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杞赶忙道:“是是是。” 文宜眉间挂着余怒,哼了一声,说:“这次河儿的乌纱帽一时保不住。他的官职一撤,大理寺这边若如果没人接手案子,刑部更会抢得理直气壮。案子一旦易主,再想拿回来就难了。河儿渡过难关之前,大理寺需得先保住办案之权。你们易寺卿嘛……做官行,查案不行。另一位少卿么,恐怕又得摔下马,再搭上一条腿。” 文宜忽然回首,锐利的目光打量着方小杞,“若让你来查,你能不能行?” * 文宜临走前,不知跟易迁说了什么,易迁回来后双目空洞,挥手让白不闻、季杨和方小杞滚蛋。 方小杞撒腿就往外跑,易迁又叫住了她:“方小杞,你回来。” 她不情不愿地站住脚:“还有事吗易大人?” 易迁打量着她,满脸困惑:“你的母亲与沈云洲的生母是好友?” 方小杞不知他提这个干什么,点头道:“对。” 易迁又说:“那,长公主与沈云洲的生母该是水火不容。” 方小杞:“……” 易迁头顶冒出一团愁云:“可是,为什么长公主让本官多关照你?” 方小杞大惊失色:“大人,您当着长公主提这事了?!” 易迁竖眉:“本官又没活腻!”他叹口气,浮起满眼苍茫,“只是,本官越来越觉得,搞人缘关系太难懂了,还不如搞案子!” * 方小杞出了大理寺,被等在门外的白不闻叫住了。白不闻递上一个小瓶:“这是口服的疗伤药,你捎给沈大人。” 方小杞没有立刻接,面露犹豫。白不闻无奈道:“受杖击之人,外伤是小事。最怕的是行刑人手黑,外伤不显,内伤暗藏。此药专治击打所致的内伤,早晚两粒,能活血补气,避免落下病根。” 方小杞心中一凉:“你怎么知道他有内伤?” 白不闻平淡地说:“猜的。你若见着他,问他有没有咳血症状,若有,就是有内伤。” 方小杞深深看他一眼,接过药瓶:“谢了。” 她拿着药飞快地跑走。白不闻站在街边目送一会,沿街走去,冷风鼓动袍袖,似要将他单薄的身形随风卷去。 正月初百行歇业,街道空荡。白不闻身边忽多了一个提着花灯的小姑娘,穿一身簇新的衣裳蹦蹦跳跳的,仿佛是个从富户人家里溜出来玩的小姐,与白不闻偶然走在了一起。 白不闻没有看她,唇间飘出又凉又轻的话音:“阿蝠,送你个新年礼物好不好?” 阿蝠偏过脑袋,把发边别着的一个珍珠串成的蝙蝠形小珠花亮给他看:“主人不是给阿蝠新年礼物了吗?阿蝠很喜欢!” 白不闻宠爱一笑:“阿蝠最喜欢的是什么?” 阿蝠眼中一亮:“阿蝠喜欢杀人!” “阿蝠有些日子没开杀戒了吧?” 阿蝠惊喜地看向他:“主人,我可以杀人了吗?” 白不闻看着街道阴郁的尽头,眉间尽是狠戾:“圣宁寺的四面像,梁木匠已搭上一条命,却被窦文压了下去。不得已,我只能再牺牲明蒲……” 他的声音哽住,低下头,手死死攥着药箱的背带。过了一会儿,才能重新发声,嗓音喑哑:“但是,沈星河被关进了牢里,刑部倒跑来抢案子,自是想把圣宁寺的案子办成糊涂案!沈星河有查案的本事,也有紧咬不放的固执,放眼大昭,除了他,再无第二人能把旧案翻查到底!” 他的眼中骤然涌起怒火,胸腔如有一群魑魅横行而过,杀心四起:“再一再二不再三,我的耐心有限!需得用点雷霆手段,提醒皇帝明白一件事——钟馗案,只能交办沈星河!除了他,谁都不行!” 他回头望向大理寺的方向,瞳孔寒如冰雪:“今日带人来抢案子的,是谁来着?哦,对了,是刑部的……邢灼。”他缓缓念出这个名字,嘴角弯起阴戾的弧度。 “邢灼,邢灼!”阿蝠甩动着小花灯,兴奋得直转圈,像一只嗅到血腥味的小蝙蝠。 * 方小杞运起轻功,朝着刑部大牢的方向而去。跑了一阵又站住,想到自己这样冒冒失失过去,又进不得监牢大门,也没有劫狱的本事,去了也见不到人。 但左右没有他法,还是打算先过去看一眼再说,只望一眼大门,再想办法。临近刑部大牢,她纵身上了附近房屋,藏在屋顶伸头张望。 谁料,竟在监牢大门看到了常镛。常镛堵在监牢大门正中,坐在一张小马扎上,面前摆着小桌,桌上有酒有菜,桌边倚着他巨大的弓。旁边,两名守门狱卒站得笔挺,冷汗涔涔。 常镛叨了一筷子菜,偏头看看狱卒:“两位也坐下吃点?” 狱卒拼命摇头,大气不敢出。 常镛便大大方方自己吃起来。端酒杯的手忽然一顿,如炬目光扫向远处,捕捉住屋角鬼鬼祟祟的方小杞。常镛大喜:“小杞来了?” 狱卒这才看到对面屋顶有人,执着长矛喝道:“什么人!” 常镛伸手拍了狱卒一把,拍得人家差点趴地上。常镛责备道:“瞎紧张什么?她一个小姑娘,还能劫狱不成?” 常镛招手让方小杞下来。方小杞瞄着狱卒手中青浸浸的长予,绕着圈溜到常镛跟前:“师父,沈大人他……” 常镛摆摆大手:“嗐,没事!我看过了,他小时候不好好练箭,我打他都打得比这次重!你来得正好,恰好到了该上药的点了,你去给河儿背上涂药吧,我省点力气。” 常镛指了指两边的狱卒,大着嗓门说:“河儿关这里老夫不放心,自打河儿进去,一切饮食用药,都经老夫之手,怕万一这些小崽子给他下毒。” 两名狱卒站得僵直,都快被他说哭了。
