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山狼不答,继续问:“好吗?” “啊?”施云琳拼命去理解亓山狼这话,却也仍旧一头雾水。 这个时候宿羽到了。明明亓山狼刚走,他就立刻出发去追。他快马加鞭一路赶来,赶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落后了这么久。 他急促地叩门。施云琳亲自开了门。宿羽看见施云琳愣了一下,松了口气,道:“夫人安好就好。” 施云琳见了宿羽好似见了大救星。亓山狼是半个哑巴,可宿羽却是出了名的能说会道。她赶忙追问:“宿大人,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宿羽跟在亓山狼身边久了,练就了用简练的语言叙事的本事。比如现在,他甚至不需要说话,只是将那绑在短箭上的布条递给了施云琳。 施云琳看着“施云琳有危险”这五个字,瞬间就把亓山狼这莫名其妙的一系列行为弄懂了。就连他最后那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好吗”,也让施云琳隐约弄明白了意思。 宿羽走到亓山狼面前,道:“故意支开,应该立刻返回。” 顿了顿,见亓山狼没什么反应,只是盯着他的夫人瞧,宿羽轻咳了一声,再道:“您不去就不去,我回去。我去查。” 门外,忽然传来付文丹的惊呼声。 施云琳想也没想,赶紧转身小跑着出去。“母亲,怎么了?” 施云琳一边问一边往外跑,她刚问完,也跟着惊呼了一声,睁大了眼睛望着院外的方向。 沈檀溪身上覆着厚厚的积雪,就连眼睫上都沾着碎雪,云鬓凌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厚雪回来。她甚至,遗了一只鞋子。单薄的身影在纷纷大雪里狼狈不堪。 “姐姐!”施云琳惊呼了一声,赶忙跑进大雪里。 在沈檀溪跌倒的前一刻,扶住了她。 也青和柳嬷嬷也随后跑进雪里,过来搀扶沈檀溪,将人扶着走进最近的堂厅里坐下。 施砚年赶忙拿了件棉衣过来递给也青,也青接过来围在沈檀溪发抖的身体上。 “檀溪,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付文丹颤声问。 “姐姐等等,我去给你拿暖手炉!”施云琳转身要走,手却被沈檀溪用力攥住。 沈檀溪用尽全力握住施云琳的手,用力到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你有没有吃糕点?”沈檀溪声音沙哑,一双红肿的眼睛死死盯着施云琳。 “没有,”施云琳摇头,“我没吃。” 沈檀溪瞬间松了手。像硬憋着的那口气散开。她僵硬的身子也软下来,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她应该将自己收拾整齐,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再回家。她甚至应该想一想两全的法子,将不堪的事情隐瞒下来,再编写巧妙的话提醒施云琳。 可是她心急,她怕施云琳有危险。她知道那碟点心送到施云琳手上,背后的人想害的人是施云琳。她只不过是被殃及。她来不及去想什么两全的法子,一路跑回来,顾不得一身狼狈惹人非议,她只想尽早提醒妹妹。 “又绿下毒。”沈檀溪费力说出这四个字,好似力竭地闭上眼睛。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 “什么毒?”施璟问。 沈檀溪紧抿着唇,没吭声。她说不出口。虽然已经这样狼狈样子回来,可她实在不愿意亲口承认。 宿羽道:“夫人,糕点在哪里?我去看看。在下不才祖上行医。” 宿羽这话说得谦虚。太医院里那些老资历的太医们都未必有他医术高超。只是他偏偏不喜欢行医,除了给自己调些养生汤,不再行医。 “去将屋里桌上的莲子糯米卷拿来。”施云琳吩咐也青。 沈檀溪长长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又何必多麻烦。她张了张嘴,艰难地吐字:“春.药。” 屋内的气氛忽地一窒。 沈檀溪这个样子跑回来,早就让家人心里不安,隐隐猜测到了。可听沈檀溪变相当众承认,众人仍是心里一痛,难以接受。 亓山狼扫了一眼沈檀溪虚弱的样子,重新将目光落在施云琳的身上。 也青还是把屋里那碟糕点拿出来给宿羽看,宿羽指腹捻了一点糖粉闻,微微皱眉。他再走到沈檀溪面前为她搭脉。 “销春丝,宫里的东西。”宿羽得出结论。 施云琳蹲在沈檀溪的面前,拉着她的手,瞧着沈檀溪这个样子,心里一阵阵针扎的痛。她红着眼睛问:“什、什么意思?是原本想给我下药是吗?” 也许是关心则乱,人人都为沈檀溪心疼着,一时间所有人的思绪好像陷入了僵局。 施云琳握着沈檀溪的手,自责和愧疚让她不停掉眼泪。 亓山狼忽然抬眼,看向施砚年。 感觉到带着寒意的目光,施砚年将落在沈檀溪身上的目光抬起,与亓山狼对视。他皱眉摇头:“你怀疑我?我绝不可能做这样下三滥的事情害云琳!” “太子。”亓山狼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亓山狼身上,包括施云琳。 