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又伸手,替平康公主抚平了衣袖。 那被鸟爪戳破的血痂,刚好就这么挡在了袖子之下。 杜菀姝:“切莫叫官家与圣人担忧。” 平康公主眨了眨眼。 她看了看杜菀姝,又飞快扫了一眼自己的手。 “这也不错,”陆昭闻言,很是惊喜,“请刘家娘子带阿鱼骑马出游,也算是阿鱼在世家勋贵前露了面。待皇兄回来,我就同他说。” 平康公主听了,这才放下心。 她认同地点了点头,往陆昭的方向小小跨了一步,算是表明愿意离开。 杜菀姝将手中的鸟笼与蛐蛐笼递过去:“还给你。” 凤眼扫了过来,平康公主的视线停留在杜菀姝的双手上,流露出几分不舍,摇了摇头。 “要我替你保管吗?”杜菀姝问。 平康公主再次颔首。 也是,这小鸟和蚱蜢,带到皇家别苑里,一准会叫宫人丢掉。 深宫的孩子啊…… “那好。”杜菀姝转头将鸟笼和蛐蛐笼交给观月,“我帮你收着,殿下若有空,就来看看。” 平康公主骤然绽开笑颜。 得到保证,她心满意足地向前拽了拽陆昭的衣角。这就是可以走了的意思。 陆昭的神情不自觉放缓,他抬眸看向杜菀姝,试图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少年郎君动了动喉咙,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还能……再说什么呢。 最终他也只是带着平康公主,与杜菀姝告别,转身离去。 注视着二人的背影,杜菀姝久久不言。 站在一旁的观月忍不住,一声叹息。 “叹什么气?” 杜菀姝收回视线:“走吧,回竹楼。” 说着,她抬头瞥了一眼湛蓝的晴天。 天气甚好,也不知狩猎的情状如何。 ………… …… 同一时间,延岁山内。 越往山内走,周遭环境越发幽静葱郁。殿前司将军赵正德勒停马匹,一面擦汗,一面不住拍打着脖颈之间,以防蚊虫叮咬。 “都走了一个时辰了,”赵正德嘀咕,“还要走多深呐?” 话音落地,树林后头,赵押班匆忙赶过来:“三哥,官家要你停下。” 赵正德顿时来了精神:“可是要打道回府?” 官家出猎,殿前司自然要打先锋。这跟着官家一齐出来的,不止有武将、护卫,还有诸多勋贵家的公子——以及多出来一个分外显眼的刘家娘子。 往年田猎,也就在别苑附近猎鹿杀兔,意思意思完事。 这次往山里走这么深,赵正德担着责任呢,心理没谱。 “属下……不知,”赵押班为难道,“回去看看吧。” “走。”赵正德调转马头,“官家肯定是准备回去了!” 云万里尾随其后,听到赵正德的话,不着痕迹地拧起了眉头。 但他并未多言,而是催动胯()下战马,紧跟着折返。 大批人马,停留在南山的山腰处,再往上地星变得分外陡峭,树林、草丛越发茂密,马是不可能上去的。 殿前司的人刚从北边回到山腰的位置,就看到一小队京城府的将士从南山上面徒步下来。 “回官家。” 打头的将领看着分外年轻,出言禀报:“山上确有马熊的踪迹。” 话音落地,诸人大哗。 这山下就是皇家的别苑,按理来说,马熊不该到有人烟的地方才是。 许是两年不曾田猎,以至于远离别苑的地方疏于管理,茂盛的树林引来了马熊栖息。 “好!” 京城府将领禀报之后,马上着一身红袍的壮年男子一声大喝。 他看起来接近而立之年,容貌秀丽、肤色白皙,唯独那一双凤眼生得颇为狠厉。这正是当今官家、大雍的皇帝陆晖。 陆晖迫不及待道:“传言说延岁山上来了马熊,果然没骗朕。走,随朕去猎熊!” 说完他就要翻身下马,竟要亲自带人步行上山打熊去。 赵正德听了脸色大变。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马上前,单膝跪地:“官家不可!官家万金之躯,怎能以身犯险?” “哦?” 陆晖的脸色变了变,兴致高昂的凤眼阴沉下来。 他看向赵正德:“赵将军的意思是,我定然会犯险?” 赵正德抖了一抖。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今天就是他人头落地,也不能让官家亲自上山。 万一出个好歹,那就不是自己死的问题了。 “末将的意思是,”赵正德磕磕巴巴,“是,是——” 中年将军“是”了半天,也没是出一个好歹。 到最后,一声来自陆晖身后的笑声,接下了话柄。 “官家,赵将军说的也没错。” 陆晖扭头,看向身后之人。 是名中年士子,着文士袍,一张国字脸端正且坦荡,个子高挑且挺拔,走上前来,可称一句器宇轩昂。 触及到男子的脸,云万里不禁挑眉。 “高丞相竟也要拦我?”陆晖不悦道。 出列的正是丞相高承贵。 高承贵摇了摇头:“是,也不是。官家要猎熊,那是谁也拦不住。只是臣以为,我大雍王朝,最好的将士男儿,今日皆在。这些个好儿郎可都是官家的,何苦官家自己亲力亲为啊?” 