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宜笑没有再分出心思去和余绥讨论配阴的事,立刻催动阵法,上面各种符咒震动,整座屋子的邪气在一瞬间震荡起来。 温宜笑身上的衣服沾了不少朱砂的痕迹,淡粉色的襦裙上红迹斑斑,她握着笔从地上爬了起来,轻轻拍了拍。 因为妖祟才刚刚离开不久,妖气没有完全扩散开来,诛邪阵可以销毁妖气,通过房间妖气的振动测出妖物的轨迹,继而进行追踪。 震动得最厉害的,是女孩躺过的床上,床上的妖气比所有地方都要浓烈,一阵阵响动,阵法传出的气流在绞杀邪气,一寸寸黑气被罡风吹散。 这时候小蝴蝶也从袁琦肩膀上飞了出去,拍打着翅膀,剧烈的罡风居然没有让它飞行轨迹偏移半分,而是直直落在了床上。 但是除了床上,其他地方干干净净,一无所有。 没有找到妖祟的轨迹,只有床上有浓郁妖气,姑娘的确是被妖祟带走的。 也就是说,妖物是凭空出现在床上,带走了姑娘,最后又凭空消失的? 袁琦拉起了床帘,仔细把被褥都检查了一遍,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眉间深凝,转身问还在哭地死去活来的少女母亲,“你今天有没有给你女儿穿什么奇奇怪怪的衣服,或者给她戴一些奇怪的首饰?她身上有没有什么以前没有的东西?” 妖怪不可能凭空出现有凭空消失,更难隔空将女孩带走,除非在女孩身上留下了什么东西作为媒介,否则绝不可能一瞬间将女孩带走。 姑娘的母亲看着温宜笑和袁琦闯进房间一阵捣鼓,懵了一下,明白过来袁琦是来帮自己找女儿的,断断续续地说道:“没有呀……我们只是路过彭川,也没有给她买什么首饰衣服,穿的也是普通的衣服,首饰…她不戴首饰,我们…真什么也没有……” 也许因为太急了,她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哦对了!”母亲说了,“她今天吃了客栈的绿豆糕和小米粥,这个算不算?” 客栈老板正在旁边,一听这话可就急了,“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呀,我家的绿豆糕和小米粥每天要卖出去上百份,食材都是最好的,怎么能说奇怪,又不止你女儿在吃,你可不能就这样无缘无故冤枉我们呀,我们也是做生意的,声誉可是很重要的。” 姑娘母亲一听这话就气了,“你还好意思说,我孩子就是在你家店里睡着睡着就不见的,孩子找不回来,你还想要什么声誉!” 两个人还没说起来就吵了起来,袁琦一个头两个大。 “行了行了,别吵了!” 孩子亲爹听不下去了,“人家还站在这呢,你吵什么吵!” 他转头看向袁琦,“公子,我家女儿除了吃住,所用皆是旧物,以前她都用过的,并没有你所说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之前在其余少女家中,袁琦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妖祟在少女身上留下联系,到了深夜直接动用妖术带走少女。 但是妖祟可以留作媒介的东西有千种万众,一样一样找,着实有难度。 袁琦问不到线索,只好暂且安慰两人道:“没有就没有,明日我就会去篁丘寻找,两位请莫要太过急躁。” 少女的母亲抓住袁琦:“为什么不能现在就去,求求你了,现在就去找我女儿好不好,你再晚一点,她会不会出意外呀……” 袁琦刚刚才买了白纸准备熬夜叠蝴蝶,现在蝴蝶都还没叠几个。 可他哪里招架不住人这么推攘,妇人刚刚哭过,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她直接给袁琦跪下,就要磕头,“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你要是能救回我家孩子,我就算倾尽家产也可以,求求你了!” 袁琦连忙把她扶起来,他也没真救回她女儿,可受不起这长辈之礼。 他手忙脚乱,抬头看向屋内的温宜笑。 温宜笑低垂着眉眼,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忽然间,沉默不语的温宜笑突然间把人都推出房间,顺便把蝴蝶也赶了出去,然后“啪”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都出去!” 袁琦:“你想要干什么?” “明早开门,如果我也不见了,你就去篁丘。” 袁琦一听,连忙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等等…你别冲动呀?” “没事的,我自己能拿捏住分寸,不必害怕。”温宜笑坐在床上,拔下桃木发簪,长发散落开来,她缓缓躺下,喃喃道:“如果不早点去……” 后面这半截话温宜笑没说,余绥跟她说,如果真的是配阴,最长三天最短一个晚上,妖物就能把女子的生息给吸干。 可能一个晚上,姑娘就没了。 别说明天赶去篁丘,就连今夜过去恐怕也不一定来得及。 前面失踪的十余位姑娘生还概率已经微乎其微,现在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这话说完,温宜笑闭上眼睛。 彭川城失踪的女子大多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忽然间消失不见。 方才妇人说,她的女儿,好好地躺在床上,睡着睡着就不见了。 温宜笑大概明白了,妖物带走女子依托的是什么了。 