第199章 上药 常镛起身,领着方小杞就要往里走。两名狱卒欲言又止,看样子想阻拦。常镛先发制人,瞪着眼道:“怎么,老夫给你们的压岁钱不够多吗?” 两名狱卒心知阻拦无用,只好把话憋了回去,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常镛领着方小杞走到一间牢房门口,看看前后无人,低声说:“长公主过来时也带了药来,说是圣上御赐的。东西过了她的手,我怎敢给河儿用,老夫随手就给扔了!” 他摸出一盒药膏:“这是我自己配的跌打伤药,万无一失。你给他照着青紫的地方涂抹即可,老夫去外边了,省得那俩小子偷喝我的酒!” 常镛把药盒往她手里一塞,转身就回去了。方小杞握着药盒在门口踟蹰一会儿,拉开并没有挂锁的门,站在门口往里一望。 只见室内有案有榻,用具俱全。若不是窗子开得又小又窄,光线昏暗,几乎看不出这是间牢房。看样子,刑部的人至少明面上不敢亏待沈星河。 矮榻上俯卧一人,腰上搭着被子,露出穿着棉布中衣的上半身,并没有戴枷锁。榻头凭几上点着灯,枕边榻下堆满了书卷。 榻上的人趴着,听到了门响,不但没抬头,还把脸埋进枕中,手臂一动,把什么东西往被子里头掖了掖,声音有些闷:“师父,我现在不饿,等会儿再吃。” 沈星河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脑袋转了一下,露出半个脸看向门口,猛地呆住:“小杞?你怎么来了?” 方小杞站在门边,看到他脸颊灯光也晕染不暖的苍白,一时喉头有些发哽,想走近,又不敢。 沈星河看到她眼眶慢慢红了,赶紧往上起:“你别哭啊,我又没什么事……” 她连忙疾步走近:“趴着别动!” 沈星河又趴了回去,半边脸贴在枕上看着她,眼里映的烛火如星,问:“易迁有没有为难你?” 方小杞摇头:“没有……刑部的人过去,也被长公主赶走了。”她艰难地问:“你……” “不好。”沈星河果断说。 方小杞心中一痛,说不出话。 沈星河接着说:“没有人给我念书。” 方小杞:“……”她忽然低身对上他的眼睛。 沈星河与她对视了一会儿,脸慢慢红了,无法坚持下去,缓缓转动脑袋,把脸埋进枕中:“干嘛这么看我……” “你眼里全是血丝!你都这样了,还熬夜看书?”她心急道,“你的眼睛怎么能经得起这样折腾?” “那有什么办法?又没有人给我念书。”沈星河的话音里充满怨气。 见他蛮不讲理的样子,方小杞心中倒稍松了松。有力气浑,说话时听着气息也还算稳,应该伤得不重吧?她伸手去掀他身上搭的背子。 沈星河神色一紧,手揪住了被角,紧张道:“你要干什么?” 这情形,就好像方小杞要轻薄他似的。 方小杞把常镛给的药盒打开盖搁在他枕边,无奈道:“师父让我给你涂药。” “不用,等会儿我自己抹!”他紧紧揪着被子不撒手。 “大人请不要任性,你自己怎么够得着后边?” “我,我……”他额头冒出细汗,急中生智,“你不是不能与人接触吗?我怕你打我!” 方小杞:“……”她想了想,说,“让我试试,我觉得能克服得了。” 沈星河一怔:她能克服得了?也就是说,她能与他的……身体……接触…… 他忽然疯狂心动,于是从了:“好……那……试试就试试。”手松开了被角。 方小杞掀开被子的一瞬,他借着收回手的动作,把藏在被子里的一个帕子又藏到了枕头底下。方才他不愿意,就是怕她发现这个帕子,但实在抵不住让她给自己上药的诱惑。 还好手够快,方小杞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 方小杞把被子掀到他膝弯下,掂住他棉布上衣的衣摆,小心地掀了上去,露出线条流畅的肩背和窄腰,整个后背遍布块块青紫,但是,没有破皮流血。 方小杞想起白不闻说过“外伤不显,内伤暗藏”,心悬起来,问:“大人,你自己感觉内腑有没有受伤?” 沈星河脸埋在枕上,两个耳尖红透,一时没听清她说什么。 方小杞越发害怕,又问:“大人,你有没有咳血什么的?” 沈星河这才回过神,稍抬起脸,断然否认:“没有!” 她松了口气。一手拿起药盒,一手挖了玉白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抹到青紫处。微凉的轻轻接触,让沈星河紧绷了脊背。 方小杞也很紧张,一边抹,一边说:“大人别怕,我暂时没有打您的冲动。但是,您千万别动。您若动起来,我可不敢保证不动手。” 沈星河此时有伤动不了,又是方小杞信得过的人,因此方小杞只要努力克制,还是能对抗得了自己的心病的,但要费些精神。 沈星河感受着那手指从上往下滑动,呼吸都急促起来,双手攥紧了枕头。沈星河突然感觉方小杞在扒他的裤子。他惊叫起来:“别!”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76 首页 上一页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