陆晖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前两年又是洪涝、又是民反,搞得陈晖烦不胜烦。今年勉强算是风调雨顺,可以出来田猎了,听说山里有熊,陆晖肯定不能放过。 猎熊,是为了彰显他威武能干,有勇有谋。 但他威武能干做什么?还不如让底下人去,这样传出去,则是他大雍的人武力高强,显的也是整个大雍的将士身强力壮。 “高丞相说得对。” 陆晖选择让步:“有谁要自告奋勇的?能将马熊猎回者,朕赏千金!” 官家的话落地,周遭陷入了瞬间的沉默。 这——谁也不敢贸然出这个头。 要是狩猎野猪,哪怕是郊狼,仗着人多势众,去就去了。最差也不过是声势浩大,猪狼跑了,猎手空手而归。 但猎熊又是另外一回事。 步入深山,去不了太多人,而且他们还得下马步行。其中危险,无异于上前线。 一时间,无人敢言。 寂静蔓延开,就在陆晖再次拉下脸色之前,一道凛冽声线打破林间沉静。 “卑职愿往。” 陆晖转头,只见赵正德身后,站出来一名瘦削高挑的陌生武官。 他带着明显异族血统的深邃眼窝与高挺鼻梁让陆晖眯了眯眼,旋即官家的视线就落在了男人右脸狰狞可怖的烧伤疤痕上。 官家从未见过他,但瞧见那伤疤,也就想起来了。 是从肃州来的云万里。
第24章 陆晖端详云万里片刻, 觉得他并不如传闻中那般丑陋吓人。 去山东平叛回来,高丞相状告他什么来着……?陆晖思忖片刻,发觉自己不记得了, 总之当时他觉得并不是什么大事。 反倒是高丞相又提了一嘴云万里半张面孔被烧毁, 生得分外丑陋, 不愿叫这等粗人碍官家的眼。陆晖想了想, 确实不想在朝堂之上看见毁容之人, 就以办事不利削了云万里的官职。 没想到这么一看, 说是半张脸被烧毁——实际上伤疤只从额角到眼尾, 坑坑洼洼的伤痕确实摄人, 但云万里本身长得极好, 五官深邃英挺,反倒是为其增添了几分威严和野性。 这么一看, 陆晖对他的印象倒是莫名好转几分。 “朕记得你,”陆晖说, “你是云万里,怎在殿前司?” “回官家。” 开口的是殿前司将军赵正德:“田猎一事, 末将不敢马虎。听闻云正使武功高强,就将其从京城府调了过来,以护官家安危。” 陆晖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管他丑或不丑,至少的确是个骁勇善战的武人。 “那你之前猎过熊?”陆晖看向云万里。 “不曾,”云万里单膝跪地, 不卑不亢,“但在肃州时, 卑职几度带队捕猎驱赶过狼群。” 高承贵失笑出声:“驱赶过狼群啊, 云正使好本事。” 但说到最后,丞相的话锋骤然一转:“只是臣以为, 这狼群和马熊也不太一样吧。肃州的环境,又岂是延岁山能比的?” 肃州多平原高原,像延岁山这般绵延到山脉深处的老林,确实罕见。 高原上的狼,与森林里的走兽,确实也不一样。高承贵说的倒是实话。 “云正使刚刚成婚,想要立功,也能理解,”丞相一副好言劝诫的语气,“可两年过去了,云正使这贸然的性子怎还没改改。在山东时就如此,若非与我起了争执,强要出兵,也不至于削职不是?年轻人,该耐住性子才是,沉稳下来,方能保护官家、保伪我大雍啊。” 强要出兵? 陆晖一双凤眼闪了闪,终于想起来两年前高丞相状告云万里什么了。 他非要发兵,高丞相不准,结果这云万里硬是不听上峰指挥,直接带兵出动。 虽说一仗打退了叛军,但高承贵可是他授命的指挥使。不听高丞相的话,不就是罔顾圣意?思及此处,陆晖一张俊秀面孔又拉了下来。 “真是胡闹,”他不轻不重地出言斥责,“你一个人,又无经验,还想猎熊?”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陆晖生气了,纷纷是低下了头。 换做其他武官,说不得能有聪明伶俐的出来打个圆场。可京城谁不知道云万里得罪的是高承贵,没必要为了一个正使和丞相闹不快。 云万里阖了阖眼。他深吸口气,刚想开口,就听官家身畔有人轻言附和:“就是,云正使,官家是担心你们呢。” 云万里:“……” 他略带着讶异抬首,看向官家身畔的吕梁。 吕伴伴仍是慈眉善目的模样,脸上鞠着和气,笑吟吟地接下陆晖的话:“在场列位均善骑射,要说下马战斗,也都是一顶一的好手。只是除了云正使,在谁也没正儿八经的猎过草原狼啊,内臣不懂骑射,敢问赵将军,能在马上射中那狼群么?” 赵正德突然被点了名,冷汗都要下来了。 这高承贵瞧云万里不顺眼,把他调到殿前司,已让赵正德嘀咕了许久。方才他亲口发难,赵正德多少也明白了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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