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吧。” 无论如何回答是就对了,余绥知道温宜笑只是想要他的一个附和。 温宜笑发现余绥有些心不在焉,捏了捏他的发尾,继续对袁琦说:“待会去问问吧,你以为天底下处处都能撞见大妖,与其胡乱寻找,不如听我的试一试,现在我们在江陵,就近原则,先从荆州找起,找本地人问问,让店家上来。” 说着,拿出纸人,准备先将沈清辞两鬼塞进去。 然而原本一直旁听的沈清辞避开了纸人,忽然开口:“小温,你还记得你们温家的老宅在哪里吗?” “啊?温家老宅,什么意思?干嘛突然提这个?” 当初温家也是江南的富商,靠卖莲藕发家,后来积攒了不少财富。 只不过钱多了招人眼红,且温家世代行商无人从政,也没个靠山,当时的荆州地方官看重温家的财产,设计杀了温家老太爷——温宜笑的爷爷,占领了温家的财富。 温家独子温参带着妻儿逃进深山,落草为寇,之后又从土匪一步步打下天下,为天下之主。 温宜笑出生的时候,温家已经开始造反了,自然是没见过那传说中的温家老宅。 据说当初那黑心官衙掳走了所有的钱财后怕东窗事发,一把火烧了,当今天子、温家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付之一炬,只剩下灰烬。 关于温家老宅的事情,一直是她父皇的伤心事,父皇从来没有在她们当中提起,甚至于登基之后,也不曾回故乡看看。 温宜笑只在夫子讲诉的史书中听过。 听说,温家发家起源,好像就在荆州……至于那个地方具体在某城还是某县,对不起,她没认真听讲。 “不必去找店家,以前我和你父亲,就是荆州人。” 沈清辞告诉温宜笑:“温家老宅,在江陵城以南二十里,那个叫荷县的地方,荷县旁边,就是云梦泽,那是一片大泽,周围的人在沼泽地里种满了莲花,荷县的人,还有云梦泽附近所有村县,都以种荷为生。” “那可真是一片上天庇佑的神泽,百年水面一直保持平稳,不升不降,当年,我与你父亲年纪还小的时候,天天路过云梦泽,去学堂听课。”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比彭川城更久远。 前一天沈清辞才和温参讨论要进京赶考的事,隔天温家的老宅就莫名其妙地烧了,官府给温家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屠杀温家人,他所熟悉的温家老伯被砍下头颅,尸体一起泼上火油点着,与他朝夕相处的好友下落不明。 他恨不得冲出去替好友鸣冤,母亲死死把他拉住,抽咽道:“你冲出去也救不了他,你只能送死!” 那一天,他亲眼看着滔天大火,将朋友的故居吞没。 他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只能将拳头捏碎。那一天开始,他就发誓,一定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在眼前发生第二次。 屋后接天莲叶,肆意生长,随风摇曳,张扬又肆意,不久之后,莲花就要开遍满湖,那是云梦泽一年之中最美的时候。 那是他看到的、留在他回忆中的,属于故乡的最后一面。 “云梦泽,”温宜笑重复了一遍,猛地看向余绥,“莫非就在那里?” 第33章 鬼打墙 几个人还是把店家叫了上来, 店家听说他们要去云梦泽,还以为他们是外地闻名来的旅客。 有些善意地表示, 云梦泽冬天只剩枯荷,没什么好看的,都没什么人会在这个季节云梦泽玩。 “又不是去玩的,”温宜笑:“我老家在荷县,我给我家老祖宗上个坟。” 店家一愣,“姑娘是多长时间没有回来过了?” “我长这么大就没有回来过, 这是第一次。”与其说是归乡,不如说是初次到来,“大概十七年吧。” “这样啊……” 店家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随后有些隐晦地说, 最近云梦周边不太平,如果非必要, 尽量不要去。就算要去, 也要白天过去, 晚上不要久留, 不要独自一人往水边走。 温宜笑奇怪:“为什么?” 店家没有多言, 摆摆手, 给温宜笑这桌打了个折, 计算完银钱结账, 就下去了。 温宜笑心想, 凡人忌讳谈及鬼神之事,店家的话,必然有古怪。 袁琦却开始兴奋起来了:“是不是有妖, 我们赶紧去看看吧!” 几天下来,蝴蝶已经消化完了篁丘里吞下去的恶魂, 现在又吵闹着要东西吃。 在船上的时候,甚至把主意打到身边的鬼上。 沈清辞和阿枝蝴蝶不敢碰,却偷偷摸摸地想要靠近那个小鬼火。 被温宜笑逮住揍到磷粉都快掉光了。 因此蝴蝶好几天没敢出来,在袁琦的锦囊里自闭。袁琦也在苦恼。 无论店家说的是真是假,袁琦和温宜笑的细微分歧因此完美消除,两人利益重新达成一致,下楼就去租马车,准备出发。 然而,他们又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江陵城内,但凡听到是去荷县的,一个个避之不及。压根没有车夫敢运温宜笑他们过去。 