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杞眼中一凛,接话道:“这味秘药就是神仙眼!大人,这个环节我一直想不通。神仙眼是鬼道乌涧的独门秘药,在旺福祠中,乌涧的徒弟听海曾经使用它。乌涧和听海都已死去,神仙眼怎么又出现了?” 她狐疑地瞅了一眼榻上的听山:“这小子做过乌涧的徒弟,会不会是他……” 沈星河淡然道:“不会,听山既没那个脑子,也没那个胆子。” 听山不知何时已由昏迷转成昏睡,睡梦中也感觉到被上官嘲讽,翻了个身,发出一声委屈的梦呓。 沈星河翻看着听山收集的陈家相关信息,说:“陈家祖上三代是做灯笼的手艺人。到这一代,才出了个考上功名的陈节。怎么都不像拥有神仙眼这种毒物的人家。” 方小杞眼神微深:“所以,神仙眼根本不是陈家祖传秘药,是别人给她的。” 要去拿搁在书案另一端的一张笔录,伸手却够不到。若站起来去拿,便要松开方小杞的衣袖,她必会趁机把袖子藏回去,坐得离他远远的。 他可不乐意。 于是沈星河拿过一块瑞狮形状的铜镇纸,将那角袖子压住,然后迤迤然起身。 方小杞看着呲牙裂嘴的小铜狮,仿佛在替沈星河说:敢把袖子抽回去,就咬你! 方小杞无语了。这个人到底几岁?!
第135章 您不用解释 沈星河拿了纸张回来,把镇纸移开,把手按回原处,这才把那张纸凑在灯下看。这张纸上,听山抄录了一张通缉令的内容,是由大理寺卿易迁签发的通缉令。上面列着解红衣等一些凡心阁的人的名单,陈璧的名字赫然在列。 方小杞对陈璧抱有同情和感激,忐忑地问:“大人,江漳四人害死了她的哥哥,陈璧如果被抓到,按律……不会重罚吧?” 沈星河纠正道:“是江漳杀人嫁祸,罗织罪名,另三个人只参与了殴打陈节,罪不致死。陈璧的寻仇,过度了。” 她心中一沉:“会如何判罚?” 沈星河拧着眉心:“虽然人是我的弓箭杀死的,但送江漳等四人进地宫,有陈璧首份功劳,按律是死罪。四人均是贵族子弟,落得死无全尸,其家族必会主张重判。陈璧落凌迟之罪,也是有可能的。” 方小杞打了个哆嗦,眼中满是恐惧。 沈星河放低了声音,语气中带一丝安慰:“若她被捕,我会尽力转圜。” 方小杞不安地说:“她能跑掉最好了。” 沈星河晃了晃手中的通缉令:“你当着大理寺少卿的面说这种话合适么?” 方小杞赶忙闭了嘴。沈星河嘴角微抿:“不过,你说得有道理。她能脱身最好。” 沈星河的手指无意识地玩着她的袖角:“陈璧这女子不简单,解红衣小看了她。” 他的笔尖点着纸上的一系列姓名,沉吟片刻,说:“推论到此处,还是个两名女子联手复仇的故事,动机一目了然。奇怪的是后面发生的事……” 他又写下“江天寿”三个字:“据江家仆人说,江天寿在祠堂里看到了钟馗,被钟馗威胁,以自己的命去换儿子的命,还必须依照指令,进行一个放灯仪式。仆人原以为江天寿发癔症,却有人在江家大门口准备好了一些孔明灯。” “是陈璧。”方小杞肯定地说,“是陈璧送去的孔明灯。” 沈星河点头:“极有可能是她。江天寿带着那些孔明灯,让仆人往灯上写那首钟馗歌谣,从江府放到凡心阁,十步一灯,走到凡心阁大门口,恰好放完最后一只。灯的数量,都是陈璧提前精心计算好的。” 沈星河的笔尖指着陈璧的名字:“陈家是做灯笼生意的。一开始,用一盏涂着钟馗像的小灯向我们预告好戏开始,再到飘满大安城夜空的孔明灯,都在暗示着,这是陈家的复仇。”他挑眉,“以灯开头,以灯收尾,活儿做得倒漂亮。” 他思忖道:“难道,在大街上把灯笼递给周痕的那个女子,就是陈璧?” “不。”方小杞回想着,微微摇头,“周痕说,那女子身上有药味。我见过陈璧,身上只有香气,没有药味。” “你见到陈璧是次日的事,或许沐浴更衣了,药味被洗去了,也未可知。” “那也不太可能。”方小杞说,“陈璧的相貌太出众了,就算混在一群姑娘中也会十分扎眼,周痕那小子最喜欢漂亮姐姐,若见到的是陈璧,断不会留意不到容貌的。” “……”沈星河无语了。 他在陈璧名字上打了个钩:“钟馗要求江天寿在孔明灯上写钟馗歌谣,提供孔明灯的又是陈璧,这说明,这一次,钟馗选中的复仇'神将',是陈璧!” 方小杞点头,神情敬畏:“她定然也收到钟馗仙人的托梦了。” 沈星河冷笑:“钟馗仙人……我大概知道钟馗托梦是怎么回事了。” 提起神神道道的事,方小杞就觉得寒毛直竖,不由左右看了看,仿佛一身腥红官衣的钟馗会突然从暗影里走出来。 沈星河笔尖一转,在笔录上圈出三个字:“神仙眼。听山说过,神仙眼的用法,是施毒者先给出暗示,中毒者吸入后即神智不清,把别人看成之前被暗示之物。比如说听海从袖子里撒出粉末前,先嚷了一句'有妖怪'!” 方小杞点头:“大人说得没错。季杨说,他中毒烟后,有那么一会儿,看到听山的脸变成狐狸脸,毛都长出来了,他差点控制不住砍死听山!好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洗了个脸后,很快就清醒过来。” 沈星河的目光落在被圈出的三个字上,沉吟道:“再就是江漳等四人。