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十一载的感情,都不能让张元修生出一瞬动容徇私的念头么? 贺子铭当即怒气冲冲转身走人了。但只走了两步,他却又停下来了。从前那个不可一世的贺家少爷,可以一言不合就甩脸子走人。 但现在他不是了。 他爹如今是阶下囚,他唯一能寻求帮忙的人,只有张元修了。 贺子铭攥了攥放在身侧的拳头,转过身,话未说出口,膝盖却已跪了下去:“元修,我……” 在他膝盖挨地的前一瞬,一双强劲有力的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事到如今,贺子铭什么也顾不上了,他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块救命的浮板,嗓音沙哑道:“元修,求求你,你jsg救救我爹。除了你之外,我不知道该找谁了。” 说完,贺子铭还要继续下跪时,却被张元修托着胳膊动弹不得。 张元修脸色肃冷,沉默须臾,问:“你是以什么立场同我说这话的?我相识十一年的至交好友?还是单纯的贺家少爷贺子铭?” 他们相识十一载,张元修这神色和语气,一看就是在生气的边缘,贺子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张元修继续道:“若是与我相识十一载的至交好友,你便不该跪我。若只是单纯的贺家少爷贺子铭,即便你跪了,我也不会帮你。” 话音落下那一瞬,张元修松开了贺子铭的胳膊,他将选择权交到了贺子铭手上。 贺子铭怔了一瞬间,眼眶瞬间泛起热意,这才颤巍巍站了起来。张元修看了他一眼,这才抬脚朝外走。 *** 张元修离开之后,祁明乐用过饭又喝了药,便坐在廊下看院中的灼灼的榴花。 昨日是端午节,但她昏睡着没醒,再加上张家还有三个病人,听说这个端午节过的十分潦草。 祁明乐用蒲扇挡住脸,坐在廊下的藤椅上晃荡着,心里在想张元修那边。 刚才张元修去前厅没一会儿,便遣了下人来说,他要出门一趟,让祁明乐用过饭后记得喝药。刚才祁明乐已经从侍女口中知道了,临江外面已经变天了这事。 不消说,贺子铭刚才来找张元修,定然是为了他爹的事! 祁明乐正想的出神时,外面突然响起脚步声,隐约还夹杂着宁宁的说话声。祁明乐移开蒲扇,就见张元煦的夫人带着宁宁从外面进来了。 “婶娘。”宁宁小跑着过来,扑进了祁明乐的怀里。 张元煦的夫人摇着团扇,跟在后面笑着嗔道:“你慢些,你婶娘如今身子还没好全呢?” “无碍的。”祁明乐笑笑,一面搂着宁宁,一面招呼侍女给她们母女上茶。 张元煦的夫人柔和笑道:“快别忙了,你这刚醒来,身子还虚着呢!赶紧先坐下歇一歇。” “大嫂放心,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宁宁窝在祁明乐怀中吃果子,听到这话,她懵懂抬眸看向祁明乐:“婶娘,你明明看起来比姑姑严重多了,怎么你都好了,姑姑还出不了屋子呀?” “宁宁。”张元煦的夫人轻声斥责。 宁宁茫然睁大眼睛,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祁明乐却不在意,她笑着同宁宁解释:“那是因为婶娘得的是风寒,睡一觉就好了。而你姑姑是扭伤了脚,得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好的。” 张元煦的夫人见状,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她们母女过来没一会儿,张大夫人那边也派人过来探望祁明乐了。祁明乐留那姑姑吃了碗茶之后,那姑姑便离开了。 想着祁明乐刚醒,身体尚未恢复,张元煦的夫人陪她说了会儿话之后,便带着宁宁离开了。她们离开之后,祁明乐又回房睡了一觉,等她醒来时,外面已是红霞漫天,恰好张元修也回来了。 一看见张元修,祁明乐便急急问贺家的事。 张元修同祁明乐说了,祁明乐听完也是唏嘘不已。她虽没见过贺敏之,但像贺子铭那样的性子,怎么会有个贪墨的父亲呢? “贺伯父从前是一个很清正的人。后来大抵是在官场上待久了,便失了本心了吧。”说完这话之后,张元修便打算去净室沐浴了。 小皇帝与谢沉霜点张元修来调查临江赈灾银贪污案,前几日因着祁明乐昏睡未醒的缘故,谢灵岚才帮忙处理。在听说祁明乐醒了之后,第二天一早,谢灵岚便将所有的事全还给张元修了。 是以之后张元修便整日忙的脚不沾地。 这一日他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回府时天已经黑了。正欲穿过花园往西苑行去时,廊下走出来一个人,柔柔叫了声:“二表哥。” 是柳如絮。 她知道,张元修一般都这个时辰回府,是以今夜故意在这里等他。 张元修应了一声,神色寡淡道:“夜里风大,你身体未愈,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的好。”说完,张元修便欲抬步走人,却又被柳如絮叫住。 “二表哥,有一事如絮至今都不明白,还请二表哥给如絮一个答案。” 张元修只得转过身:“你说。” “当年姑姑提及我们二人婚事时,二表哥婉拒的原因是什么?”这件事,柳如絮一直如鲠在喉。 她与张元修青梅竹马长大,小的时候,张元修一直对她照顾有加。那时候,长辈们打趣,说让等他们长大了,让张元修娶她做夫人,张元修也并未拒绝。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元修突然就对她疏远了。 柳如絮自省了许久,也没想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让张元修突然就对自己疏远了。如今在放下张元修之前,她想要个答案。