车夫没有店家那么对妖祟心存敬畏,直言道:“这位公子,这位姑娘,不是我们不想挣钱,而是冬天的云梦真的不太平,冬天有水怪上岸捉人,不仅捉人,鸡鸭牛这些牲畜也捉,只要是活的就都会捉,我们一般都不太敢去那里,保命要紧呀。” 温宜笑表示理解,命总比金钱重要。 她举着厚重的行囊:“总不可能我们步行过去吧,二十里路,很远的。” 白天出发,去到肯定都是夜晚了。 袁琦想了一下,干脆地说:“出个价,你能不能把你的车马卖给我,我们自己驾车,不需要你随同。” “不行,”车夫说,“这可是我吃饭的家当,卖给你们,我以后靠什么吃饭,不行不行。” “四十两白银。” 袁琦的出价,比普通市场价已经高很多了,完全可以置办更好的车马,只不过因为他们赶时间,懒得去马市挑选新的马匹。 车夫连连摇头,“公子,这马我养了好几年,平日里好生爱护,已经相处出了感情,感情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袁琦翻了个倍,“八十两。” “可是……” 温宜笑打断他的话:“八十两,已经不能再多了,不然我们找下家。” …… 马车夫收了钱,便把家当都给了他们,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袁琦扯着缰绳,有些尴尬地问温宜笑:“你会驾车吗?” 温宜笑转过头来,和袁琦大眼瞪小眼,她也就只是能勉强骑马,驾车?温宜笑也没练过,谁会呀? 温宜笑提议:“要不我们把绳子斩断,骑马过去?” 这个做法有点浪费,还不如最初直接买马。 不过殊途同归,拉车的马有两匹,她带着余绥,袁琦自己一骑,也能实现完美分配 没想到袁琦更尴尬了,挠着脑袋,“啊…这个……” “你不会骑马?” 温宜笑一语成谶,看着他的脸越来越红,最后点了点头。 潇湘多山,人们出行多坐牛车,牛比马满,但耐力更足,作为潇湘袁家的小公子,袁琦自然从小也没有需要学习骑马的必要。 温宜笑:“……” “算了,我来……”温宜笑心想,起码她还会骑术,五十步笑百步,比起袁琦她相对更靠谱,没吃过猪也见过猪跑,她可以边学边实践。 可没等她登车,余绥却先她一步接过缰绳和马鞭,翻身跨到马上,“没关系,我来,先上车吧。” “绥绥,你行吗?” 余绥抚摸着马背,原本正在低头吃草的马儿一下子抬起头,变得温顺起来。 “你可以,我也可以。”他伸手拉温宜笑上车,“不用担心。” 余绥驾车稳当,他坐在车前横木上,冷静地拉着缰绳,马车不急不缓地向前行进。温宜笑甚至觉得,他的技术可以比很多马车夫还要稳妥。 事实上,余绥根本没有驾过车,对于他而言,只需意念一动,灵智没有开化的生灵便能完全屈服于他,听他指控。两匹马儿正是如此。 车马行驶在冬天的田野上,只剩下光秃秃的麦梗。 这里地势四面环山,中间地势低洼,水往地处流 ,不知道走了多久,远处出现一些零散的沼泽地,水面上零星地倒插着几支残荷。 荷县人多倚仗钟荷为生,沼泽边多有村庄,看着村庄附近都是有人住过的痕迹,只不过鲜少能遇见人。 温宜笑有个小孩在门口抛着石子玩,才一会被他母亲扭着耳朵拉进屋子。 还有几个男子,打完水以后立刻转身往家里跑,远远地往温宜笑这边忘了一眼,“砰”一声,把门关上,堵住门不愿意出来。 温宜笑心说:“奇怪,莫非他们不愿意出门,外面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不成?” 小车驶入荒无人烟的小路,开始出现分岔口,余绥勒紧缰绳。 温宜笑起身坐在车前,就靠在余绥身边,把沈清辞放了出来。 “看看,左边右边?” 温宜笑虽然看过地图,但是这些乡野小路记载不全,还是需要有当地人带路。 沈清辞出来后,环顾一周,皱了皱眉,“第一个岔路应该往左。” 温宜笑对余绥说:“左转。” 没过多久,又遇到了岔路。 “现在呢?” 刚刚才被封进去的沈清辞又被温宜笑拉出来,沈清辞估摸了一下时间,看着眼前的路况,严肃起来。 他盯着眼前的两条路,沉思片刻,“按理说,不应该有这么多岔路。” 两山之间地势平坦,当年他北上科举,一条小路几乎可以走到尽头,温宜笑这一会居然连续遇到了两个岔路。 温宜笑和余绥对视一眼。 “你离开荷县已经十七年,会不会记错了?” 温宜笑急着要拿神器,并不希望路上出什么问题。 沈清辞:“可能吧。” 其实他也不确定,世事变迁,他离开十七年,路多了几条也没什么奇怪的。 毕竟这世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没办法,温宜笑只好先把他丢回去,点燃了一张诛邪符,火苗一窜出来,温宜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燃烧的蓝色火焰中,散发出浓烈的黑气。 她猛地瞪大眼睛:“附近有古怪!” 浓烈的黑气化作一只巨爪,朝温宜笑扑来,余绥迅速握住一支冰棱往前掷去,打散黑气,刺进前面树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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