这一次的神仙眼,是陈璧提供给解红衣的,与听海的不一样,是下在酒里的。江漳他们在饮下毒酒之前,是不是也受到某种暗示了?” 这个环节,方小杞是从解红衣口中得知的,方才禀报时她说得不够细,于是补充道:“没错。解红衣说,江漳等人饮酒时,先后传看一本春^宫图。岂料,那册子封面看起来像春^宫图,翻开后,里面画的却是鬼怪。所以四人毒发之后,将彼此看成鬼怪。” 沈星河脊背一僵,半晌不抬眼,也不吭声,脸颊慢慢染上红晕。 方小杞忽然意识到,'春^宫图'这种东西,一个姑娘家,就连知道它都是可耻的。而自己在市井间讨生活,烟花之地的跑腿活也不能不跑,不知不觉中,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少。 她非但知道,还当着冰清玉洁的高岭之花沈少卿,拿到台面上来说,实属冒犯,也实在丢脸。 她自惭形秽,嗫嚅着找补:“我……我就是知道那种东西,也没看过。” 沈星河慌道:“我也没仔细看过。” 方小杞:“?”那就是看过了?! 见她面色古怪地打量自己,沈星河惊慌失措:“是宋明汐硬要给我的!”他瞬间就把朋友卖了。 方小杞:“……” 沈星河耳尖都涨红:“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都怪宋明汐!” 方小杞一只手捂住了脸:“我又没问,您不用解释……”
第136章 不能丢下你一人 方小杞用尽洪荒之力把话题往回扳:“刚才说到哪里了?神仙眼是吗?” “是……是吧……”沈星河脸上红潮久久不褪,翻得纸张乱飞,强行把脑海里闪现的春^宫画面挥走。 他说话时磕磕巴巴:“对对,就是说到,陈璧给解红衣的神仙眼,与听海用过的不一样。” 沈星河稳了稳神:“陈璧教给解红衣的使用方法,是把神仙眼下在酒里,且药效持久。江漳他们关在地宫数日,还处在迷幻之中,乃至神志疯狂,互相残杀。药劲儿显然增强许多倍,由一种迷幻药变成能要人命的东西。” 他回味着自己品尝过的神仙眼:“掺了神仙眼的酒,有一股异香。解红衣让我饮下时,也说过'地宫里有食人恶鬼'之类的话,如今想来,是刻意暗示,想让我落入地宫之后,把江漳他们看成恶鬼,加入他们的厮杀,同归于尽。” 方小杞心有余悸:“白药师说,你服入的量相当大!若不是碰巧你的失明症犯了,可能也像江漳那样疯掉。”她忿忿道,“解红衣是不是硬灌你了?” “没有。”他不在意地说,“她只给我倒了一小杯,是我自己要对着壶喝的。” 她震惊了:“您为何如此?” “不是急着进去找你吗?”他理直气壮。 方小杞喉咙似被什么堵住,说不出话来。 沈星河见她表情僵住,觉得自己说赢了,心情顿时舒畅。 “神仙眼不同使用方法,会有不同药效,致幻效果或轻或重,但都有一个前提,就是受到暗示。”沈星河说,“细细复盘,曾经被钟馗托梦,或是自称见到钟馗现身的人,附近都有钟馗像。” 方小杞一愣:“都有吗?” “先说左东溪案中的薛白鉴和宁折秋,他们夫妇二人,声称同时梦到了钟馗。旺福祠中那间厢房,就是我在里面给你上药的那间,你还记得吗?” 何止记得,方小杞刻骨铭心!就是在那个屋子里,自己被他绑在床柱,撕破衣服,用狼毫笔上药,被刘太医撞了个正着! 她脸上不由发热,结结巴巴道:“当当当然记得。” “那屋里的墙上,贴着钟馗像!” 方小杞的脑子这才转弯,醒悟他在说什么,睁大了眼睛:“对哦!” 沈星河奇怪地看她一眼:“你不是记得吗?” 她刚才记起来的不是钟馗像,而是在想些有的没的!她赶忙掩饰:“我当然记得!没错!就贴在床头!” 沈星河点点头:“原先我就觉得,钟馗像贴在床头有些别扭,现在想来,是为了给薛宁二人提供一个暗示。那晚,他们要么吸入,要么口服,总之定然中了神仙眼。他们以为自己睡着了,其实是在药力之下陷入迷幻。” 方小杞恍然大悟:“有道理!不知马自鸣案的白杉屋里有没有贴钟馗像!对了,她是凡心阁的姑娘,那不就是在凡心阁梦到钟馗的?唉呀,凡心阁都倒了,早知道该去她住过的屋子里查看一下!” 沈星河却说:“白杉的屋子我去看过,倒没在她屋里发现钟馗像。不过,我留意到,凡心阁院子的大门内侧贴着镇宅的钟馗像。如果从白杉房间的窗口望出去……”他回想了一下,说,“应该恰巧能看到!” 沈星河反拿笔杆,在笔录上点了点:“最近一案的江天寿,仆从说,他在祠堂上香时,看到了钟馗。而祠堂有没有钟馗像之类,尚待确认。我猜,多半会有,这个可随后去现场验证一下。” 方小杞连连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中了神仙眼的人受到钟馗画像暗示,又陷入迷幻之后,只要有个人潜入房间,进入他们的视线,在他们眼中,就会被看成钟馗的模样。这个人扮演钟馗,对中了神仙眼的人发号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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