亓山狼不理会旁人疑惑的目光,他低头看着施云琳湿漉的眼睛,只对她说:“太子想让我杀你哥哥。” 思绪一下子理顺。 “我要杀了他!”施云琳一下子站起身,愤怒地冲出去。 “云琳!”一直沉默的施彦同追出去,和付文丹一起去拉女儿。大雪漫漫,拉扯间,施云琳跌在雪地上。 她哭着想爬起来,口中愤怒喊着要杀太子。 她怎么可能不愤怒不愧疚? 今晨沈檀溪急着出门,是她央姐姐吃糕点。甚至就连又绿,都是她带过来的!姐姐替她承受痛苦,她是罪魁祸首!一切都怪她! “云琳,别胡闹!这里是亓!”施彦同痛心提醒,她不是以前的公主了。 “云琳,听话……” 亓山狼起身,走进大雪里。他拉开施彦同,弯腰握住施云琳的手臂,将痛哭的她拽起身。 他握在施云琳手臂的手掌下移,将她的手裹在掌中,牵她往外走。 大雪纷纷扬扬,施云琳转脸隔着雪幕望他,“去哪儿?” “去杀了他。”
第58章 058 第五十八章 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 没有风,雪花垂直掉下来,一点一点堆积铺成厚雪。 亓山狼牵着施云琳穿过大雪, 抱着她坐上马背。 施云琳回头望向亓山狼,哽咽又坚定地重复:“我要杀了他。” 亓山狼点了下头, 驾马冲行。 她想做什么, 他都奉陪。 宿羽站在皑皑大雪的庭院里, 吓得不轻。他太了解亓山狼了,亓山狼口中的“杀”就是最简单粗暴的杀。不是说不能除掉太子,但是绝不能用亓山狼的方式啊! 今日这样的万人场合,亓山狼如若当真当众杀了东宫储君,就完全没了回头路,难道今日要揭竿而起直接造反吗? 宿羽急得在大雪中走来走去。他可没有本事劝说亓山狼改主意!那也不能被动干等啊!就算要造反……也要做好准备!宿羽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翻身上马, 一路疾驰一路忧虑。 往年大军出征前的开旗日总是晴空万里, 今年提前卜算了日子当是晴天,却不想是这样的一场大雪。天地之间一片白, 抬头望去, 天上却是灰的。 恰巧今年主帅不是亓山狼, 人人心里都在打鼓,觉得这场雪不是好兆头。当然了, 谁都只能在心里琢磨着, 绝对不敢说出口。 亓帝立在窗前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 开口问:“太子又干了什么?” 陈公公道:“回禀陛下,太子令人射了封密信给亓山狼, 所以亓山狼在开旗仪式之前走了。密信的内容……就不知道了。” 亓帝脸上浮现几许烦躁。今日这场雪惹得众人非议,太子竟让亓山狼早退没在仪式上露面, 简直是添乱! 他喉间一阵发痒勾了一阵咳,陈公公赶忙捧了热茶递给他。亓帝挥了挥手,没接茶。 他这身子骨在早年征战四方时落下不少病根,年轻时不碍事,如今上了年纪,逐渐显露出来,竟是哪里都痛。 病痛缠身之时,他总是会多想大亓的日后。他的四个儿子里,太子是最蠢的一个,可却是他觉得最适合日后继承大统的人选。 人都有偏好,他是马背上的皇帝,自然不喜欢齐嘉辰和齐嘉安的文弱。这两个儿子随了他们的母亲,文质彬彬,有智有仁无勇无威。 太子虽然莽撞了些,可是亓帝却欣赏太子的不驯。骨子里的脾性是他喜欢的,那其他的小毛病都可以慢慢改正,等待成长。再说了,这世间本就鲜少存在不偏心的父母,他确实偏心长子。 其实……齐嘉恕才是四个儿子里让亓帝最满意的,只有他年少时就披甲上阵,十三岁就挣过军功,是亓帝喜欢的好战样子。 可惜了,他是贺青宜的儿子,身体里淌着一半贺兰古国的血。亓帝绝对不可能将皇位传给齐嘉恕。 亓帝一阵恍惚,忽然就想起了齐嘉恕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他还很乖,拖着被贺青宜鞭打过的病躯,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喊爹爹。可后来齐嘉恕长大了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情,从此父子陌路,他没了对父皇的敬仰,亓帝也越来越不愿意看见齐嘉恕的脸。 年轻的时候,亓帝是嗜血的帝王,信仰以杀止战,双手鲜血只觉畅快。如今年迈,偶尔午夜梦回也会疑神疑鬼总听见些挥不散的哭嚎,震得他心肝颤动,夜不能眠。 “践行酒宴都准备好了?”亓帝问。 “都准备好了。只等陛下宣布开宴。”陈公公停顿了一下,“亓山狼的座位还留着吗?” 另一个小太监脚步匆匆地进来,躬身禀告:“启禀陛下,亓山狼回来了!” 亓帝重重松了口气。 像亓山狼这样的利刃,若操之得当,必然所向披靡。可惜太子居然与亓山狼不和。亓帝心道——他要想些办法缓和二者的关系。 一顶顶大伞撑在雪地上,而宴桌摆在伞下。当然了,这只是皇亲贵族和官员的席位。即将出征的将士无伞来避这场大雪。 施云琳跟着亓山狼来到这儿,她也冷静了些。 她回头望着亓山狼,道:“你不能杀太子。” 亓山狼垂眼看她,不能理解施云琳这么快改变想法,甚至不喜欢她忽然的胆怯。家人都在劝阻施云琳的时候,唯亓山狼觉得施云琳为了姐姐毅然无畏要去杀太子的愤怒模样漂亮得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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