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嘴角的笑意更深,徐徐道:“谁知道呢?说不定,他们家的福气在后头呢。” 方小杞叹了口气:“他们家门房说他们家少主子常来平康坊喝酒,托我来这一片送餐时顺便帮他们打听打听找找人。姐姐这几天有没有见过他啊?” 沉璧飞快地答道:“他没来过。” 方小杞似笑非笑:“我都没说是谁呢。”
第99章 坠落的屋子 沉璧脸色微僵,但反应很快,说:“我这些天一个客人都没见,不管他是谁,都没来过。” “原来是这样!”方小杞做了然状,点了点头。 沉璧神色不安,遮掩似地端起茶盏饮了口茶。 方小杞突然抬高声音叫了一声:“江漳!” 沉璧手中茶盏“啪”地掉在地板上,惊慌地左右乱看:“在哪里?” 方小杞笑笑地看着她,说:“我是说,我刚刚想起来,那个失踪的少主子名叫江漳。” 沉璧面上浮起薄怒:“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知道了,对不住。” 方小杞看着沉璧用帕子擦着身上的水,嘴角悄悄勾了一勾。沈星河教过她的五听之耳听:人如果心虚,就会变得很敏感,突然发问会让对方露出破绽。 方小杞接着八卦:“说起来,闹鬼就该请法师做法的,他们江家倒报了官,姐姐你说,报官有什么用?” 沉璧神情微僵,语气微微忐忑:“那,官府的人查出什么了吗?” 方小杞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反正抓走了他们家的管家。” 沉璧猛地抬高声音:“抓管家干什么?” 方小杞不在意地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沉璧搁在膝头的一只手紧紧攥住了裙子,声音微微发颤:“这世上还有公道吗?!” 方小杞看着她发白的脸色,心中忽有所动,问:“你……跟江家五少夫人认识吗?” 沉璧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收敛神情,摇了摇头。 方小杞说:“那就是认识陈节了。” 沉璧一惊,急促地否认:“我不认识!” 那欲盖弥彰的模样,方小杞看得清清楚楚。 沉璧——沉——陈。 方小杞记起大少夫人讲述江漳等人殴打陈节的情形,江漳曾叫嚣让陈节掉脑袋,把陈家女眷充妓。 若她猜得没错,沉璧很可能是陈节的妹妹,被卖到凡心阁来。凡心阁的底细尚不明了,不过,沉璧参与绑架江漳,当然是为了替兄长报仇。 方小杞想破没戳破,沉默地搅着汤锅,团团热气迷蒙了视线。她忽然说:“这世上有许多不公道。有的人明明没有做恶事,却被栽上罪名,落得家破人亡。真正的恶人却逍遥法外。” 沉璧警惕地盯着她:“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方小杞无声叹口气,抬眼看着她:“沉璧,不管你信不信,我是在说我自己。命运若有雷同,只是因为这种不公道太多了些。以至于不幸与不幸,太容易相遇了。” 沉璧与她对视着,毫无理由地就信了,沉璧的眼眶慢慢红了,低声说:“如此,我们不就该讨回一个公道吗?” 方小杞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一定要讨。可是,得让真正作恶的人认罪,下跪,公之于众,当街斩首,万众唾骂!若让他死在阴暗不见人之处,说不定他的家人还会为他喊冤枉立牌坊,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沉璧脸色惨白,咬着牙没有吭声。 方小杞压低了声音:“沉璧,你知道江漳在哪吗?” 沉璧垂下了眼:“我不知道。” 方小杞无奈地看着她。 沉璧神色越发不宁:“我吃好了,麻烦你把东西收走吧。” 从沉璧的反应来看,江漳的失踪绝对跟她有关系。方小杞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劝也无益。 方小杞把餐具收进食盒,深深看了沉璧一眼,起身告辞。 走出房间带上门,方小杞暗暗懊恼自己一时没控制好情绪,说多了话。只因这种家人被栽赃陷害无处申冤的感觉,太戳她的痛处了,一时没能忍住。 她原打算尽快离开,把发现的疑点尽快知会沈星河。突然想到,沉璧已然警觉,说不定会有动作,自己应该在附近盯着点。 即使不离开,也有办法传信——只需用笛语联络附近的飞燕,让他们去通知沈星河即可。 她心事重重正要下楼,脚步忽然顿住,回头看向走廊西侧。她刚上来时,沉璧就是从那里走出来的,当时沉壁神色慌乱,难道那里有什么?江漳会不会关在那边? 方小杞看了一眼沉璧的房间,里面静悄悄地。她把食盒搁在阶梯口,脚步无声,飞快掠过去,见走廊西侧尽头往北拐进去一段,里面还有一扇门,藏在几步深的通道里侧,隐在昏暗处,不走近难以发觉。 这扇门不像别的房门一样有镂花槅扇,看上去挺结实。门上挂着一把锁。 江漳关在里面吗? 她四下看看,从一扇窗子旁边摘下一只挂纱帘的细铜钩。把铜钩在手中捋直,探进锁孔试了一阵,“啪”的一声轻响,锁开了。 她从周痕那里学来的可不止装可怜。周痕曾是个出色的小偷,颇有些特色手艺。方小杞孤身一人行走世上,遇到有用的技能就尽量学一点。本着技多不压人的想法,捡着周痕实用的手艺也学了几样,这不就用上了吗? 她回头看了看,确定四周空荡无人,小心地打开了门。门扇不大,却意外地厚重。她稍用力才把门拉开。 大白天的,屋内居然点着灯,随着门缝打开,透出昏光。 她心中莫名掠过寒栗,一瞬间有逃跑的念头。但门都打开了,不进去一探究竟未免可惜。她飞快地闪进门缝,将门在背后轻轻合上。 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房间,没有窗,门一闭,外面的光线被隔绝在外。房间正中摆着一张案几,案几上有一盏烛台。火苗在黑暗中吃力地撑出一团光晕。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家具。 抬头向上看,屋顶不是普通屋子的三角形,而是平平木板,整个房间像个四四方方的箱子。 这屋子透着诡异,但江漳并不在这里,她打算离开。这时整个房间一颤,失重感突如其来,似带着她向下方坠落下去! 好好一间屋子,怎么会坠落?!
