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山狼盯着。 他看着她跪坐在床榻上,一边整理着被子,一边将足上套了一半的软鞋踢开,只剩一双光洁的小脚落入亓山狼的眼帘。 亓山狼大步朝她走过去,大手撑在施云琳的后腰,轻推着她到床上去。 施云琳浅怔之后,习惯性地闭上眼睛,将脸偏到一旁去。 床幔缓缓地落下,遮去床榻外的烛光,幔帐内她蹙起眉心的五官拢上一层柔弱的怯。 亓山狼将解她一半的腰带又系上。 施云琳慢慢睁开眼睛疑惑望过来,亓山狼已经将她的腰带系好,宽大的手掌覆在她的小肚子上,轻轻拍了一下。 施云琳眼底浮现了困惑。 可她又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第二天一早,施云琳还在床上躺着的时候,亓山狼已经出门了。正月十八大军就要出发,今日是开旗大殿。虽然亓山狼这一次不担主帅之务,可大将军衔还在,他今日就要出面。更何况,他也有些事情要找宿羽等人交代。 亓山狼走了很久,施云琳还赖在床上不肯起。就算后来她下了床,也是闷闷不乐坐在屋子里不肯出去——昨儿晚上闹了那么一场,她觉得有点尴尬,不想出门。 又绿叩门进来,端了早膳。清粥小菜之余,还有一碟莲子糯米卷。 施云琳扫了一眼莲子糯米卷,随口说:“有这个啊。”通常情况下,莲子糯米卷并不会出现在早膳里。 “是,夫人向柳嬷嬷要莲子糯米卷,柳嬷嬷做了很多。”又绿将吃食一件件摆在桌上。 施云琳问:“你今日不用陪姐姐去思鸿寺吗?” “去的。给您送了早膳就去。”又绿道,“刚刚过来的时候遇到施砚年,他说有紧要事和夫人说。要您用过早膳之后过去说话。” 施云琳点头,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莲子糯米卷,咬了一小口。她还是觉得太甜了,不是很喜欢吃。 沈檀溪在外面叩门,推门进来,先去打量施云琳的神色。昨天晚上施云琳和亓山狼闹了矛盾,院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旁人都没有沈檀溪方便过来瞧瞧。 “姐姐。”施云琳让沈檀溪坐,“姐姐这么早就要走了吗?吃过东西没有?” “没有呢。一早上忙着给泽明编平安扣,没来得及。” 施云琳莞尔:“没时间吃东西,倒有时间来看望我。姐姐待我可真好。” “谁让你们昨天晚上那样吓人?没什么事情吧?”沈檀溪一边问着一边去瞧施云琳的脸色。 施云琳摇头。“姐姐不用担心我。我比困在这儿的你们过得更好。” 施云琳拿了一块莲子糯米卷递给沈檀溪:“太甜了,我不喜欢,姐姐能喜欢。” “这东西本来就甜。你以前就不太喜欢,这回特意跟柳嬷嬷说要吃,又不想吃了?” 施云琳那点小心思不想说。她觉得留下五六块莲子糯米卷给亓山狼就足够了,反正她是不想再吃了。她弯着眼睛往沈檀溪手里又塞了两块莲子糯米卷,甜笑着:“所以不能辜负了柳嬷嬷的心意呀,好姐姐快帮我多吃两块。” 施云琳再笑着对又绿说:“不许告诉柳嬷嬷。” 又绿正在走神。她“啊”了一声,规矩地点头应是。 沈檀溪陪在施云琳这儿一边说话,一边吃了两块莲子糯米卷,约好了今晚一起去逛夜市看花灯。时候不早了,沈檀溪也没多坐,拿着第三块莲子糯米卷,一边吃一边匆匆往思鸿寺赶去。 又绿看了一眼桌上施云琳只吃了一口的莲子糯米卷,皱了皱眉,转身跟上沈檀溪。 寺庙这样清净的地方,也青那顽皮的性子不太喜欢。所以几乎都是寡言的又绿跟着沈檀溪去思鸿寺。 又绿心事重重地跟着沈檀溪出了门。 今日是正月十五,纵使是大白天,外面的街市上也十分热闹。又绿时不时抬眼看向走在前面的沈檀溪,眼底浮现挣扎。 街市上的人越来越多,经过热闹拥挤的地方,人甚至要侧一侧身。又绿逐渐放慢了脚步,再看一眼已经走远了的沈檀溪,忽然转身藏身在人群里。 又绿是在百祥宫时跟着施云琳的,她跟在施云琳身边的时日并不长,并不是那么清楚施云琳的口味。她不知道施云琳向柳嬷嬷要莲子糯米卷是给亓山狼要的。她以为施云琳喜欢吃莲子糯米卷,所以将药拌在了莲子糯米卷上的那一层白糖里…… 又绿皱眉,遥望着沈檀溪走远的方向。 她不知道沈檀溪吃了那种药,若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发作,将是怎样不可收拾的可怕下场。 可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任务已经失败了,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想自己要怎么活命! 沈檀溪穿过拥挤的人群,检查了一下平安扣还在没有挤掉。她回头没看见又绿,只当是人流太大,挤着挤着走散了。她立在一旁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又绿追上来。她又着急去思鸿寺,索性不再等又绿,自己往思鸿寺去。反正又绿会追去思鸿寺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走过的那段路上,人实在太多,挤得沈檀溪身上都有些热了。她仰起起了薄汗的脸颊,去望朝阳,今日并非大晴,阴云笼在天上,阴沉沉的,好似在酝酿一场暴雪。 