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杞捏着他裤腰的手顿了一下,说:“大人您放松点,不要不好意思,看一下又不少块肉。” 沈星河额头在枕头中间生生碾了个坑,声音有些抖:“好……” 方小杞冷静地把他的裤子扒下去一点。看了一会儿,又提了回去,困惑地说:“屁股上没有青紫啊?” 沈星河吭吭哧哧说:“没……没往下打,只打到腰。” 方小杞更困惑了:“那您为什么让我往下看?” 沈星河比她更困惑,拉下了脸:“不是你要看的吗?看了又不想认账么?” 方小杞惊呆了:“我认什么账?”怎么帮他上个药,还上出一个债主?! 她无语地把他的衣服盖回身上。收起枕边药盒时,目光忽然一凝,落在枕头边。沈星河刚刚怼着枕头又碾又揪,枕头都给弄歪了,底下露出的一角帕子。帕子是蓝色的,上边沾染着颜色更深的痕迹。 方小杞捏住帕角往外一扯,沈星河惊觉,伸手来抢,揪住了另一角,帕子在两人之间绷紧。沈星河强装镇定:“这是我的……” 方小杞冷冷说:“松手。”同时手上一拽,把帕子抢了去,在眼前展开一看,中间是一团血渍。
第200章 内伤 方小杞低头捧着帕子,看着那血渍,久久不动。 沈星河偷瞄她几眼,越来越心虚,小声说:“就,咳了一两次,小意思……” 方小杞森森出声:“你连师父都瞒着?” “我不便请太医诊脉,这点小问题自己就好了,何必说出来让他老人家担心……” “小问题?这是有内伤!你不要命了么?!” 方小杞攥紧了帕子,捏得指关节咯吱作响,一步逼近榻边,就势扬手想揍他。沈星河老实趴着等着拳头落在脑袋上,却听叭嗒一声,搁在枕边的手背上砸落一滴温热。 他不相信似地抬头。方小杞飞快地背过身,抬袖在脸上狠狠蹭了一下。 方小杞感觉衣服后摆被揪了一下,沈星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转过来我看看。” 她恼火地回头,脸上带着泪痕,暴躁地道:“看什么看?!” 沈星河趴在枕上,侧着脸露出笑:“我不曾见有人为我哭过,让我看看。” 方小杞本就急痛难当,这话更如一把刀子似地在心口捅了一下。她双目通红:“你是不是有病……” 她说不下去,捂着脸蹲了下去,脸埋在臂弯不肯哭出声,有眼泪也全渗进袖子里。他想看,她偏不让他如愿! 沈星河看不到她的眼泪,却知道她在为自己哭泣。她蹲在榻前,离他很近,他一伸手,掌心就落在毛茸茸的发揪。 沈星河感受到那遏制不住地颤抖,从她的胸腔传到肩头,发揪也在他手心里抖得像一团惊吓到的猫崽,让他心中满溢着说不清的酸疼,然而又有一丝奇异的欣喜。 这世上,原只有师父常镛一人疼他。常镛铮铮铁汉,就算再难受,也不会在徒弟面前掉一滴泪。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因心疼他而哭泣。 他十分珍惜这滋味,甚至想让她多哭一会儿。 可是只一会儿,又不舍得让她难受了,低声说:“别哭了,我真的没事。” 方小杞哭得有些发懵,听不进去。 沈星河无奈,手下滑,从发顶滑到她的右耳,捏住嫩薄的耳廓轻轻一揉:“听到了吗?我受刑前服了护体的药,真的没事。” 方小杞这次听到了,被这话惊到,竟没留意到耳垂正被他揉捏着,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受刑前,迟小乙给了我一粒药,说有护住心脉之效,不致重伤。我服用后果然有效,经脉内如灌注真气,把杖击之力挡去十之七八,虽有点内伤,但轻得很,无甚大碍。不信,你试试我脉搏。” 沈星河恋恋不舍把手从她耳畔收回,翻过手腕举到她跟前。方小杞犹豫一下,学着郎中的样子,探出两指,指尖就挨着他腕上的红手环,小心翼翼地搭在他腕脉处。 她不懂医,只觉得他的脉跳得又快又急。她严肃道:“我不懂诊脉,但你的脉跳得好似过快了,这是不是有内伤的表现?” 沈星河眼角微微透红,眼神躲闪一下:“不是吧。内伤只会让脉搏虚弱。跳得快……是好事吧。” 他刚揉过她的耳朵,她又主动伸手来搭他的手腕,没有抗拒也没打人,他心跳如鼓,脉搏何止是快,简直奔突如野驹! “是吗?”方小杞半信半疑,“迟公公信得过么?他给你药,你怎么敢吃的?万一是毒药呢?” 她与迟小乙见过的次数不多,印象中是个谦逊有礼的人。但宫里的人有八百副面孔,谁敢说微笑面具下是什么本相? “我服用之前问过他几句话。迟小乙的确不简单,但毕竟年纪轻,修为不深,敲打几句便顶不住,以五听之术相辅,我能看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逼问他药是哪来的,他交待说是来自……”沈星河顿了一下,缓缓道,“白不闻。” 方小杞心中咯噔一下,被恐惧携住:“那不是更可疑了吗?” 沈星河趴得累了,想要坐起来。方小杞伸手扶了他一把。他坐起后靠着榻角软枕,低头陷入沉思。 方小杞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吭声,着急地问:“你想到什么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肘,说:“我在想,你刚刚扶我,也没有打我。” 方小杞脑门冒出一粒火星:“在说那药是不是有毒的事,你想这些没用的干嘛?!” 