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等反应过来以后,黑气已经完全消散。 温宜笑心有余悸。 袁琦一直坐在车内,察觉动静从车内探出个头:“你们是不是遇见什么东西了?” 余绥扶着温宜笑坐好,扬起马鞭,“扶稳,我要往前走了。” 不确定哪条路,就盲选了左边那条路。 路边是是肆意生长的树木,明明从外面看只是很普通的小树林,进来后才发现,树木遮天蔽日,将阳光都遮挡住了,放眼望去黑漆漆一片。 牲畜也能感觉到危险,速度都慢了下来,若非是余绥要求,只怕两匹马都不愿往前走半步。 余绥冷静地抚摸着它们,“不要害怕,我在这里,你们怕什么?” 马车在黑暗中前行,越往前,林子越密,枝叶如同囚笼般遮盖穹顶,没有一丝光,肉眼看不清前路。 马车依旧稳稳当当,马蹄踏在路上,车轱辘转动,发出有节奏的响声,在安静的林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温宜笑凑在余绥身边,他坐得端正笔直,平静地凝视着前方,长发随着车晃动,扫过温宜笑的脸。 车内的袁琦让蝴蝶站在自己手上,保持随时可以攻击的姿态。 几个人都没敢放松。 黑暗压抑而逼仄,温宜笑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还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如果是普通人在这种待久了,肯定会疯。 走出一段路,温宜笑想要放出鬼火,让她打个灯引个路,然而她却死活不肯出来,似乎在畏惧着什么东西。 温宜笑安抚道:“别担心,我罩着你,必不可能让你魂飞魄散。” 温宜笑又威逼道:“你不听话,我回头就让你魂飞魄散。” 鬼火还是不出。 平日里,她最害怕的东西就是温宜笑,现在她显然对外面那个东西更为恐惧,温宜笑喊半天都不愿意出来。没有办法,温宜笑也不能真的把纸人撕碎让她魂飞魄散。 鬼与鬼同类之间会感知对方存在,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妖鬼也是一样,大妖占据一方,四周妖鬼也会有所感应,竹林这只,应该也是不可多得的妖物。 马车向前走着,毫无预兆就停了下来。 温宜笑身子往前一惯,撞到余绥后背,余绥连忙揽住她的腰,把她扶稳。 “绥绥,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公主,你看前面,那是我刚刚丢下的冰棱。” 温宜笑抬手就丢出符咒,蓝色的火光一闪而过,短暂照亮黑暗,反光中看到插在树枝上的冰棱。 冰棱尚未融化,直直地插在方才的位置。 可是温宜笑明显记得,方才余绥丢冰棱的时候,林子四周的树木还没有这么茂密,还能有阳光照进来。 温宜笑抿了抿唇:“鬼打墙是吧?” 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原点。余绥没有再启动马车,一旦撞上的鬼打墙,若不破阵法,就是把马跑死,也没有办法出去。 第34章 云梦 袁琦在车厢内按住战栗的蝴蝶, “它在害怕。” 四周静悄悄的。 一只妖物,正蛰伏在他们附近, 试图用鬼打墙将他们困住。 温宜笑拿住刚刚做好的符咒,点燃,火焰朝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诛邪符火碰上黑气,瞬间寂灭。 普通的诛邪符碰上四溢的妖气,毫无胜算。 温宜笑就要划开掌心引血为咒,想了一下, 忽然把沈清辞和阿枝都放出来,一人一狐的虚影浮现在空中,发出淡淡的绿色幽光。 “你们也能感觉到附近有大妖存在吧,它的实力怎么样?” 沈清辞闭上眼睛, 感应四周,忽然睁开:“现在, 他不在了。” “不在了?” “嗯, 不在了。” 袁琦看向自己的蝴蝶, 它又恢复了正常, 扇动着翅膀。 “真奇怪, 居然不在了, 这只鬼图什么呀?” 温宜笑说着, 把鬼火揪了出来, “赶紧的, 出来,干活!” 鬼火从纸人中探出来,飘到马车前, 幽绿色的火光扩散开来,眼前只有一条小路, 一路蔓延到林子深处。 温宜笑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她也没做什么,为何对方这么快会消失不见。 余绥驾车向前,林子虽然依然安静,却比方才要好上许多。 往前行驶,除了车轱辘轮轴转动,还能听见虫鸣和寒鸦惊枝的声音。 这才是正常的小树林,虽静却不至于死气沉沉。 再往前,就没有树木了,远处是村镇,道路两边连成一排的房屋,透过窗户,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昏黄灯火。 月亮光薄蒙蒙的散落在地,路上宛若结了一层霜雪。 “方才进树林的时候还是中午,我估摸着也就一个时辰不到,如今已经是夜晚了。” 看来,鬼打墙还会造成时间的偏移。 镇前有个牌匾,红底黑字写着“荷县”二字。 看来,是来对地方了。 镇上家家闭户不出,明明能够感受到屋中有灯烛,有灶火升起,但是街上硬是空无一人。镇上街道是青石砖铺成,极具江南特色,但如今,人鲜少出门,以至于石缝中杂草丛生,如西风古道般风尘滚滚。 沈清辞说,云梦泽的莲花沼地左拐,进镇右转,余绥问:“小公主,我们是先找客栈休息还是直接去云梦泽?” 不出所料,温宜笑果然回答:“云梦。” 马车缓缓右转,没走一会儿,路就变得狭窄,余绥只能把车停好,拉着温宜笑下车。 几个人要走的时候,一匹马儿忽而把头凑到余绥身边蹭蹭,想要挽留他,余绥摸了摸他的鬃毛,“很快回来。” 