家,着急道:“那现在金陵怎么样,是被叛军占了,还是在攻打?” 曾建摇头:“不知道。现在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是占了城,也有说城里老早得到消息,关了城门,叛军在外面没进去。咱俩去问问我舅父,可能他知道。” 二人匆匆来找管营。管营怔了半晌,道:“这事我一丁点儿也不知道!”连忙打发军卒去镇上打探。又细问曾建,曾建道:“我也只听说这些,这么大的事,军中一定有军报到了,要不我和二哥去都监府里问问,就说是舅父使我俩去的,可行么?” 管营皱眉喝道:“不行!你这不晓事的,去哪里问,也不能去都监府问。”想了想,又道:“你俩老实给我待着吧,到时候上头自然有令,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罢了,别乱打听。” 俩人出来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不约而同想到:“去问李教头,想必他知道多些。”于是匆忙走来镇上,来到李家敲门,半日门才开了。 小厮探头出来,道:“二位官人好。”陆青:“哥哥在家不?”小厮道:“大爷公干去了,我们小爷在,二位官人请稍候,等我通报一声去。”说毕进里面去了。 曾陆两个在门房等候。曾建道:“一定是出了甚事,平时来,都是直接就请进去了,今儿怎么讲起礼数来了?”陆青点头:“这么就是他家小哥一定也听说什么了。” 不一会儿,只见小郎李瑞霆出来,作揖:“两位哥哥好。我大哥不在家,都监有差使,前日就出门去了。”陆青问:“听说金陵那边出事了,也不知到底怎么样,所以来问问,小哥可有什么消息么?” 李瑞霆顿了一忽儿,又迟疑了一会儿,说:“两位哥哥请随我来。”引着二人进了院子,来到卷棚屋里,道:“哥哥请坐,在这里稍等一等,我去去就来。”说毕又进里面去了。陆青曾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摸不着头脑。 过了好长一会儿,都等的有些烦躁了。李瑞霆才又来了,笑说道:“二位哥哥莫怪怠慢,因家里来了一位贵客,刚我跟客人说了二位哥哥来,他想见见你们。” 二人都问:“是什么贵客?”瑞霆不答:“哥哥跟我进去,见了面再说吧。” 陆曾只得跟着他入里去,直走到李瑞霖书房,就见屋内坐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身穿靛青色布袍,头戴唐巾。另有一个随从打扮的立在旁边,那随从身子挺拔健朗,像是个行伍之人。 李瑞霆向那中年人躬身说道:“禀大人,这两位就是小人方才说的,家兄在牢城营中的朋友。”又向陆曾说:“这位大人是太原制置使,现任淮南西路都指挥使,孙沔孙大人。” 曾建和陆青听如此说,互相看了一眼,齐向孙沔叉手行了个礼:“大人!” 孙沔打量一下他俩,问曾建道:“你就是从前在成都府做都头,因饷银被劫一案,发落来这里的?”曾建躬身答道:“正是小人曾建。”孙沔又问陆青:“你是陆青?”陆青叉手应道:“是。” 孙沔点了点头:“都坐吧。”二人不敢坐,看李瑞霆。瑞霆带笑说:“恭敬不如从命,既是大人有命,二位哥哥请坐吧。”说毕告退出去了。 这厢孙沔又道:“你俩坐下,我有话说。”两个这才坐了。 孙沔向陆青问:“听说你与太傅府有亲眷关系,有这回事么?” 陆青不觉又站起身来,叉手答道:“大人容禀,小人陆青,本是宋州真源县乡民,因哥哥失手误伤了人命,代兄受过,刺配来了此处。陆青家中有个姐姐,嫁入了金陵蒋家,姊夫名唤蒋钰,与太傅府上有亲,替小人寻了人情来,故此才有这一说。小人委实与太傅府没有甚瓜葛。” 孙沔颔首道:“原来如此,”面上露出一丝笑容,和蔼说道:“你坐”。沉吟了片刻,又道:“我这次来,是奉圣命,到此处置江宁那边守备军叛乱一事的。来找瑞霖是要问他一些事情,如今他不在,就只好借助你两位了。”随即说出一番原委来。 原来孙沔冬至时从太原回京,到家就到腊月底了。过了春节,一日忽然刘彦辉的心腹家人从滁州找来,带着刘彦辉给他的密信。信中告诉滁州刺史程元启收受贿赂,与金陵守御军汤秉焕勾结,二人有不臣之心,请孙沔在京中设法知会有司,早做准备。 孙沔接到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与刘彦辉交往多年,知道他说这话,必不是胡乱猜测,却愁没有证据,总不能红口白牙,就说别人谋反吧?忐忑纠结了几天,恰好上元节前真宗私下召见他,议论河东路边防事务。真宗说道:“秦助一案,至今想起朕还觉得心寒。秦助在朝多年,我见他勤勉克己,何曾想他竟素怀二心!” 孙沔趁机奏道:“南人多怀故土之情。臣听说,秦助是从前寿州刘仁瞻后人,也是南唐旧属过来的,可以想见。他是文官还不打紧,怕只怕,有武官与之勾连,万一有强人私下蛊惑,联合起来就是大患。