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常镛这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老将守门,他更不可能闯进去。他只能转身悻悻离开。 过了一会儿,公事厅门被推开,沈星河站在门内。 常镛瞥他一眼:“你忙你的,不用理会。” 沈星河脸色郁郁。虽然没跟沈书允打照面,但听到这个人的声音也让他不痛快。 而且,沈书允刚刚说过的一句话让他有些警觉——马自鸣和左东溪是案犯,那些人却不急着撇清,反为他们说话,背后可能有厉害角色撑腰。 似乎应该了解一下,是谁给这种败类撑腰。可是,他在朝中没有朋友能帮他打听。 倒是有个辰王宋明汐…… 沈星河旋即摇了摇头。算了,那是个傻子,万一不小心把他推进权力角力的纷争,说不定事情没打听明白,还把宋明汐给搭进去。 沈星河心中不胜其烦——不管背后是什么角色,那些人为什么非要去沈书允跟前蹦跶?招得沈书允来发这一通牢骚!有本事就不能冲他来吗?! 易迁过来时,恰好撞上沈星河顶着一张与天下作对的臭脸,掀了桌子。 易迁原是过来示好的。 他听说圣上两次召见沈星河,几经打听,终于回过味来,猜到圣上有重用沈星河之意。 易迁对待沈星河态度大转变,大理寺高层空前团结。他这种老油条,当然要跟沈星河搞好关系,从此不论是要人要物还是要拨款,有求必应,特别大方。 沈星河毫不客气,几乎把所有人手都调了过去,查马自鸣,查左东溪,任过的职,做过的事,交往的人,都要查,且一查查十年。官役书吏们被沈星河支使得团团转,每天加班到凌晨,苦不堪言。 就这样,沈星河竟然还在公事厅掀桌子! 易迁一进门,差点被摔了一地的卷宗绊一跟头,只当沈星河对自己之前的排挤不满,赔着小心问:“云洲啊,全大理寺的人都给你调过来了,你还要如何啊?” 沈星河恰巧没个出气筒,一腔火就冲易迁去了: “这点人手怎么够?别说这两个案子尚未查到根底,库里堆着多少积案,易寺卿心中没数吗?” 易迁赔着好脸:“云洲啊,你刚连破两起大案,还是歇歇吧!” “歇什么歇?不揪出幕后主使,还会出事!” “啊呸呸呸,别说不吉利的话!”易迁摆着手试图驱赶晦气,“那怎么办啊?要不,再……再招几个人?” 他眼角捎了梢,案卷堆里蹲着的一个手拿拂尘的文吏,十分硌眼。 易迁不堪地移开眼,又瞄到昏暗角落里,一身嫁衣的女仵作翻看着验尸记录,时不时幽幽念一声“死得有趣”,不由打了个哆嗦。 易迁大摇其头:“云洲啊,能不能让你的仵作换上公服?” 沈星河不耐烦道:“我说了,她不乐意换。要不你去说。” 易迁:“算了。” 沈星河生着闷气。易迁想到什么,试探道:“云洲心中是不是看中了什么人,想挖过来?” 沈星河看着手中一根小竹笛:“我倒是想招她进来,奈何她不肯!” 易迁难以置信:“谁敢这么不识抬举?云洲看上了谁,本官替你抓来!” “抓来?”沈星河忽有所动,“也不是不行。” 易迁拍着胸脯:“抓人正是咱们大理寺的强项啊!你说个人名,本寺卿负责把人给你带来!” “不必有劳寺卿,本官亲自去。”沈星河的拇指把小笛子的吹孔一个一个摩挲过去,眼中闪过狠戾,“季杨,多带些人手。” * 最近的两起奇案,案中死者一个武将一个文官。一个虐杀多名女子,一个残害多名小儿。大安城街头巷尾都在议论,不可避免地连带着八卦破获案子的大理寺少卿沈星河。 在沸扬传言中,沈星河的功劳和与他不清不楚的身世掺杂在一起,在人们的口舌中翻腾。 延寿街,飞燕帮只租了茶棚的几张桌子,另一边的桌子上坐满茶客。 方小杞这一会儿没有接到餐单,在茶棚下听够了的茶客们的嚼舌头,翻身上了近处的屋顶坐着。 那细碎的对话还是飘了上来。 茶客甲:“我听说沈二公子不是废了吗?哪来的本事破案?” 茶客乙:“我听人说啊,有后台。” 茶客甲:“破案又不是升官,要什么后台?” 茶客乙:“有后台当然有用了,查什么都顺不说,别人的功劳,也能揽到他一个人身上!案子是破了,谁知道是不是他出的力?” 茶客甲:“什么后台这么厉害?” 茶客乙没说话,神神秘秘指了指天。 茶客甲大惊:“你是说皇……” “嘘……”