第64章 明白 张元修怔了一下, 他没想到,柳如絮要问的竟然是这件事。 但如今他已娶妻,他觉得, 此事已经没有什么再提的必要了,遂道:“如絮,时过境迁了, 何必执着?” “于二表哥来说是执着,但于如絮来说, 如絮想为自己多年的痴念,求一个解脱。” 柳如絮在张元修面前,一贯都是娇娇怯怯的。这是她第一次,这般直视张元修的目光, 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他们自幼青梅竹马长大, 这些年, 她对张元修的倾慕,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不信张元修不知道她的心思。 既然柳如絮这般说了,张元修便也没再隐瞒,他道:“六年前的夏日,你与云葶在水塘旁玩耍时,突然蹿出来一条蛇。” 柳如絮记得这事。 那年她十岁,当时天气炎热, 张元修在水榭里看书,她与张云葶就坐在水塘旁, 边聊天边剥莲蓬吃。张云葶的注意力全在莲蓬上, 而她与张云葶说话的间隙,会时不时看向旁边正在温书的张元修。 在一次柳如絮偷看完张元修之后, 再转过身时,就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条蛇,此刻正盘踞在张云葶身后的假山上。 当时的柳如絮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姑娘,骤然看见一条蛇,她惊叫一声,当即便头也不回的朝张元修所在的方向奔去。 而张云葶懵懵懂懂抬眸,就与垂下来的蛇对视了。 那蛇先前似乎没有伤人之意,可因柳如絮这一声尖叫,它蓦的同假山上摔下来,掉在了张云葶身上。 人受惊会条件反射性反击,蛇也一样。 那蛇当时便腾起来,张开嘴便朝张云葶咬去。幸亏张元修来的及时,一把将那蛇抓住。 但那蛇没咬到张云葶,却扭头在张元修的手背上咬了一口。张元修下意识松手,那蛇立刻仓惶逃走了。 后来,很快侍女小厮们便赶过来。 那蛇毒性不强,兼之府上一直有大夫在,所以张元修的身体没有大碍。但只有七岁的张云葶,被吓了这么一遭之后,却生了一场大病。 张云葶痴痴呆呆了大半年,张家上下寻医问药,求神拜佛所有法子都用遍了,才将张云葶医治好。 那事发生之后,柳如絮也十分懊悔,自己当时不该丢下张云葶,独自跑开的。 张云葶痴痴呆呆那半年里,她日日去看张云葶,变着花样给张云葶带好吃的。后来张云葶痊愈之后,也并未再怪罪她,仍亲亲热热喊她如絮姐姐。 所以柳如絮怎么都没想到,张元修竟然是因为这件事,才不愿娶她的。 她脸色煞白,踉跄着退后了两步,幸的身后的婢女扶住她,才没让她摔倒。那婢女从小就在柳如絮身边服侍,关于此事的种种,她亦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此刻听到张元修这般说,那侍女忍不住开口:“二公子,当年那事,云葶小姐早已经原谅我家小姐了。” “绿茉,住嘴!”柳如絮颤声呵斥。 绿茉顿时不敢再说话了,但她先前那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张云葶这个当事人都已经原谅柳如絮了,张元修何苦还要揪着这件事不放。 是啊!按照张元修的性子,若张云葶原谅她了,那张元修不可能会再揪着此事不放。 电光火石间,柳如絮想到了一种可能。她蓦的抬首望着张元修,声色发颤问:“云葶,云葶不记得那件事了?” 后来张云葶然清醒了,但张元修特地嘱咐过,让所有人都不能再提此事,怕再刺激到张云葶。那时柳如絮信以为真了,再加上后来张云葶对她一如既往,她便以为张云葶真的原谅她了,就没往张云葶忘了这件事上想。 今日张元修这般说,柳如絮才jsg想起这般可能。 张元修轻轻颔首:“当时许多大夫都说,云葶是惊吓过度,以至于迷失了心窍。后来不知是喝了太多药的缘故,还是时间久了的缘故,云葶突然就恢复神智了。但很快,我就发现她已经不记得这事了,我不想让这件事再刺激到她,便下令让所有人都不得再提起此事。” 原来如此!难怪那件事发生之后,西苑上下都对她颇有微辞许久,但张云葶恢复神智后,却没有半分责怪她的意思,甚至如从前一般与她交好。 原来她不是原谅她了,而是她忘了那件让她害怕的事。 今夜若非柳如絮主动提起,张元修本已不打算让此事再见天日。但如今这事既说出来了,张元修索性便直接与柳如絮说开了。 “当时大伯母提到婚事后,我娘曾来问我过我的意见,我当时也很认真的考虑过这件事。你我自幼相识,皆熟悉彼此的秉性,我娘又是看着你长大的,云葶他们兄妹俩素来与你交好。我若娶了你,日后后宅定然会十分和睦。” 听到张云葶是因为忘记了那段记忆,才会对自己一如既往时,柳如絮整个人摇摇欲坠的,已是羞愤难当。她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正欲伤心离开时,却不想张元修竟然会说这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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