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山感觉气氛不对,赶忙帮着解释:“大人,是我让小杞帮我忙的。” 沈星河没理听山,只从头到脚审视着方小杞:“听山在理顺岷州的案子,你把安西的案子拿过来干什么?” “我拿错了。”随着话说出口,方小杞额上渗出冷汗。岷州和安西的架子隔得老远呢,这个借口太生硬了!但收回已经来不及。 沈星河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才说:“那就放回去。” 她赶忙接过案卷,灰溜溜放回原处,心虚地避在架子后不敢出去。 沈星河翻了一会儿案卷,不见人出来,抬高声音道:“方小杞!” 方小杞只好磨磨蹭蹭出来:“大人,我该回去了,还得接着送餐呢。” 沈星河头也不抬:“我这就下订单。要一份茗雀茶楼的透花糍。” “好嘞。”她拿出短笛,想着以笛语把订单信息传递给离茶楼最近的飞燕,如此可以尽快送来。 沈星河翻着案卷缓缓道:“由金牌飞燕亲自去买。” 方小杞:“……”她明白了。沈星河大概察觉她的小动作,这是故意给她颜色看呢。她不敢说什么,哼哼着应了一声赶紧去了。
第78章 被鹤三娘吓晕 金牌飞燕虽然会轻功,茗雀茶楼却离得不近。方小杞带着一盒透花糍赶回来时,已经日影西斜。 沈星河不在公事厅里。她把盒子搁在书案上时,看到案上堆了一堆案卷,最上面的一卷赫然是“安西贡品玉石被劫案”! 季杨路过厅门口,匆忙的脚步一顿,扬着嗓门道:“小杞!” 方小杞猛地转身:“怎么?” “大人临时有事出去一趟,今日可能不回来了,他说点心放一夜就坏了,让你替他吃了……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方小杞忙道:“没事……我就是饿了,有点头晕。” “哎呀,你可别学大人那废寝忘食的毛病,饿了就得吃饭,还不快吃块点心!” “好,这就吃。”她当场打开盖子,往嘴里塞了一个透花糍。 季杨看得直皱眉头:“慢点吃,别噎着!哎给我一个……” 总算打发季杨走了,方小杞急忙掩上门,返回书案前,拿过案卷匆忙翻看。 兴元六年,安西州府进贡朝廷五车和田宝玉,均为上品。和田美玉在当朝是身份的象征,一小块就价值不菲。五车玉石,价值岂止连城。 这批玉石由安西驿馆的驿官方据及三十名驿丁负责运送,其中有方据之子方沉山。 因货物贵重,宫中内侍霍槐及二十名护卫赶到安西,随行同车。 腊月十七,车队行至岷州路段,夜间扎营之时,方据一声令下,驿丁们纷纷拔刀行凶,方据身手了得,驿丁们也个个武功高强,霍槐的二十名护卫不是敌手,片刻间身首异处,血流成河。 内侍霍槐中刀后装死,幸而躲过一劫。据霍槐证词,驿丁们得手之后,方家父子以庆祝为由,从车上拿出数坛酒请驿丁们畅饮。 谁知酒中有毒,酒坛还没有传遍,先喝了酒的驿丁已倒地翻滚惨呼。还未喝酒的几名驿丁想要逃跑,被方家父子当场残杀。 而后,父子两人赶着五辆装满宝玉的车,不知去向。 隔日,霍槐才得路人救助,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 刑部、大理寺、安西州府联合查案,全国通缉,历时弥久,凶犯方据、方沉山始终没有落网,五车玉石也不见下落。 同日,岷州地段有突厥军队潜入,绊住了附近的巡防驻军,也导致事发时,虽然护卫曾发出求救信号,却没有得到任何救援。 有线报称,方家父子系事先里通外敌,事后带玉石投靠敌国。 案子查到最后,只查办了安西州府一批官员。 案卷很厚,翻动时带起阵年积压的淡淡霉味。方小杞的手有些抖,克制着不让泪水模糊视线,努力看清繁琐细碎的勘察记录、证词供词。 翻到死者名单那一页时,一眼扫过去,看到许多熟悉的名字,方小杞心口像被划了一刀。他们都是昔年安西驿馆的驿丁。 当朝驿馆的职能,一是供往来官员下榻,二是传递运输。馆中养着很多驿马传递公文,还担负着运输重要物资的任务,战时更能发挥关键作用。 驿馆归属于兵部管理,驿官是没有品级的吏胥,责任却重,手下驿丁个个训练有素。 安西驿馆的后院就是方小杞的家,她在驿馆里出生,在驿馆长大,驿丁们是她叔伯、兄长一般的存在。他们却变成了一份长长的死者名单。 再往后翻,翻到了验尸记录。她不小心看到故人们凄惨的死状描述,感觉一阵阵窒息。 身后忽然伸来一只指甲乌黑的手,帮她翻了一页,同时传来飘忽的一声:“死得真精彩。”与此同时,一片破碎的红布垂到她眼前。 方小杞晕过去之前,已想到是鹤三娘,但本就濒临崩溃的精神实在支撑不住这一吓,还是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方小杞感觉有人在轻拍自己的脸。眼睛未睁,一巴掌已呼了出去。 清脆的一声响后,她清醒过来,先看到沈星河的脸,再看到他面颊上迅速浮起的掌印。 面面相觑一会儿,她猛地坐起来:“大人……鹤三娘呢?” “她在外面候着呢,等着与你赔不是。” 外面天已黑透了,方小杞瞅了一眼黑漆漆的窗,不敢想鹤三娘一身嫁衣飘进来的样子,赶忙高声道:“鹤三娘,我没事的,您不用过来了,快回去休息吧。” 