第73章 竟然钓她 茶客甲压低声音:“我听传闻说,沈二公子其实不是长公主生的,是驸马爷跟一个贱婢生的。按理说,沈二公子身上的血跟皇家没关系了,皇帝会对他这么好?” 茶客乙挤着眼:“谁说不是呢!沈二公子的亲娘不是长公主,亲爹也未必是驸马爷啊。这些王府贵族的腌臜事,哪是咱们平民百姓猜得透的……” “砰”地一声,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片碎瓦,把茶客乙面前的茶盏砸得炸裂。茶水溅了茶客乙一身,他直跳起来:“谁?谁家的孩子这么捣蛋?”众茶客朝他看来,只是哄笑。 方小杞避在屋脊另一边没吭声。 茶客甲替茶客乙换了个茶盏:“看看,看看,谁让你嘴上没把门的瞎议论了?” 茶客乙感觉十分没面子,擦着身上的水,没好气道:“聊聊沈二公子怎么了?一个贱……” “砰”的一声,一把沉重的横刀拍在茶桌上。 茶客乙吓得一哆嗦,抬头看到身形高大的季杨站在桌边,豁嘴间露出齿光:“要聊什么?跟本大爷聊。” 他这才留意到茶棚下的其他茶客不知何时全溜了,茶棚前立着两排全副武装的官役,簇拥着一匹额挂白月的神骏黑马,马上端坐的人绯色官袍耀眼,正是大理寺少卿沈星河。 两名茶客吓得从凳子直接溜跪到地上。 季杨呲了呲牙:“滚。” 两人连滚带爬而去。 曾风原本坐在茶棚下专心理帐,抬首看到这一幕,见差役们杀气腾腾,也吓了一跳,慌忙跑到马前行礼:“少卿大人,您,您这是……” 沈星河翻身下马,扫了一眼茶棚下,没看到方小杞的人影。他径直落座一张茶桌前,说:“来办点公务。” 曾风有些手足无措,招呼着茶棚掌柜:“快快快,给少卿大人上好茶!” 茶棚掌柜慌得接连砸了两只茶碗儿。曾风看不下去,亲自沏了一壶茶,斟上一杯奉到沈星河面前,看着碎茶叶末子在茶碗里打旋儿,曾风暗暗冒着冷汗。 沈星河倒没嫌弃茶不好,端起喝了一口,目光往曾风腰侧一扫。 曾风只觉腰侧一凉,下意识一按,按住了别在那里的黄金笛子。他脸色惨白,万分后悔把御赐金笛带出来招摇。他结结巴巴解释:“小杞自己拿着怕丢了……是,是她让我替她保管的……” 他越辩解越慌。疑心方小杞找沈星河告状了。 沈星河却没心思追究这事,只问:“她呢?” “啊?您找小杞啊?”他察言观色,少卿大人好像不是来替方小杞要回金笛的,心中紧张顿时松驰,胸脯也挺直了:“小杞可能送餐去了,我这就召她回来!” “不用。”沈星河端坐如钟,面无喜怒,“我在这里等她。” “好好好。”曾风眉开眼笑,替沈星河添上茶,“少卿大人,您有什么事用得到小杞的,尽管差遣!” 沈星河冷笑一下:“我可差不动她。” 曾风听着话风不对,赶忙问:“这话怎么说?是不是小杞不懂事,冒犯大人了?等她回来我揍她!” 沈星河的目光横划过来:“你敢。” 曾风顿觉脖子发凉:“小人就就就是随便说说,小人不曾动她一个手指头!”方小杞会轻功,他想打也打不着啊! 沈星河捏着茶盏抿着茶,神色阴森,看得曾风脊背发凉,心中暗暗叫苦:也不知方小杞如何得罪了这尊神! 不远处的屋脊后头,周痕趴在瓦上伸头看了看,又缩回去,小声问身边的方小杞:“小杞姐,沈大人是来找你的,你不过去吗?” “他是来找我麻烦的,我才不过去。”方小杞坐在瓦上,袖着手看着远处。 周痕吃了一惊:“你不是帮了他很多忙吗,他为什么找你麻烦?” 方小杞垂眸:“他想让我去大理寺当差,我没答应,他不乐意了。” 周痕险些惊呼出声,幸好及时捂住了嘴巴。压着惊异问道:“去大理寺当差,那就是吃皇粮啊,你为什么不答应?” “我有苦衷啊。”她叹了口气。 方小杞来大安城的最主要的目的,是寻找十年前失踪的父兄下落。如果能进入大理寺当差,有机会接触旧案案卷,说不定能找到线索。再说,还能经常看到沈星河。 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沈星河发出邀请的那一刻,她不知有多心动。 但是她不敢。 沈星河承诺说,招人不论身世不计前尘,可是,官府招官役公差,必会查户籍登记入册,沈星河很快就会发现,方小杞是一个由官籍被打为奴籍的人。 她从原籍安西,来到相隔数千里的大安城,身上并没有地方官府开具的公验过所,属于“逃户”。 这些,可能沈星河都不会计较。但是,他还会发现,她是犯官之女,且父亲和兄长至今背着携巨额赃物潜逃的罪名。大理寺是办理大案要案的衙门,不可能容犯官之女混迹其中。她会被打一顿板子然后逐回原籍。 茶棚下,曾风战战兢兢侍奉着沈少卿。送餐回来的飞燕、还有来下订单的客户看到这戒备森严的情形,均吓得不敢靠前。 沈星河总算留意到了远处挤着人,大度地摆了摆手:“曾帮主,你生意照做,不用介意本官。本官在这里守株待兔,与尔等无关。” 屋脊后躲着的“兔子”方小杞打了个哆嗦,小声嘀咕:“兔子又不傻,才不会过去。” 她探出半个脑袋悄悄望了望,眼睛忽然直了。沈星河一手拿着茶盏,一手把玩着一个小绳圈。 她的手环! 沈星河竟拿手环钓她,真是太阴险了! 方小杞不会上当,却也不会轻易放弃。她眼中闪过狡黠,叫周痕一起看:“看到沈星河手中那个手环了吗,你去把它给我弄过来。” 周痕面无表情看着她:“小杞姐,我的命不值钱吗?”
第74章 她不喜欢我 “啧,怎么可能?小杞姐最疼你了。”方小杞敷衍地安慰他,“你以前不是大安城最机灵的小偷吗?去,温习一下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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