沈星河认真地说:“怎么没用?关键在于是你主动的,这很重要。” 他见方小杞捏紧了拳头,赶忙话锋一转:“哦,对了,白不闻的药。此人是敌是友尚不分明,但是,他如果想要我的命,早在上次给我解神仙眼时,有的是机会下手,不必等到现在。我信不过白不闻的人,却信得过他的药,于是便吃了。我好端端活到现在,证明判断无误。” 方小杞后怕得冷汗直冒:“你现在说得把握十足,其实也是赌罢了!” 沈星河抬眼看着她,忽然鬼使神差,脱口而出:“若我给毒死了,你也会如刚才那样哭吗?” 方小杞抿紧了嘴,脸青一阵白一阵,忿然转身就走。 沈星河话出口即后悔了,说了一声:“别走……” 人往前一扑试图拉住她,却扑了个空,手在榻边一撑,扯动背上的伤,痛得“咝”地倒吸冷气。 方小杞立刻回来了,将他扶着靠回软枕。他坐稳了,心虚地抬眼瞄方小杞的脸色。方小杞不想看他,坐到榻边平复一下,摸出一个药瓶:“这个治内伤的口服药……” 沈星河急于哄她高兴,见她带了药给自己,未等她说完,一把将药瓶抢了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塞子仰脖子,将药液一饮而尽! 方小杞阻拦不及,扑上去掐住了他的脖子:“别往下咽!” 沈星河已经咽下去了!她转而去抠他的嘴:“快吐出来!” 沈星河伸手抵挡,稍微激烈的动作终于激发方小杞压抑半日的心病。她脑子一懵,变爪为拳,狠狠朝沈星河鼻梁击去! 一刹那间,方小杞混乱的意识中飘过一个念头,顾虑到沈星河还是个伤员,再挨揍要雪上加霜!她用尽了意志力,拳头在沈星河鼻尖前硬生生刹住。 沈星河看着鼻尖前捏得关节发白的小拳头,只觉心头发烫。心中盘旋着一个念头:方小杞竟顶住了心病,没有打他! 她一定是舍不得! 旋即,沈星河看到方小杞咬着牙脸色发白,那拳头颤抖,指甲几乎掐破手心,分明是克制得难受。他又不忍心了,遂把脸往她拳头上一凑:“你想打便打吧,不要忍着……” 方小杞正处在人天相斗的僵持之中,他一挨过来,她脑子一懵,这一拳无法控制地揍了下去。
第201章 坠崖案 方小杞这一拳半道停而又发,力道已不大,但沈星河还是趴到了软枕上,哼出声来。 方小杞简直无话可说。世上竟有这等傻子!她好不容易忍住了,他偏要凑上来找揍,这不是皮痒是什么? 她看了看自己的拳头,自觉打得不重。这人内伤咳血不吭一声,蹭下鼻子怎么就唧唧歪歪? 她十分不想跟他道歉,但毕竟打了人家。遂干巴巴道:“对不起啊。” 沈星河转了一下脸,因为鼻子被打酸,眸子覆着一层水光:“你若不气了,我便不计较。” 这人身上有点伤病,越发地蛮不讲理。方小杞毫无办法,一屁股坐在榻边背对着他,特别想跟文宜长公主借佛珠来掐一掐。 过一会气顺些,回头观察着沈星河的脸色,问:“有没有感觉不适?” 沈星河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胸臆间暖融融的,该是好药。” 方小杞松口气,无奈道:“我刚刚想说,这药是白不闻给的,他说是治内伤的药。不可轻信,怎么也得验过毒再决定用不用。也不听人把话说完就急着喝,你是有多渴?!” 她气冲冲倒了一杯水,塞进沈星河手中:“冲一冲口中药味。” 沈星河捧着杯子,嘴角微抿:“还是那句话,他若想害我,多的是机会。” 方小杞摇了摇头:“白不闻这个人的身世来历十分模糊,很不好查。” 沈星河动作微顿:“你也在查他?” 方小杞猛然意识到自己失言。是常镛最先托她查白不闻的,为的是想知道这个人可信不可信,以决定要不要请他为沈星河治疗眼疾。她早已拜托曾帮主,让飞燕们借跑腿便利,暗中打听此人。 但随着事态发展,白不闻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关于他的来历,却始终没打听到有用的信息。 查不明白,更不敢让白不闻给沈星河看病。此人难以捉摸,万一他透过诊断,参悟出长公主投毒事件,天大的秘密一旦翻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想让沈星河再为眼疾多添一份焦虑,含糊地说:“此人太令人看不透了,我让曾帮主帮着留意些。” 沈星河也便没往心里去。 榻边上下堆着书,方才两人一番折腾,弄得更乱了。方小杞一边说话,一边弯腰去整理,顺手捡起一本,就着翻开的那一页,念出声来:“马车翻覆于十丈崖下,遇难者共计五人,失踪者一人……” 她感觉不对:“这什么书啊?”翻回封面一看,“敦北道十丈崖马车坠崖案?这是什么啊?” 沈星河抿了一口茶,把杯子搁回凭几:“这是刑部案牍库的案卷,我闲来无事,便让当值的库吏给我拿几本来当书看。虽不合规矩,但案牍库我从小就常泡在里面,他们也不当回事。师父再打发他们几个钱,一切就好说了。” 方小杞:“……”他简直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啊! 沈星河挪了挪身子,靠得离她近些,就着她的手把案卷翻到其中一页,点了点一个名字:“这起马车坠崖案,遇难者人中有一妇人沐氏,是梁林义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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