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本来想告诉文权家里状况,没想却扑了个空,又不知去向,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曾建已经尽知文权的事,说道:“去哪儿了呢?会不会回宋州了?”陆青思索着摇头:“不知道。” 两个往回走,路上曾建问陆青:“萧姑娘说明天去木头沟看杏花,你去不去?”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207章 (上) 【沐风栉雨深情难诉】 却说曾建问陆青是否与萧燕萍去木头沟看杏花, 道:“早晨我在府衙门口遇见她了,她说明天去,问你这两天忙什么呢,有没有空。” 陆青道:“我不去!有什么好看的。”又说:“对了, 我答应借一匹马给她, 今晚上你给她送去吧。” 曾建笑道:“是你答应的, 干嘛让我送?再说我都跟她说了, 说你这两天没事,歇着呢, 明儿一准去的!” 陆青一边走, 一边转脸瞪了曾建一眼:“我啥时候说去了?本来就没打算去!你答应她,不然你去吧!” 曾建一撇嘴, 低声道:“你这人!人家要同你去,我去算什么?” 陆青没吭声,加快脚步往前走。曾建跟上道:“这话我听见不要紧,要让她听见,成什么了?不是我说你, 你也别太伤人心了, 人家给你做这做那, 还去宋州找你,图什么了?你就是不喜欢,也别太没人情!” 陆青走的慢下来,说:“是她自己要去, 又不是我让她去的。我早都跟她说清楚了, 我这辈子就一个人过, 不成家!” 曾建一愕,认真地问:“你真这么跟她说的?”陆青:“当然真的!” 曾建默然, 唉了一声道:“怎么说出口的,心可真狠!可怜的萧娘子哦!” 又道:“那你自己跟她说吧,我可不说不出,你自己给她送马去!” 陆青听他这么说,又想起那时萧燕萍说的“你有你的心,我也有我的”,自己也怀疑说话太过了,就没言语。忽然想起一件事,停住脚问:“我问你,咱们从汴京回来路上,你是不早知道她在相州馆驿等着了?” 曾建道:“什么?我不知道啊。”看陆青盯着他,嘿嘿笑了,承认道:“是,没想到你现在这么精细了。对,那时她在宋州走,说怕你不自在,还是她先走的好,说到相州等着咱们。要是咱们先到了,让我给管事的留个话,告诉她一声。” 陆青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曾建追上劝道:“你还是去一趟吧,说真的,她对你一片痴情,我都看不下去。既然你都跟她说清楚了,人家也没死乞白赖说要嫁你,不过出去玩玩,何必这样?矫情!” 看陆青不吭气,又笑说:“你放心,她再有本事也是个女的,又不能把你怎么着。你个大男人怕什么?去吧,带上弓箭,出去散散心,咱们就要去打仗了,以后还不知有没有这样机会了。” 最后一句说得陆青心里一动。自从窦灵儿遇难后,他深感世事无常,无数次想起从前和灵儿相识,开始时阴错阳差,俩人又都害羞,总以为后面还有大把时光在一起,许多该说的话没说,许多该做的事没做,不想老鸦山相送竟成了永诀。每每想起便痛彻心腑,追悔莫及…… 略一沉吟,点头道:“行,那我明天去。”问曾建:“你去不?”曾建失笑道:“人家找你,我去做什么?” 陆青话一出口,也觉自己问的多余,便笑了,说:“你别告诉她咱们要去石州了,我怕她再跟着。她这脾气,我也真是怕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陆青和萧燕萍各人骑了一匹马,出了太原城。已是暮春时节,这里西北边陲,正当适宜气候,阳光不甚强烈,空气中氤氲散布着草木野花清新之气,两个人放开缰绳跑了一阵,眼见着天高地阔,四野青葱,心情都十分畅快。 陆青跑出一程,身上微微出汗,见燕萍落在后面了,勒住缰绳等着她。少顷燕萍赶上来,俩人并辔缓缓而行。 却说陆青其实觉得萧燕萍人不错,不愿出来,一是觉着和她在一起似乎有些对不起灵儿,二则怕人误会是情侣。及至真的出来了,就把这些心思抛脑后去了,问她道:“你知道哪里野物多?咱们先去打一趟再说。” 萧燕萍笑吟吟望着前方,征询的语气说:“咱们还是不打猎了吧?你要是喜欢,咱俩可以比一比骑射箭法。这时春天,正是鸟兽生产的季节,老的出来找吃的,好回去喂养小的,要是咱们打猎伤了老的,小的就没东西吃,也会饿死了。” 自觉说的多了,解释道:“这是小时候我娘告诉我的,所以春天我一般都不出来打猎。” 陆青看她身上背着弓,马上搭着箭斛,便道:“不打猎,那你带着弓箭做什么?”燕萍笑道:“是为防身啊。”陆青“哦”一声:“也是。你的箭法不错,可是也该带着刀剑,万一遇到坏人,好抵挡。” 萧燕萍笑脸如花,说:“我嫌麻烦,平时带的柴刀也够了。遇见什么不对的人,我躲的远些,他们见我是个砍柴的,也犯不上来惹我。” 又往前行了一会儿,陆青道:“小时候我娘也说,不到不得已,春天不要狩猎,说的也是你这个意思。我们那边还有一句话,叫做‘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望母归。’” 