特别是江南淮南一带,依臣所见,最好在军中实行换防制度,军帅分离,免得将帅长时掌控军兵,就好防患于未然。” 真宗思忖说道:“你说的这个,倒是个好法子,等出了正月,朕就教太尉府召三班殿属商议此事,拟个条陈出来。” 孙沔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过几日,金陵快马进京急报,说是守备军汤秉焕起兵反叛,幸得城内大尹倪智坤早一日得到消息,联合江宁县团练使带领五百官兵,会同城内民众千余人坚守城池。呈报发出之时叛军正在攻城,形势紧急,请朝廷尽快发兵增援。呈报还说,此事与滁州也有关联,但不知滁州那边战况,请朝廷速派使者查核应对。 当下真宗召太尉王皓几人商议,临时任命孙沔为淮南西路都指挥使,何钦为观察史,分别到寿州和濠州调动当地守备军马,前往金陵、滁州两地支援。孙沔和何钦接令即刻出发,星夜兼程,走到符离县时二人分了手,何钦往濠州来,孙沔就往寿州去了。 谁知孙沔还没走到寿州,半路得到消息,反叛的主谋乃是庐州防御使李孚,寿州守备贺思文也与他勾连,如今其子李孟起已经在寿州,庐州寿州两地皆已失陷。 孙沔闻听忙停住了,带从人回头来濠州找何钦。昨晚就到了牛头镇,往守御军营附近走走,不见一丝动静,觉得蹊跷,没敢贸然进去,就在镇上寻个客栈住下了,今日来找李瑞霖打问消息。 孙沔道:“算日程,何观察应该早两日就到了,杨都监此时已经点兵启程才对,再怎么,不该这样安静。况是用人之际,刚听小哥说,瑞霖前日被派出去往上游巡视河道去了,这就更不对了。要么是何观察没能如期到达,杨能对战事一无所知,要么就是杨能有诈,现在看倒是后者居多。你二人可知道他与李孚,或是金陵、寿州两地有什么来往么?”
第156章 (下) 【战讯哗喧风满楼】 陆青听他说金陵发生战事是实, 心里着急,忍不住说道:“小人斗胆,请问大人,金陵城现在怎么样了?可是城破了没?” 孙沔道:“具体还不清楚。快马报时说是已将叛军挡在城外了, 金陵城池坚固, 不会那么容易攻进去。这两天也没听到别处叛军往金陵去的消息, 情况应该不会太坏。” 陆青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时曾建回道:“据小人所知, 杨都监与李孚是有来往的,那年李孚曾派他儿子来见过杨能。” 就将上回李季隆来的事说了:“这是一年半之前了, 后来不知他们再有什么交往, 我俩在牢城营消息闭塞。要是李大哥在,一定知道的多些。” 孙沔沉吟了一下, 摇了摇头:“那也未必。杨能这个时候派他出去,估摸是防备着他,故意把他支开了。要想知道底细,还得找杨能身边亲近的人。你俩知道有谁是他亲信么?” 曾陆对看了一眼,几乎同时说道:“谢三!” 曾建便道:“禀报大人, 这跟前码头上有个管事, 专给杨都监管理生意的, 名叫谢文轩,我们都管叫谢三,他在杨都监身边时候最多,都监什么事都找他, 很得信任。上次李季隆来就是他接送的。去年春天, 都监还把府里一个丫头给他当老婆了, 如果真有什么机密事,他一定知道!” 陆青想起来, 说道:“对了,上元节谢三还替都监送过一个人,大半夜乘船走,被我们撞见,问是谁他也不说,神神秘秘的。” 孙沔一边听一边点头:“那你俩看,怎么使个法儿把谢三叫到这里来,我要问问他!” 曾建和陆青立起身来。曾建叉手道:“最好就是诓他过来,可是这个谢三很是狡猾,如果真有其事,恐怕不容易诓骗,到时就只有用强了。敢问大人,此是军令么?” 孙沔微微一笑:“我只要这个人,你们是诓他来还是捉他来,我都不管。只是无论如何不能打草惊蛇,万一惊动了杨能,后果不堪设想!” 二人同时叉手应道:“小人明白!”孙沔吩咐身边随从:“韩佐,你跟着他俩一起去,凡事都听曾都头指派。” 却见曾建迟疑了一下,孙沔道:“怎么?你有话就说,在我这儿说话不必多虑。”曾建陪笑道:“也没什么要紧,就是那谢三精的很,我怕看见陌生人他起疑。”孙沔笑道:“那你们就动动脑子,想个法儿让他不起疑便了。” 曾陆两个带着韩佐出了门。走到路上,曾建问陆青道:“孙大人说教咱们动脑子,让谢三不起疑,是什么意思?”陆青疑道:“还能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让咱们想个法,把谢三诓来么?” 原来那曾建的心思,看孙沔是个文职官,猜想他要韩佐跟着,可能是不信任自己,一时没了主意。陆青却想的简单,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大人让咱们想法儿,咱们就想呗!你怕谢三见了他起疑,那咱就给个不起疑的说辞,不就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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