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四小姐一面走,一面气的发抖:“从小到大,祖母都偏心小弟,我们姊妹几个也从未说过什么。如今爹爹下狱,娘亲生了病, 我们冒着被夫家厌弃的危险,来府中探望娘, 祖母怎么能这么对我们?” 贺敏之膝下六女一子, 长女幼年夭折,五女儿难产而亡, 如今膝下只剩四女一子了。 其中贺三小姐和贺六小姐皆远嫁了,只有贺二小姐与贺四小姐嫁在了临江城。听闻娘家出事之后,贺二小姐与贺四小姐结伴回来探望,却被贺老太太一通骂:“嫁出去的女儿,便是泼出去的水了,你们不好好在婆家服侍婆母,成日往娘家跑做什么?赶紧回去!” 当时贺四小姐便被气的直哆嗦,还是贺二小姐拦着,她才没当面贺夫人的面,与贺老夫人起争执。 贺二小姐劝道:“四妹,你且消消气。如今父亲尚在狱中,想来祖母是怕我们频频回娘家,让夫家心生不喜,所以才会狠心赶我们走。而且祖母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么?她虽确实偏疼小弟一些,但对我们几个孙女也不差。当初你出嫁时,祖母还将她母亲留给她的嫁妆镯子给了你,你忘了么?” “我没忘。”贺四小姐瓮声瓮气答了一句,转过头,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原本正欲携祁明乐上前打招呼的张元修,见状只得停下脚步。廊下的贺二小姐这才察觉到妹妹的情绪不对劲儿,她忙拉着贺四小姐的手,急声问:“小妹,可是郑家为难你了?” 贺四小姐的夫家姓郑。 今日回府之后,贺四小姐便在强忍着情绪,如今对上贺二小姐关切的目光,她瞬间绷不住了,顿时捂着帕子掩面啜泣:“我婆母要让相公休了我。” “什么?!岂有此理!”贺二小姐一听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初父亲原本看不上他们郑家,是他们郑家再三腆着脸上门,说郑小公子在上元节上对你一见钟情,且非你不娶。父亲这才同意的这桩婚事,如今你们成婚不过一载有余,他们郑家便起了这种心思,他们当真觉得我们贺家是好欺负的不成?走!姐姐带你去郑家,为你讨回公道去!” 说着,贺二小姐拉着贺四小姐的手腕,便要去郑家为她讨回公道。 “二姐姐!不要!眼下父亲尚在狱中,若让母亲知道这事,母亲只怕就挺不住了。”贺四小姐紧紧攥着贺二小姐的手,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她的父亲如今已锒铛入狱了,贺子铭目前又撑不起贺家,在这个时候,她不能再让母亲因她难过了。 她们姊妹里,就属贺四小姐最任性了。如今听到昔日最任性的妹妹这般说,贺二小姐顿时心如刀割,可她又不得不承认,贺四小姐说的在理,姐妹俩遂在一起抱头痛哭。 张元修与祁明乐被迫听了一会儿墙角,待贺家姐妹俩哭过一场,整理情绪离开之后,他们一行人才从假山旁出来。 张元修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身侧的老仆。 那老仆垂眸,带着他们七拐八饶的,最后去了前厅jsg:“还请张大人和张夫人在这里稍后片刻,老奴去向我们少爷通禀。” 说完,那老仆冲他们夫妻二人行了一礼,便转身出去了。 待那老仆走远之后,祁明乐才撑着下巴,小声道:“这老伯真有意思,明明一开始说,要带我们去找贺子铭的。结果在府里兜转了一圈之后,竟然将我们又带回了花厅。”这摆明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张元修自然也察觉到了,但他并未说破此事。 他们夫妻二人在花厅里等了一会儿,外面响起匆促的脚步声。没一会儿,贺子铭便从外面步履匆促进来:“弟妹,元修,你们俩怎么来了?贺叔,快上茶。” 老仆应了声,便退出去了。 之前每次看见贺子铭时,贺子铭总是锦衣华服,一脸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贺敏之突然锒铛入狱,贺子铭整个人神色肉眼可见的颓废了不少。 很快,那老仆便给他们上了茶。 “府里现在有些乱,没什么能好招待你们的,弟妹,还请你和元修见谅。” 祁明乐摇摇头,试探问:“贺夫人的身子还好么?” 上次祁明乐装病时,贺夫人曾随知府夫人一道去张家探望过祁明乐。今日既来了贺家,祁明乐本想着去探望贺夫人的,但转念一想,只怕贺夫人此时并不想见到她,便只得作罢了。 “大夫看过了,说没有什么大碍,让好生将养一段时间。” 张元修听到这话,颔首道:“若缺什么,你可去张家找我大哥。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写信给我。” “嗯,好。”贺子铭应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张元修话中的意思,他立刻追问,“你们要回上京了?什么时候动身?” “应当是明日。” 早在临江官员陆续被下狱时,张元修私下便同贺子铭说过,此案十有八/九会交由三司会审。如今听到张元修说要回京,倒也是贺子铭意料之中的事,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赶,明日便要走。 张元修道:“眼下还有些时间,你若有什么想给贺伯父带的,可以收拾好交给我。” “好,你们且略坐坐,我这就让人去收拾。”