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建思忖道:“你说的是,接着说,怎么才能让谢三不起疑?” 陆青想了想:“咱们就说,他是从金陵来的,是我姊夫家人,说那边打仗了,然后……然后他来找我,咱们想找杨都监告诉这件事,你看如何?” 曾建想了想,喜道:“好!就这么说,谢三一定信,等把他诓到僻静处,捉了他就行了!”看了看韩佐,韩佐叉手道:“小人听明白了!” 于是三个人往码头处来。转了一圈也没找见谢三,问谁都说这两天没见他。后来找到赌坊,伙计开始时候吞吞吐吐,后被曾建问的急了,方说:“三爷昨儿清早来过一次,嘱咐说他有事,这两天不过来了,实在有紧急的事,让去家里寻他去。” 陆曾二人都道:“正是有急事要找他。”打问了谢三住处,找了过来。只见大门紧闭,敲了半天才开,一个小厮出来说道:“俺们老爷不在家,去码头了!” 陆青喝道:“胡说!我们刚从码头上过来,他明明在家呢!快叫他出来,我们有要紧事。”那小厮看了看韩佐,又说:“俺们老爷真的不在家,要是没在码头,八成,八成就是去都监老爷那里去了。” 曾建上前一步,一把抓起小厮衣领:“猴崽子,开口就是谎,信不信我揍你?!”小厮吓得脸都白了,一句话说不出。曾建放开了手,却又笑了,喝道:“你快去,叫谢三赶紧出来,说我们找他去都监府上呢!”指韩佐道:“这是金陵来人,有要紧事。要是耽误了,让他摸摸脖子上几个脑袋瓜子!” 小厮闻听害怕了,便说:“那,那几位爷请稍候,小的去报大娘知道。”进去了。 不多时,只见谢三满面笑容走了出来:“原来是你们俩,我说谁恁大胆,把小子唬的那样儿,怎么今天有空来我这儿了?” 曾建带笑说道:“怎么回事,这两天也不见你人,藏在家里不出来,是不是你做下甚事惹怒了嫂子,被罚闭门思过呢?” 谢三哈哈大笑:“哪有那回事,你说什么呢!”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韩佐。 陆青道:“这是我金陵姐姐家来的人,刚到的,他们那边出大事了!估摸都监相公还不知道,我们想去营里求见,又不敢去,所以来找三哥,看给我们领个路,可好不?” 谢三迟疑了一下,笑说:“金陵又出什么大事了?都到家了,请进来坐坐再说。”就往院里让。 曾建道:“我们就不进去了,事情急,家里说话也不方便。还是请三哥移步,咱们边走边说。” 谢三犹疑道:“什么大事,要不……你们先去找李虞候说去,他在都监跟前,说话可比我管用。” 陆青假装不高兴了,把脸子一撂,说:“我刚才找过教头哥哥了,他不在家,才来找你的,三哥平时何等义气,怎么还推脱上了?” 谢三忙陪笑说:“去也行,稍等我回去换个衣裳。”曾建笑嘻嘻道:“三哥恁地讲究,这不穿的挺好么,还换什么……”话没说完,忽见韩佐往旁边一撤步,拱手道:“谢爷,请借一步说话。” 谢三一怔,不由往他跟前过来两步,只见韩佐一侧身,右手挽住了谢三胳膊,左手往身上摸出一把尖刀,抵在他胸口上。凑近耳边道:“你快着,说一声儿咱这就走,不然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那谢三盯着胸前短刀,面色煞白。只得回头向小厮说道:“你进去吧,我,我出去一下,与你大娘说,过会儿我就回来。” 陆青和曾建都没料到韩佐突然出手,连忙一个走到前面打掩护,一个跟在旁边,韩佐紧挨着谢三,用刀抵着谢三后腰。曾建笑道:“三哥可别乱动,这位韩壮士是京里大官差使来的,要是伤着您贵体,兄弟真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谢三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身不由己,被三个簇拥着走了来,路上遇见熟人也只点个头,一径走到李教头家里。进了书房,只见孙沔在上头坐着。韩佐将手一推,谢三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 曾建道:“谢三哥,上面是京里来的淮南西路都指挥使孙大人,你要仔细答话。若有一句错处,谁也救不了你!” 谢三心里早怯了,听见这话,连忙向上叩头,说道:“小人谢文轩,参见指挥使大人。” 孙沔道:“我听说,你是杨能心腹之人,他做什么,你没有不知道的。不过军中也有法度,他是长官,做错的事,有他自己担着,你是下属,凡事听命于他,也是应当应分。今日只要你如实答话,既往的事都可以网开一面,不予追究。可是,要是你胆敢欺瞒,但有一个字不实,我就顾不了你了。如今是你生死关头,你要仔细!” 这一番话说的平缓,落在谢三耳里却似有千钧之力。谢三战战兢兢道:“小人知道,大人请问便了,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敢有丝毫欺瞒。”说毕又叩了个头。 