说着,就捡起了地上的一根树枝。 这里已经是沙地,余绥直接省了朱砂的功夫,以树枝为笔,在地上画上一个圈,那是阵法的形状,避免他们离开回来,这两匹载了他们一路的马会遇害。牲畜的命也是命。 他的画符手法和温宜笑很像,上面紧凑的符文,也是温宜笑常用的。只不过他笔法精巧,字迹工整,枯枝在他手上宛若狼毫,落笔有神。 以至于袁琦也忍不住说:“画符简直和你如出一辙,你们师从同一人?” “他真的是纸人吗?” 最开始的时候,袁琦还因为余绥的事而为温宜笑担心,生怕她遭天谴,可是这些天以来,余绥的举动完完全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实在太像个活人了。 如果温宜笑真的拿死魄封成纸人,那么纸人很有可能会渐渐被阴气腐蚀出现溃烂,好比温宜笑拿来兜住沈清辞等鬼的纸人,都是几天一换。 而余绥,袁琦从来没有见过温宜笑给他换壳子,他越依然活灵活现,骨肉生香,甚至做的比他袁氏家族内最好的纸人还要好上百倍。 袁琦都开始怀疑自己,莫非余绥真的是个活人?他看错了? 温宜笑扫过地上的阵法,当触碰到沙地一个符文的时候,莫名就深思恍惚了起来,脑海中渐渐浮现着一个画面。 一只雪白的手覆上她手背,指导她握住一枝树枝,在沙地上绘制图文。 白色的衣袂将她包裹,青丝垂落,她抬头,险些磕到一个人的下巴。 那个人一直在和她说:“低头看,认真一点,每一个符文应该一笔连贯,应该这样画。” “要想有自保之力,需先由最基本的符文学起。” “这个符文单独列出来是召唤的意思,只要你画下这个符咒,我就会来到你的身边。” 温宜笑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他身上,没有离开。 两片胭脂红的薄唇张合着,她向上看去,是琥珀的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眸前投落阴影。 他是谁? 一阵钻心的剧痛闪电般穿透大脑,似乎想要阻拦她继续想下去,耳边一片刺啦划破,嗡嗡作响。 她猛地捂住耳朵,蹲下身去。 余绥眼角瞥到她的动作,立刻丢下树枝,伸手揽住她的腰,按在她的太阳穴处,源源不断的灵力送入她体内。 “小公主,你看着我!不要想太多!” 温宜笑用力睁开眼睛,绿色的幽光倒影在余绥的眼眸,他抿着唇,月光勾勒他的五官,显得更加柔和清俊。 温宜笑耳边的声音渐渐安静了起来。 余绥抚摸着她的后脑,又替她将耳边的碎发都拨弄到后面去:“你告诉我,现在还疼吗?” 刚刚发生了什么? 温宜笑发觉自己似乎有些东西记不起来了,在余绥的注视下,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袁琦被她这个反应吓了一跳,在她站直了以后连忙凑上来,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 温宜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头疼。 她转身看向袁琦:“你刚刚问我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袁琦观察了她一会,确定她没有事,才继续说下去,“也没什么,刚刚我就是想问问你师从何人。” 袁琦干脆顺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说起来,世家大族一般靠科举寻求出路,一般都不爱沾这种三教九流的东西,觉得我们不学无术,你还是个公主,你爹娘是怎么同意你学的?” 温宜笑恍惚了一下。 这话居然把她问倒了。 温宜笑仔细想想,居然发现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师从何人。 反正她从被接回元京开始,就莫名其妙喜欢上了画符,忘了什么时候开始,她在白纸上无意中画下了一个符文,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她开始一直画一直画,重复只画一个符文,纸废了一张又一张,寝殿中全是翻飞的纸张。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将第一个符文练到滚瓜烂熟,后来,她又开始画别的符文,并且开始翻书,照葫芦画瓢,居然渐渐能够画出完整的符文,后来她又苦练阵法,学剪纸人。 那时候崔灵姝还没有出现,她的父皇母后还是全心全意支持她的父皇母后。 见她如此痴狂,也不会逼她去太学念书,更不会强迫她嫁人,哪怕她一辈子窝在折月轩画符,也全心全意支持她。 如果说她有老师,唯一真正教过她的,好像就她二哥。 ——当年战乱,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保全几个儿女,温家几个孩子曾经有一段时间被放在不同的人家寄养,她二哥温皓月恰恰被父母送去一户术士家中,学了不少的本事。 但是温皓月并没能指点她太久,因为她很快就超过了温皓月。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自学了。 温宜笑只能说:“可能是因为我自己喜欢画符吧,画符什么的,都是我自学的。我爹娘管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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