沈檀溪收起目光,用巾帕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珠儿,继续往思鸿寺去。 去年正月十五,周泽明陪着她上香、看花灯,今年他不在身边,沈檀溪总觉得寂寥许多。不过好在得了他已经逃出鲁的好消息。 沈檀溪微笑着,盼着来年、后年,接下来的每一年的正月十五,都不会和周泽明分开。 思鸿寺外,靖勇王正阴沉着脸色下山。并非他心情不好,而是他背后的箭伤实在太疼了。身上的伤这段日子将他折磨得也瘦了一圈,山寺台阶每迈一节都扯着伤处疼。 他理应卧床静养,可齐嘉恕知道今日母妃必来思鸿寺思怀她的亡夫。上次的刺杀之事让他心有余悸。他令人暗中守卫还不放心,拖着伤病亲自跑一趟,仔细搜查一番。他天还没亮就来了,现在就要走——他必须在母妃来到这里之前走人。 母妃不想看见他,若见了他,只会觉得厌烦和恶心。
第56章 056 齐嘉恕急着回王府, 偏偏今日元宵佳节,哪里人都多,马车走走停停行得慢, 让他心烦气躁。 前面不知道为何又堵了起来,他掀开马车旁往外扫了一眼, 一眼看见沈檀溪。 他目光已经移开了, 又转回去, 定定落在沈檀溪的身上。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蹲在地上,将脸埋在膝上,双手抱住自己的头。裙摆堆在地上,染脏了不少。她缩成一小团,好像在发抖。 虽然她没有露脸,可齐嘉恕还是隐约把她认出来了。他盯着沈檀溪抱膝的手, 在沈檀溪的左手手背上, 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她形态诡异,已经引了不少路人好奇张望。 沈檀溪也知道不能在蹲在这里, 她头脑沉沉, 全身从上到下都不舒服, 她费力地抬起头,竟是连方向都难辨。 齐嘉恕看见她的脸, 讶然之后皱了眉。 “松之, ”齐嘉恕伸手一指, “将人带过来。” 松之应声,和另外一个小厮朝沈檀溪走过去, 一人一边驾着沈檀溪的胳膊将人带往马车。 沈檀溪脑袋里一片混沌,不愿意跟陌生人走, 她想要挣扎,却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围观的人瞧着奇怪的女人被押到一辆豪华的马车前,马车里的人必然非富即贵。也没敢继续看热闹,四散开。 齐嘉恕的两个侍卫将沈檀溪被押到马车前,便松了手。 忽然一阵凉风吹过来,从沈檀溪的后领吹进颈中,一阵刺骨的凉意顿时她清醒了不少。 沈檀溪已经猜到了自己必然是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她从车窗看清了齐嘉恕。她涨红带湿的脸颊白了又白,踉跄地后退,想要逃。 齐嘉恕移开目光,没有去看她那张红透的脸颊。他目视前方,开口:“上车。” “不……”沈檀溪又向后退了一步,她几乎已经站不稳,身子晃来晃去,差点跌倒。 齐嘉恕无语地看向她,盯着她将绽的娇湿芙蓉面,缓慢道:“上车去太医院,留在大街上发病。你自己选。” 沈檀溪死死咬着唇,娇柔的下唇被她咬出血丝。她望着马车里的齐嘉恕,陷入剧烈的挣扎。 她不是不知□□的未出阁姑娘家,靖勇王几次三番的暗示,她都看懂了。她不能上他的马车。可是……蚂蚁在她身体里爬,她又是真的需要被救助。向大街上的陌生人求助送她长青巷吗? 她是应该去赌陌生人的善心,还是去赌一个王爷的不屑? 在马上就要站不稳的前一刻,沈檀溪做出了决定。她扶着车壁艰难地挪到车前,颤颤巍巍踩着踏脚凳登上马车。她刚进到马车里,人就软下来,跌坐在门口的长凳上。 “多谢王爷……”她颤声答谢。若声音是实质,她低柔婉转的声线几乎能拧出滴滴答答的水来。 齐嘉恕提声:“改路,太医院。” 马车调转了方向,朝着太医院急奔而去。 沈檀溪低着头,整个人蜷缩起来,尽量将自己缩在长凳的最外边,紧贴着门口。她知道自己的呼吸在加重,耻辱感让死死低着头不敢抬起脸。她更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将下唇咬烂,鲜血的腥味儿蔓延了满口。可是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急得她掉眼泪。 齐嘉恕抬手将车窗的垂帘掀开,往外望去。 马车拐歪,忽经过几株红梅。他伸手,掌心掳了一捧枝头雪。他俯身,去拉沈檀溪抱膝的手。 沈檀溪身子一僵,她抬起头,发红的眼睛警惕地盯着齐嘉恕。 齐嘉恕将一捧凉雪放进她的手心。 沈檀溪怔住。冰凉的雪躺在她的手心,丝丝凉意给她带来了短暂的清醒。她再看向靖勇王,他已经坐回远处闭上了眼睛。 齐嘉恕伤势未愈,前日还突然又发烧,正觉得身上冷。弄了这么一捧雪,手上觉得凉得很。他双手捧了暖手炉,闭上眼睛静休。 女子嘤嘤的哭声实在惹人心乱,齐嘉恕捧着暖手炉,闭着眼睛,在心里默念起《金刚经》。 直到腿上一沉,齐嘉恕睁开眼睛,看见沈檀溪神志不清爬到他身上来。 马车从平坦的官路转到颠簸的石子路上。马车开始变得有些颠簸,齐嘉恕正觉得颠得难受,马车拐弯的瞬间,沈檀溪正好整个人扑过来,齐嘉恕的后背被狠狠撞在车壁上。刚结痂的伤处一下子裂开,疼得他呲牙,一阵眼冒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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