孙沔道:“那你先说说,杨能和李孚何时开始来往的,来往过几次,每次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谢三心知厉害,老实说道:“前年春天,杨都监内眷回滁州家去,路上遭了劫,是李孚手下人给救下了,从此以后,俩人就来往上了。小人知道的,李孚那边总共派人来过三次……” 先把李季隆怎么来怎么去的事说了,道:“这件事陆二哥他们也都知道的,第二次是去年过年时,李家来人给都监送了一千两白银,还有若干绸缎,说了些什么,小人不在场,确切不知道。只是那人走后,都监甚是欢喜,说李孚看重他,全因他掌控濠州兵马的缘故……” “第三次便是前日上元节,一个姓姜的先生带着一个护卫来了,和杨都监密谈了一日,小人在外间伺候,不知都谈了什么。那姜先生走后,杨都监对小人说,淮南路和江南路的兵马如今都在李孚掌控之中,那李孚是南唐后主一族的,图谋的事很大。还说,如果姓姜的说的都是真的,金陵马上就要出大事了,都监已派人去南边哨探,还让我在码头上留神各方消息。前两天,果然就有消息来,说金陵那边乱了。” 孙沔道:“杨能有没有跟你提过,通知朝廷防备的事?” 谢三想了想,摇头道:“没提过。小人,小人倒想过劝他,实在不敢多嘴,况且杨都监的家眷在滁州,据姓姜的说,滁州也在他们掌控之中……” 忽然停下不说了。韩佐在旁喝道:“怎么不说了?想到什么,快照实说!”谢三向上看了孙沔一看,脸色发白道:“小人刚刚想到,那年都监相公家眷被劫,会不会,会不会就是李孚做下的圈套……” 孙沔轻哼一声,笑了:“看不出你还真是个聪明人!”又问:“还有呢,你还知道些什么,都说出来。” 谢三道:“小人只知道这些,都监虽然用小人,却也防着的,但凡机密事,都不叫小人在场,所以别的小人委实不知道了。” 孙沔盯着他,问:“真的没有了?你可想仔细了答话。”谢三便犹疑了一下。 孙沔忽然喝道:“来!把这贼拖下去,给我勒死了!”韩佐应声跨步上来,抓着谢三肩头就往外拉扯……谢三吓得魂飞魄散,喊道:“大人饶命!小的冤枉!” 陆青和曾建没料到此,一时都呆了,齐齐拱手道:“请大人息怒,谢三恐有下情容禀。” 孙沔怒道:“什么下情?这时还不说实话,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耐烦留他做什么?” 这时韩佐丢开了手,谢三跪伏在地,叫道:“小人说的句句都是实情,小人不知道的,实不敢乱说。” 孙沔“哼”了一声:“那何观察的事呢,怎么不说?!” 谢三一愣,结结巴巴地道:“大人,大人明鉴,何,何老爷的事,小人一时糊涂没想起来,没来得及开口。” 孙沔冷哼一声:“那我就再给你个机会。说!何大人现在怎么样了?人还在不在?” 谢三通身出来一场大汗,伏在地上说道:“禀报大人,何观察,何老爷,前日已经被人,被人害了性命了。” 孙沔将手握拳砸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到底怎么回事,给我细细说!” 谢三:“是!前日战事消息刚一传来,就有一个姓梁的来了,说他是,是李孚的干儿子,如今金陵城守备军已经占了城,并且滁州也在他们手中,要杨都监起兵呼应。都监没应他,只敷衍说,还要派人去打探实情。谁知那天傍晚,何老爷就到了,和杨都监见了面,要他起兵增援滁州,杨都监命小人去给何爷洗尘,陪着吃酒,命小人灌醉何老爷,意好再拖延几日……不想,小人和何爷吃酒时,那姓梁的突然跑进来,不由分说,拔出剑,就将何老爷刺死了……” 孙沔连拍了两下桌案,喝问:“那后来呢,杨能怎么样?” 谢三道:“杨能看何爷死了,也曾大怒,当场要拿姓梁的,姓梁的说,如今钦使已死,再怎么都监也脱不了干系,要是杨能杀了他,杨家在滁州的家眷就都是死数……” 孙沔听毕沉默了半晌,众人都不敢说话,屋里掉根针也听得见。 孙沔又问谢三:“我听说,你内眷是都监府上出身的,你今天到这儿来,是不是家里已经去守御营里报信了?” 谢三慌的连连叩头:“绝不会的,真要那样不是要了小人命么?贱内如今有身孕了,还是顾着小人多些,绝不会去告诉的!” 孙沔盯着他,语气放缓了些:“那依你看,杨能现在是什么心思。你大胆揣测,说错了,我不怪你。” 谢三这时镇定了些,想了想:“小人以为,都监相公应是在观望,只是,如今何爷死在营里,家眷被叛军挟制,倒是……倒是向着李孚的心思多些。别的,小人就不敢妄猜了。” 孙沔思忖了一会儿,叫韩佐把谢三带去厢房里,原来他还带着十个排军,命将谢三看管了。这厢又问陆曾二人,杨能那边都有些什么人,以及营里情况。陆青和曾建详细描述了一番。 孙沔沉吟多时,说道:“事情紧急,为今之计,只有冒险先把守御营兵权夺下来,我听瑞霖的兄弟说,你两个都是身怀绝技,可愿随我一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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