第100章 未知的恐惧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方小杞发出惊呼,腿软坐在了地上。过了一会儿,房间停止颤抖,下坠感消失了。她惊疑不定,怀疑自己刚刚是错觉,屋子怎么会下坠?怎么可能! 她定了定神,爬起来去开门,可是门居然推不开了!她的冷汗瞬间冒出来——有人从外面把门锁住了吗? 似有冰冷的呼吸扑向后脑。方小杞最害怕的就是来自背后的危险,她猛地回头,身后却什么人都没有。 方才的震颤没有震倒案上的烛台,蜡烛的火苗在晃。那不是怪物的呼吸,是风,是一阵阵不知从何处掠来的阴冷细风。一间无窗的屋子,门又格外严密厚实,哪来的风? 她端起烛台在屋子里慢慢地走,发现风是从木板墙壁的缝隙中透入的,阴冷,带着腥气。 突然,板壁后传来一阵拖长的嘶吼声,如兽如鬼,如在远处又似在耳边! 方小杞吓得打了个哆嗦。她壮着胆子,抬高声音问:“是谁?” 嘶吼声似有反应,停了一下。 她心中凛然,急促地问道:“江漳!是江漳吗?” 嘶叫声猛地再次响起,声音更加惨烈,这一次,模糊听出了语句:“救命……” 方小杞辨别出声音好像来自左侧的一面墙后,就靠近去听。可是另一面墙后也传来惨呼声,接着“扑嗵”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屋顶! 嘶吼声、爬动声时断时续、忽左忽右,仿佛这间小屋掉进了地府,外面爬满了鬼,随时要从板壁的缝隙里钻进来! 方小杞恐惧不已,慌张地错乱着脚步,本能躲避可怕的爬挠声音,不防被案几绊了一下,烛台“啪”地掉在地上,火光熄灭了,她猛地陷进一片漆黑,黑暗像凝固的实体,瞬间将她封住。 阴风又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她感觉背后有人,好像有双手马上要从后面掐上她的脖子! 巨大的恐惧袭来,她凭着烛火熄灭前的记忆,连滚带爬朝角落摸去,总算把脊背抵在了墙角。 极度的黑暗让她头脑发懵,屋子仿佛变得很小,小得要将她挤扁,又仿佛很大,大得漫无边际。嘶喊声还在继续,时高时低。 不远处的木板壁传来咔咔轻响,似有东西挠破了墙,朝她爬近,想象中,有冰冷的手爪伸向她的脸。 未知最令人恐惧。 方小杞控制不住急促地呼吸着,忽然记起自己随身带着火折子,赶忙从怀中摸索出来。还没来得及拔开盖子,对面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是一声轻轻的女子的笑声。 方小杞手一抖,火折子跌落在地,咕噜噜滚了出去。她不敢去捡,在黑暗中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 沈星河在公事厅的退室中睡了有两个时辰,莫名其妙忽然惊醒。他不知道自己为何醒来,好像做了什么噩梦,又记不清了,只觉得心中烦躁不安。 索性起身走出去,洗了把脸坐到书案前,再翻看月栀被害一案的案卷。翻到月栀的出身来历的部分时,目光突然凝住。他看到了三个熟悉的字:“凡心阁”! 月栀原是凡心阁的妓子,被江漳赎身,嫁与他作妾室。 沈星河记起查马自鸣一案时,自己亲自去过凡心阁,在那里查到白杉的踪迹,还找到一只定骨蝎! 而且,江府出现的血衣上那可疑的半个字符,不正是缺一点的“凡”吗?江漳想写的,难道就是“凡心阁”?! 沈星河猛地站起,还没走出去,季杨已风风火火冲了进来,急急禀道:“大人,卑职等筛遍城中青楼的招牌,首字与那半个字符相合的太多了,但是,卑职无意中打听到一件事,倒有意外收获,您猜怎么着?” 沈星河面笼乌云,心情莫名地差:“你让谁猜呢?” 季杨头皮一麻,赶紧收敛起兴奋,规规矩矩说:“卑职听人说,陈节犯案后,家里女眷发卖为奴,陈节的妹妹陈璧最惨,被卖进青楼为妓。”他死性不改,“您猜是哪家青楼把她买去了?” 沈星河这次没直接翻脸,反而给出答案:“凡心阁。” 季杨卖关子不成,差点闪得岔气,惊讶道:“大人您是怎么知道的?” 沈星河不答,披上官袍,带上月钩弓,铁青着脸向外疾步走去:“多带几个人,走。” 季杨紧跟在侧,意犹未尽地乱比划:“大人,您看啊,血衣上那半个字,像不像没写完的凡字?您说江漳会不会被凡心阁算计了?” 沈星河阴沉沉道:“你可以闭嘴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76 首页 上一页 55 56 57 58 59 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