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痕狐疑地看着她:“你说过,我要是再偷东西,你就打断我的腿。” 方小杞循循善诱:“那手环本来就是我的,把我的东西拿回来,这能叫偷吗?这叫物归原主!你要是能得手,我跟帮主说,让他把金笛子给你搂一个晚上。” 周痕对金笛子梦寐已久,动心了。 周痕混在等订单的飞燕们中间,慢慢接近沈星河。曾风侍立在沈星河座畔,正在义愤填膺:“您说什么?您让方小杞去大理寺当官差,她怎么敢拒绝?!” 沈星河沉着脸道:“据说,是不喜欢。” “不喜欢?!皇粮谁不喜欢?!”曾风气得团团转,“这丫头太不懂事了,等她回来,我把她绑了给您送去!” “不有劳曾帮主,本官亲自动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沈星河把玩着手环,不知想起了什么,笑得渗人。 周痕忽然跑过来:“帮主,有新订单了吗?哎呀!” 他脚下一绊,身子往前一扑,撞翻了桌上的茶壶,茶水沿着桌面朝前倾去,泼湿了沈星河的官袍。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曾风赶忙捞过一条手巾帮沈星河擦袍子,一边骂周痕:“也不看看谁在这里,冒冒失失的!” 忽然发觉沈星河稳坐不动,气氛有些不对劲。抬头一看,见沈星河掐住一只探到他跟前的手腕子。是周痕的手腕子。 沈星河盯着周痕,嘴角微扯:“周痕,方小杞有没有告诉你,抢劫朝廷命官判几年?” 周痕吓得小脸惨白。 沈星河把周痕往季扬手上一丢:“带走!” 周痕顿时大哭起来:“小杞姐救命啊!” 曾风完全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试图阻拦:“大人,周痕怎么敢抢劫您呢?一定是误会!”却被差役们拦住,上不得前。 方小杞再也藏不下去,从屋脊上一跃而下:“大人,都是我让他干的,您放了周痕!” 马背上的沈星河头都没回:“有本事就来劫狱。” 差役们押着鬼哭狼嚎的周痕,簇拥着耀武扬威的沈少卿,浩浩荡荡而去。 一回到大理寺,沈星河立刻下令重兵守卫,自己静坐公事厅中,等着劫狱人自投罗网。 左等右等,天都快黑了,没等来劫狱的,等来一个讨厌的宋明汐。宋明汐从大门走到公事厅,见一路上重重守卫,有些心惊胆颤。进屋见到沈星河,赶忙问道:“云洲,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多人守着!” 沈星河沉着脸道:“扣了一个要犯,正在等着有人来劫狱。” 宋明汐吓了一跳:“什么要犯?没听说最近有大案子啊!” “飞燕帮的周痕。” “飞燕帮……”宋明汐回想了一下,没记起这个人,倒记起飞燕帮的另一个人,“小杞不也是飞燕帮的,这个周痕与小杞有关系吗?” 他一口一个“小杞”,更戳到沈星河恼处。沈星河的脸色越发阴沉:“周痕正是她的跟班!” 宋明汐犹豫一下:“那……那个要劫狱的难道是……” 沈星河表情阴险,指下缓缓捻着竹笛:“正是方小杞。” 宋明汐眯眼看着他:“你是不是有病?” 沈星河怒向胆边生:“我要她来大理寺当差,她却不肯来,还能有什么办法?!” 宋明汐惊呆了,扳着指头理了理头绪,才问:“你是说,你想招她来大理寺,她不肯,所以你就抓了她的跟班,等着她来劫狱,趁机将她抓住,逼她为你做事?” 沈星河嘴角钩着狠气:“正有此谋。” “谋谋谋你个鬼啊!沈星河你脑子真的坏掉了!你是看中人家的才能,请人家来做你的帮手,就你这态度招得来吗?” 沈星河没好气道:“不然还能怎么办?” 宋明汐恨铁不成钢:“当然是投其所好。她喜欢什么,你就给她什么。而不是她害怕什么,就攻击人家的软肋!” 沈星河神色一黯:“可是她讨厌我。” “你这样办事谁不讨厌?” 沈星河垂眸呆坐,不吭声了。 宋明汐摸着下巴:“不过,这事不对头啊。她一个飞燕,若能当上官役公差,可谓一步登天。就算上司再讨厌,也不至于放着俸禄不要啊。云洲,你了解她吗?” 沈星河一怔:“她……她说过是安西人氏,提过自己是奴籍。不过,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我招人不论出身。” 宋明汐的脑子空前地转了起来,道:“那更没道理了。我跟户部司的人关系不错,我去查查她的底细。” 他起身就要走,看着沈星河又有些发愁:“等方小杞来了,你可别又是铁链又是枷锁地招呼!” 沈星河犹豫一下:“不然用囚车?” 宋明汐气疯了:“沈云洲你真得找个大夫好好查查!我都说过了,投其所好!她不喜欢你,却总有喜欢的东西,你想想她想要什么,赶紧搞来!” 他扼腕叹息,语重心长:“以前我喊你去平康街找乐子,你也不肯去,看吧,半点没学会讨好女孩子!” 沈星河青筋爆跳,随手拿起一卷书砸过去:“谁要去那种地方学?” 宋明汐灵活地躲开:“你看看你,一言不合就动手!”飞快地逃出门去。 沈星河坐在书案后,半晌,拿出一圈手环:“若把她喜欢的东西还她,她更不会来找我了。”