萧燕萍没听清,问:“是什么话?”陆青又说了一遍,燕萍忖度片刻,动情道:“能说这句话的人心肠真的好,陆大哥,你真的很有福气。” 陆青看了看萧燕萍,忽见她眼睛里似乎汪着一抹泪光。想道:“她母亲是我们中原人,所以也有这样的心肠,可惜了,她这么伶俐的一个人,命竟是这么苦,爹娘都没了。” 不由又想起刚见她的时候,觉得甚是可怜,想要出言安慰,却又想起窦灵儿,就住了口。 萧燕萍没看出他心思变化,早收了泪水,笑说道:“陆大哥,你今天能来我很高兴,怕你军营里事忙,出不来呢!”陆青正在想心事,随口应道:“我刚回来,孙大人要我歇几天,所以没什么事……” 边走边说,又疾驰了一程,不一时来到木头沟。只见遍野杏树,花已经开的过了。有的树上还剩下些残花,风一吹簌簌落了一地。两个下了马,在林间穿行,寻青草茂盛的地方放下马匹,在山石上坐下来。 萧燕萍明显失望,叹口气道:“咱们来的迟了,杏花都变成这样了。” 陆青其实并不在意这些,没心没肺地笑了。说:“这都什么节气了,立夏早过了。在我们家乡那边,你还记得不,咱们回去时候,花正开的盛,这会儿早都谢了。这里偏冷,所以还有杏花看。” 萧燕萍听见他说“咱们”,心下暗喜,笑盈盈接话道:“没事儿!花谢了明年还会再开,到时候咱们再来看。” 陆青心想,明年不知在哪里了,看她满面笑容,便笑了笑没接话。 俩人一大早出来都没吃饭,萧燕萍张罗生火,把马匹上缠袋取下来,取出饼子干肉,陆青只带了水。燕萍做个架子把饼子和肉都烤热了,递给陆青。她经常在野外,做这些事情十分娴熟。两人一边吃,一边说话。 燕萍因去过了真源县,就问起陆青那里的人和事来。陆青便说起小时候的事,谁谁怎么样,包括当年真源七兄弟,如何在一处淘气。因这些人燕萍都见过,连曲六儿辣汤店也是现成的,说起来有情有景,一边说一边笑,不亦乐乎。 说笑间,燕萍取出一个绣竹枝的顺袋,向陆青说:“这个袋子,那天我在你家住,被大嫂看见了,她说这是当年她绣的。”望着陆青笑了笑,又说:“大嫂还以为是你送我的,说了你很多好话,她真是好人。” 陆青接过袋子看了看,认出正是那年在东岭山下客栈里,被燕萍拿走的那个,便道:“这个袋子,是那年我流配去濠州,从县里走时,叶妈给我的。袋里还装着五两银子,是叔父给我的零花钱,我得了银子没处放,那时大嫂还是家里丫鬟,央她替我收着的。因这袋子是家里的东西,是我一个念想。我一直带在身上,没想被你拿走了……” 说起旧事,二人都笑了。陆青把叶衡的身世,如何嫁给了大哥,也告诉了燕萍。 燕萍听着十分羡慕:“你家里可真好,大家都这么和睦。”低低叹息了一声,说:“比我好的太多了,我爹在辽国是个官,大小我也不知道,除了我和我娘,他还另有个大老婆,生了三个儿子,都欺负我和我娘。所以我觉得,只有我娘算是和我一家人,他们都不算。不过,我叔父倒是个好人,他没成家,也没孩子,待我就好像女儿一样。” 出神想了一会儿。又道:“陆大哥你知道么,我小时候,我爹大老婆的三个儿子,都欺负我,动不动就打我。有一回我捉了一只好看的雀儿,最小那个跟我要,我不给,他就过来抢,被我把雀儿放飞了。他气不过就打我,往我身上吐口水,我骂他是狗娘养的!他急了,抓着我的头发往树上撞,把我额头都撞破了,流了一脸的血,我那个该死的爹,一旁站着只是笑,我娘哭着求他,让那小子放开我,他说:“既然她是我的女儿,怎么也没长牙齿爪子么?” “我听见这话,低头就在那小子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把他疼的嗷嗷叫……后来,他们还欺负我,却不大敢打我了。从小我就下决心,谁对我好,我就拿命来对他好,欺负我的人,我一个也不放过,一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我爹的大老婆是个恶女人,总是欺负我娘,有一阵子,我跟着巫师,求巫师教我咒术,就是想咒她死,可是被我娘知道了,说她是我的长辈,我这样做是不对的,唉,我娘真太可怜了……” 停了一会儿,又说:“如今来到这边,舅舅舅妈待我很好,我舅妈嘴上虽然厉害些,对我还是不错,后来我又遇到了你,我觉得自己还是有些运气……” 一面说着,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忽然一阵风吹来,旁边杏树上残花扑簌簌落了一身。陆青见她今日穿了一件铁锈红的箭袖袍,这件衣服以前没见她穿过,应该是新的,散发着一种淳朴踏实的温暖,观之可亲。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心道:“娘说的很是,她虽没有灵儿那样美丽,却是耐看的,越看越觉得顺眼……” 正自出神,忽听燕萍“哎呀”了一声:“要下雨了!”陆青举目一看,只见那边天空乌云沉沉地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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