窗外传来鹤三娘幽幽的声音:“那我回停尸房了……” 方小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您快去吧。” 鹤三娘无声地离开了。方小杞捂着心口:“吓死我了。” 沈星河叹口气:“明日无论如何也得逼着她换公服。” 方小杞左右看看,这才发现自己是在沈星河平时休息的退室中,躺在他的卧榻上。她指了指卧榻,犹豫道:“是您把我……” 沈星河:“是……” 她心虚地瞅了他的脸一眼:“我只打了您一下吗?” “就这一下。昏着时……是老实的。”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记起方才抱她进来时,她软得像只猫。 方小杞歉疚地道:“对不起……” “没什么,习惯了。”沈星河摸了摸脸,十分淡然,“你感觉如何?” 方小杞跳到地上,精神十足:“我没事了,我该回去了。” 从退室出去便是公事厅,方小杞心虚地扫一眼书案,她翻开的案卷还摊在那儿呢。沈星河越过她,朝书案走去。 她的心狂跳起来。沈星河却只拿起了透花糍的盒子,回来递到她手中:“带回去吃吧。” 她抱着盒子暗松口气。 他转身往外走:“已经宵禁,我送你回去。” 方小杞赶忙跟在后边道:“不敢劳驾您,您给我写个通行条子就行了。” 他回头警告地瞅她一眼:“给你写条,然后你要用轻功赶回去么?我警告你,夜间最好不要在屋顶上乱跑,当心金吾卫把你当贼射下来!” 方小杞记起当初被他一箭射中发揪的事,乐了:“你以为谁的箭法都跟你一样好啊?”
第79章 查出她身份 沈星河也想起初遇,嘴角微微上扬。 方小杞原以为沈星河要用自己的马车送她,不料他直接从马房里牵出了两匹马。 一匹是沈星河的额顶弯月的黑骏,另一匹白马是平时差役们出门办事骑的。 方小杞不由自主走近,伸手在白马的头颈上摸了几把,下下都拍在马儿的舒适处,马儿扑棱两下耳朵,脑袋主动往她手心蹭了一下。 方小杞有些迫不及待,从沈星河手中接过马缰就翻身上马,动作流畅而熟练。 骑在了鞍上,低眼见沈星河在看着她,才发觉自己有些忘形,她的父亲是驿官,驿馆里养着几十匹驿马,其中不乏千里神骏。她刚学会走路就会骑马了。但一个平民女子会骑马,就稍有些不寻常。 她试图补救:“我……小时候学过骑马。” 沈星河嘴角微弯,并没有追问她是如何学会的。翻身上马,只说:“走吧。” 两匹马并驾慢行,马蹄踏过大安城街道上遍铺的月霜。方小杞总忍不住伸手去摸雪白的马鬃,她太久没骑马了,很是欢喜。 沈星河看看那白马,又看看方小杞,忽然问道:“你与马儿接触……不会犯病吗?”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她的心病:“我不怕牲畜,只害怕人。” 沈星河心中涌上思绪,不由说:“人,的确比牲畜可怕。” 方小杞又记起什么,补充道:“唯独我阿娘能抱我。”她抚摸着马鬃,声音低下去,“可是她不在了。” 世人熙熙攘攘,她总孑然孤行。 沈星河心口深深疼了一下。他总是觉得自己孤单,这时忽然意识到,方小杞是比他更孤单的人。 他很想知道她的心病是如何落下的,却不敢问。只是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沉迷骑马的少女的侧脸,带着一点琢磨的意味。 她仿佛清澈见底,又仿佛藏着幽深的秘密。 在方小杞去茗雀茶楼的那段空隙,沈星河看过了安西的那本案卷,从中留意到,贡品玉石劫案正是发生于十年前的岷州境内。 案卷中表明,因案子涉及巨额贡品,由刑部和大理寺直接查办,岷州官府只作过协助,参与不多。岷州官员马自鸣和左东溪,则在案发之后陆续调走,至少表面上看,与玉石劫案没什么关系。 安西玉石劫案与两起钟馗案间只有两点重合:十年前,岷州。 这当然是值得注意的疑点,可是,方小杞是怎么知道的?她既然发现端倪,又为何不告诉他,只想方设法偷看案卷? 她与这起案犯仍然在逃的安西玉石劫案究竟有什么联系? 沈星河看着主犯安西驿官的“方”姓,隐隐有了猜疑,却不能确定。遂把案卷留在办事厅。既然方小杞想看,他便让她看,然后再观察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方小杞果然急急忙忙翻看起案卷。 万万没想到,下一步便是,她被走起路来没有声的鹤三娘吓晕了。 接着,又确认了她会骑马。驿官家的儿女子弟,没有不会骑马的。 两人并驾去往昌乐街的路上,沈星河一腹疑云,却什么都没问。不过,答案很快送到沈星河面前,确认了他的猜想。 次日一大早,宋明汐就来了大理寺,他把公事厅的门关严了才敢说话,满面忐忑不安:“云洲,我查到时也吓了一跳,方小杞是要案逃犯的女儿啊!你说她接近你,是不是为了混进大理寺,达到不为人知的目的?她想干什么啊?” 沈星河心念转动,表面不动声色:“她为解救普宁公主出了力,受了伤,这份人情你得还。”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76 首页 上一页 44 45 46 47 48 4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