第23章 篁丘 夜深人静之时,当她们都陷入沉睡中去时,还会发生些什么? 如果这个时候妖祟想要侵入,会从哪个地方下手? 床上也已经找过了,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姑娘的父亲也断定她身上没有佩戴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平淡地路过彭川,在她失踪之前,没有发生任何诡异的事——如果有,他肯定说出来。 若是这东西碰不到,摸不着,无痕无迹。 温宜笑在元京当公主时生活安逸,偏养成了早睡晚起的好习惯,每天不睡够五个时辰就会感觉浑身不舒服,后来出逃,天天吃睡不规律,一沾上床,意识瞬间涣散开来。 沉入梦中的时候,温宜笑的大脑都是昏昏沉沉的,像是飘在云端,整个人都在摇摇晃晃,连睡也睡不安稳。 她像是在船上,一个颠簸,就要把她打翻,她下意识抬手想要扶正身子,没想到居然扶到了轿子上的横木。 她身子绷直,猛地睁开眼睛,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穿着大红嫁衣,顶着个红盖头,坐在一顶迎亲的小花轿上。 抬轿的人提着绿油油的灯笼,行走在深林中。山路似是十分陡峭,抬轿的人也不上心,轿子摇摇晃晃的,坐得上头格外不舒服。 四处浓雾弥漫,温宜笑透过晃来晃去的盖头一角,偷偷望向外面,只隐约看见幽微的绿色灯光,还有穿着红色衣服的轿夫。 明明是迎亲的花轿,但是一行人沉默不语,甚至连脚步声也听不见,就……挺诡异的。 以梦为媒介,妖祟入梦,带走少女,原本只是温宜笑的一个猜测,没想到真让她给猜对了。 在梦中的人往往意识不清醒,即便被带走了,也不一定分得清现实还是梦境,在意识最薄弱的时候被诱惑,稀里糊涂就入了妖怪窝,甚至连反抗都不会。 妖物布下陷阱诱捕少女,温宜笑刚好也是个符合他们要求的未嫁的姑娘,前一个女子才失踪没多久,妖祟留下的陷阱还未撤去,她直接往下跳,那妖祟自然也将她也带了进来。 她赌对了。 只不过……她被带到了哪里? 轿子很小,只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座位,旁边的叶子划过她的红色嫁衣,有些刺痒。 温宜笑在盖头下的缝隙打量轿子周围浮动的叶子,长长细细的一条,绿色的灯火之下,叶子呈现极深的绿色,而那叶脉中,却蔓延出一条又一条深红的纹路,如注入了流动的鲜血,鲜明刺目。 篁丘! 温宜笑想起了路过篁丘时奸商对她的描述—— “大妖的血渗进了竹林之中,从此篁丘的竹枝上便开始蔓延出一道道红痕,明明只是不大的小山丘,却爱白日起雾,晚上鬼哭狼嚎……” 雾倒是挺浓的,不过鬼哭狼嚎倒是没有听见。 安静,如死一般的安静,好似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生机,只剩死物,这种安静,像是一把冰冷锐利的剑,扎进人心口,令人喘不上气来,比漫山遍野的鬼哭狼嚎还要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要是温宜笑是个普通小姑娘,大概已经要被吓哭了。 温宜笑摸向自己的袖子,这身衣服已经被替换过,她藏在身上的符咒和纸人自然不知所踪。 她往脑海深处喊了几声。 “绥绥…绥绥?” 余绥立刻回答她:“我在,别害怕。” 听到声音,温宜笑松了口气,余绥在那就好,即便失去了裁剪的纸人和新画的符咒,余绥也是她最大的底气。 “果真被带走了,直接把我从彭川送到这里来,布下这个陷阱的主人还挺厉害的。” “他们居然还抬轿,现在这种配阴的邪术,都这么讲究的吗?” 明明可以直接吸干你,却偏偏先拿轿子抬你一段路,还给她换上了大红嫁衣红盖头,娶新娘子一样,真的是仪式感十足。 温宜笑问:“你知道他们现在带我们往哪儿走吗?怎么这么晃?” “他们正在翻过一座土坡。”余绥说。 夜色浓黑,又起大雾,温宜笑根本就看不清周围的事物,但是余绥不一样,他感知世界的方式是靠外扩的意识,洞察幽微,很轻易地觉察到周围的地势变化。 温宜笑又问:“抬轿的,都是些什么人?” “我感受不到他们身上任何生气。” 总之不是活人。 顿了顿,他又道:“如果要具体形容的话,你旁边的那个,脖子上有类似于兽爪抓开的裂口,可能是被野兽咬死的,还有,小公主,最前面那个,如果非必要,我建议你待会尽量不要看他的正脸。” “?” 温宜笑顶着盖头,并看不清太多东西,从刚刚开始,她的动作幅度都保持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如今双手交叠在自己身前,端正坐在轿子中央,看上去似乎还在昏昏沉沉与半梦半醒间,是他们可以随意摆弄的木偶新娘。 她不想让轿夫发觉她已经清醒了。 她还要等着轿夫把她带到目的地,看看这群妖魔鬼怪想要做些什么。 红盖头遮住了她大部分视线,她自然是看不清轿夫的面孔。 余绥这么说,反而勾起了她一丝叛逆的好奇心。 余绥解释:“可能会让你有点反胃。” 花轿在竹林中穿行,鬼火引路,亡灵抬轿。 其他被带走的少女,是不是也这样被轿子带了一路。温宜笑这样子想着。 轿子很晃,而且她又要保持努力坐直身子,摇得她有些想吐。 这几个人抬轿很没有技术含量,一会高一会低,步子迈动幅度不同,让坐在上面的人极为难受。 温宜笑几次差点没忍住冲出去把他们都给收了,连轿子都抬不稳,没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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