贺子铭听到这话,也不敢再有半分耽搁,忙匆匆去后院收拾了。 如今贺敏之是阶下囚,张元修肯格外照顾已是十分不易了,贺子铭也没让张元修为难,便只拿了些贺敏之能用上的药。 可他临走时,贺夫人无意知道了张元修来了贺家的事,她不顾病体,挣扎要去前厅见张元修。 贺子铭拗不过贺夫人,只得扶着她过去了:“娘,您慢些,小心脚下。” 张元修和祁明乐原本是坐在花厅里等,见贺子铭扶了贺夫人过来,立刻齐齐起身,迎上前去:“贺伯母。” 贺夫人抬眸看了张元修一眼,膝盖一弯便跪了下去,痛哭道:“张大人,您就看在我们子铭素来与您交好的份上,您就救救他爹吧。” 张元修和祁明乐都没想到,贺夫人一进来,会直接向他们跪下。 “娘!您这是做什么?”贺子铭也惊了一跳,忙去搀扶她,“娘,您快起来!” 贺夫人不但不起,反倒拉着贺子铭,让他也跟着一块儿跪:“子铭,你求求张大人。张大人,我给你磕头了,求你救救我家老爷。” “贺伯母!”张元修立刻单膝跪地托住贺夫人的手腕,“贺伯母,贺伯父的事,回上京之后,我会尽力从中周旋,您快起来。” “你当真肯帮忙?”贺夫人像溺水的人,抱着最后一块浮板一般,紧紧攥住张元修的手。 人情冷暖这四个字,在贺敏之入狱之后,贺夫人已是深切的体会到了。她一个深宅的妇人,对这种事一窍不通,她只知道张元修是钦差,是上京来的大官,只要张元修肯帮忙,她家老爷定然会没事的。 张元修轻轻颔首,与贺子铭一道扶着贺夫人起来。 自贺敏之入狱之后,贺夫人便病了,整个人此刻已是形销骨立。可偏偏她却拉着张元修不肯松手,不住确认着张元修真的会帮忙救贺敏之。 贺子铭见状,便同她道:“娘,元修他们明日便要启程回上京了,您先回去,我去送送元修他们,顺便再同他们说说我爹的事。” 张元修与祁明乐便顺势与贺夫人道别,然后与贺子铭一同往外走。 出去之后。贺子铭立刻冲他们道谢。 张元修看着贺子铭,淡声道:“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个。” “而且若真要论谢,也该是我谢你才是。”祁明乐道,“我听郎君说了,上次若非你帮忙,他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找到我们。原本我打算是请你喝酒道谢的,但后来想了想,这顿酒还是先欠着,待诸事尘埃落定后,我再同郎君一同请你喝。” 此案要去上京三司会审,他们谁都不知道,贺敏之最后会被怎么判。但祁明乐既然这么说了,贺子铭自然是应了。 祁明乐知道他们还有话要说,便道,“我刚才过来时,看你们前面的芍药开的很好,我去折几枝带回去给宁宁。” 说完之后,祁明乐便率先往前走了。待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张元修才开口问:“这段时间很难捱吧?” 一听张元修这话,贺子铭的眼泪差点下来了。 他是家中最小的,又是唯一的男丁,一直都是被娇纵着长大的,压根就没扛过事。如今贺敏之骤然下狱,贺老夫人与贺夫人又接连病倒,所有的事一下子全压到了贺子铭这里,贺子铭整个人差点都被压趴下了。 如今听张元修这么问,贺子铭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难捱,太他娘的难捱了。但我转念一想,当时你独自挑起西苑时才十岁,我如今比当时的你年长了十一岁,我若捱不过去,那不就成个笑话了么?放心!我捱得住。” 话虽是这么说,但张元修经过这种事,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一瞬间长成为亲人庇佑的支撑有多辛苦。 张元修拍了拍贺子铭的肩膀:“若需要银子或人手,你去东顺街的斗升米铺找钱掌柜,他自会帮你。若有其他事,可以写信给我。” 他们相识十一载,贺子铭比任何人都清楚,张元修这人平素话不多,但却永远都是做的比说的多。 “好,眼下我们府里是这种情况,我也就不同你客气了。”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张元修收回手,“至于贺伯父的事,若有消息,我随时给你来信。” “好,多谢。” 张元修看向贺子铭:“我说过的,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当年他父亲骤然亡故之后,是贺子铭时常来张家找他,开解他的,若非贺子铭,当年他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撑起西苑。 从贺家离开之后,张元修并未陪祁明乐回府,而是道:“我还有些事要办,我让奉墨送你回府?” 祁明乐知道张元修要去办什么事便应了。待张元修离开之后,她则慢悠悠在街上逛着。 明日他们便要离开临江了,祁明乐一面逛,一面问奉墨:“娘和云葶元昱他们在临江时,平日喜欢去哪些铺子逛?” “夫人喜欢桃花妆的胭脂水粉,三小姐喜欢金玉满堂的首饰,至于二公子,则喜欢临风阁的扇子。”这个时节吃食不好带,奉墨便说了些容易带的。 祁明乐此番是跟着张元修来公干的,她也不好带太多东西,便每个铺子都挑了三样,让苏沁兰并双生子兄妹解解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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