第75章 是他的发带 午后的光线投进窗棂,沈星河用指尖把手环挑到光里打量:“这破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的,她为什么那么喜欢?” 手环是用一根丝带编成,好像是根发带,一看就有些年头了,表面和背面颜色都褪得深浅不一样,隐约能看出它本来是浅蓝色的。 若仔细看,其实编织的手法很精巧,不是常见的编法。丝带的两端在手环接头处编成结,留着两截末尾点缀,像蝴蝶的尾翼,显得十分灵动。只是太破旧了。 沈星河想不明白,这么个破旧玩意儿,她为什么那么喜欢? 只好试试用此物引诱她了。 把手环从光里移开的一瞬,他忽然瞥见丝带末尾有个花纹,用指尖展平,仔细一看,竟是一朵小小的云纹。 沈星河愣住了。他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发髻,今日却没用束发带,只戴着束发冠。想了一想,又翻开自己的中衣衣袖,在衣袖内侧找到一个绣上去的小小云纹。 衣物上点缀云纹很常见。只是,他十三岁时受教于弘文馆的元阁老,元阁老对他十分赏识,赐表字云洲。他很喜欢自己的表字,特意手绘了一朵云纹,让下人绣在他的私人衣物上。 那是一时的闲情逸趣,简单说就是公子哥儿闲出来的花样。 不过一年之后,他的生活突生巨变,他再也没去弘文馆上学,也没有闲心在意绣纹的事。负责照顾他的婢女却记着了,从那之后,他所有日用织物的不起眼处,总有一朵小小云纹,一直延用着最初时他手绘的样式。 他自己设计的云纹图样,不可能认错。方小杞这个手环,是他的发带编成的! 他的发带,是什么时候落到方小杞手中?为什么被编成手环戴在她手上?她又为什么那么在意? 他遍搜记忆,也记不起这根发带,记不起以前什么时候见过方小杞。只是心狂跳起来。 * 昌乐街的破宅院中,曾风着急上火,围着方小杞团团转:“方小杞,我问你,你是不是得了个御赐金笛就飘了?” 他在她眼前晃着黄金笛子:“没错,这笛子的确是黄金打造,分量十足,若熔成金锭,当作嫁妆你能嫁个小富人家!可是你敢熔吗?你敢熔吗?!你敢剪下指甲大的一块当钱花,就能治你个欺君罔上之罪!看得花不得,中看不中用!” 方小杞被笛子的金光闪得眼花,不堪其扰地转开眼。 曾风不依不饶:“大理寺的公职就不一样了,那可是铁饭碗!既风光,又月月有俸禄拿,这么好的事,你为何不去,还因此惹恼了少卿大人?!” 方小杞倚着檐下木柱,被吵得耳根子疼:“我若去了大理寺,你不就没有金牌飞燕了吗?” 曾风一愣:“原来,你竟是为我考虑?” 方小杞当然不是为他考虑,她只是随便搪塞。 曾风却有些感动:“小杞啊,没想到你对飞燕帮的情意这么重。不过,这就是你多虑了。金牌飞燕虽稀罕,也能再培养。但你如果进了大理寺,那就是咱们帮在官府里实打实的关系,咱们帮的生意只会越做越大!” 曾风忍不住展望未来,两眼泛着金光:“今后有你这层关系,我说不定能在大安城所有繁华路段盘下十个八个茶棚做据点,招上一两百个飞燕,到那时候,我每天能赚……” 方小杞被念得头疼:“您别说了,求您歇会吧。” “周痕都给关进大牢了,我能不急么?”他气得用金笛敲自己手心,差点敲断手骨,直吸冷气。 “我了解沈星河,他不会把周痕怎样的,都是虚张声势。”方小杞烦恼地转到柱子另一边去。 曾风跟着转过去:“你也知道周痕胆子小,不用把他怎样,牢里关一夜就能关出病来!” 方小杞不胜其烦,摆摆手:“行行行,我去还不行吗?” 曾风喜道:“你答应去大理寺当差了?” 她径直朝院墙跑去:“不,我去劫狱。” 曾风气得跺脚:“你不要胡闹啊!” 她已经翻过了墙头。 曾风捂着脑门:“作孽,作孽啊!” 昌乐街到大理寺,几乎贯穿大安城南北,方小杞抵达大理寺时,宵禁的鼓点已经敲响。她站在大理寺门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返回吧,已经来不及。劫狱吧,小命不要了? 更何况大理寺内外戒备森严,一眼望进敞开的大门,只见刀光闪闪,长矛森森。她在门外徘徊了一阵,门口两排守卫的眼珠子一直跟着她转,盯得她手足无措。 领头的守卫突然咳了一声。她朝他看过去。 守卫压着声问:“方姑娘,怎么还不劫呢?” 方小杞戒备地道:“劫……劫什么?这位大哥你不要乱说啊,我是良民。” 守卫直打眼色:“大人说了你今日要来劫狱,你怎么还不动手呢?” 方小杞倒吸冷气:“好家伙,这是陷阱啊,你们大人好生歹毒,我才不上当,再见!”她转身就走。 “你别走啊!”守卫急了,“大家等了你一天了,你不进去,兄弟们不能散值啊!我们都快饿死了!” “呵呵,你们早有准备,我若进去,还不得给乱刀剁成肉酱啊!” “不会的不会的,沈大人严加嘱咐了,你若来劫狱,谁都不准动你一根手指头,只需排起阵法,将你逼进他的公事厅即可。” 好嘛,阵法都搬出来了,方小杞深觉这是龙潭虎穴,万万不能闯。就在此时,大理寺深处隐隐传来一声惨叫,好像是周痕的声音!沈星河竟真的对周痕动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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