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胆地上前一步,拉住梁悦的手。 忽然的举动让梁悦一惊,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温宜笑眨眨眼睛,露出温和的微笑,小姑娘的笑意最具亲和力。 “梁姐姐这些天被妖魔所困,一定不好受,放心吧,我一定帮你把那东西给揪出来。” 梁悦笑容还是有点不自然,默默抽回了手,“那就谢谢这位妹妹了。” 温宜笑若有所思地背过手去。 掌心是她刚刚画下的验妖符,如果梁悦这几天有被附身过,身上一定会留有妖气,她的掌心的符咒必然发烫。 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是奇怪。 这只怪物藏得那么深吗? 那只能等晚上再看看。 夜里,才是妖魔活动的时间。 …… 余晖撒满城郊,天色渐晚。 温宜笑捡起一根树枝,背着手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比起梁家在镇上的家宅,郊野外的农庄荒芜而偏僻,屋檐下悬挂院子里空荡荡的,杂草生长。 虽然梁悦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但是沦落到这种境地,被孤零零丢在荒郊野岭中,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还守在农庄的都是些老妇和看院的家丁,壮着胆子才敢守在这个地方。 远远望去,小姐的闺房落寞而又寂寥,四角屋檐,挂着残破的风铃,早已无法发出脆响。 唯一与镇上梁府相似的,是无处不在的除妖阵法,狗血涂红的整片白墙,既血腥又不雅观。 温宜笑感叹:“真丑啊……” 余绥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转移话题道:“小公主,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温宜笑已经转悠了半天,庄子里上上下下逛了不下十遍。 余绥看不清她的思绪。 她扔了树枝,“去看看那个姓裴的什么岚,他又在干什么。” 裴青岚在画阵。 他跪在地上,洁白的衣角脏得不成样子,一边翻书,对着上面的诛邪阵一笔一划地描摹着。 旁边的朝曦双手抱胸,斜视着地上的裴青岚。 这样看起来,裴青岚才想是个婢女而朝曦是他养尊处优的主子。 裴青岚用的正是鸡血。 向来朱砂画出来的阵法是最劣等的,其次是牲畜的血,最上乘的是画符者本人的血。 一般来说,用自己的血容易遭反噬,而且浑身上下,哪一块不是肉,术士不会轻易取血画符。 温宜笑不喜血腥气,画符只用朱砂。 见了鲜活的鸡血,她微感不适。 裴青岚画完阵法后衣服上蹭了不少鸡血,他看向温宜笑,道:“余姑娘……” 温宜笑微微皱眉,“你叫谁余姑娘?” “我不就是在叫你,余绥姑娘?” 真、余绥:“……你现在的名字叫余绥。” 温宜笑有个缺点,就是她记忆有点不太好,老是会忘记一些东西。 “哦。” 温宜笑差点没想起来,“差点忘了。” 她绕着地上巨大的一滩鸡血走了一圈,实在没看出来他画的是什么东西。 “你杀了几只鸡?” 裴青岚打了个哈哈,抱着那本书皮都要破了的《诛邪大法》,指着地上的阵法和她介绍:“这是诛邪符。” “和以前那些江湖骗子不同,这本书是我花了几百两银子在一个老术士那里收回来的,人家的祖传真迹,因为他要绝后了所以才给我的,这个是书上最强悍的诛邪阵。” “画于院落中庭,阵法便可覆盖整座庭院,庇护家宅,只要妖邪迈入其中半步,便会魂飞魄散。姑娘今夜大可安睡!” 温宜笑若有所思,五行之法,各有不同,术士之间门道不通,常常会彼此间怀疑,认为自家方才是绝学,对方就是个骗子。 同样的,来到梁府的一个又一个术士,他们兴许都觉得前人的阵就净是些鬼画符,对付不了妖魔,只有自己的阵法才是独一无二,最有用那个。 ——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自信。 裴青岚也是一样的,和所有术士一样,刚刚来到这里,做的第一步就是先行布下属于自己的阵法。 术士间的术法靠的是民间自己开创,口口相传,一生二,二生三,生生不息,衍生出无数脉络与分支。 裴青岚画的阵法极偏,温宜笑看不个章法来,但她大抵能够预见,裴青岚的死因。 她指了指院子,“大哥,这里是西苑,院子的中庭在那边,你都画错了。” 阵法她看不出来,但是院落格局她了然于心,这院子兜兜转转了那么多次,她不可能认错。 裴青岚惊讶地瞪大眼睛,“不可能吧,我按照书找的位置。” 话罢,他理直气壮地将书上的图画指给温宜笑看。 温宜笑上去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果然发现了些什么。 她把书上下转了一圈,“书皮掉了可能看不太清,你拿反了,这样看才是正确的。” 裴青岚笑容凝滞,从温宜笑手中夺拿书,重新回去摸索。 不久之后,外面又传来公鸡“咯咯咯”的惨叫声。 余绥大受震撼:“鸡做错了什么?” 学艺不精,裴青岚用实力打消了温宜笑找他合作的想法。 与其拥有一个脑子不太正常的队友,温宜笑还是不愿意拉低团队平均水平。 夜色渐深。 天边涌出的乌云漫过天际。 温宜笑提着一盏灯笼,独自行走在荒野中。 她一手拖着随地捡来的枯枝,眼前一望无边的黑暗。 “小公主,已经很晚了,裴青岚还在守着梁小姐,你为什么这个时候出来?” 温宜笑说道:“捉些东西,验证一下我的想法。” 她漫不经心地扫过四周,今夜的风不算太大,四处的枯叶紧伏于大地,风中微微抖动,四面八方像是蛰伏着无数凶猛的野兽,一双双碧绿的眼睛于黑暗中点亮,深深地凝视着温宜笑,无声地张开血盆大口。 少女的血肉,对于那些东西来说,是大补。 到了秋冬之际,郊区最为不太平,常有行道之人死于妖祟。 就算是个大男人,也不敢在大晚上独自一人跑出来。 这无异于送死。 到了晚上,温宜笑也有些困了,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绥绥,我有些害怕,你和我说说话吧。” 余绥:我看你可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别怕呀,小公主,打不过你还有我。” 话音未落,突然停下脚步,与此同时寒风急转,卷起她的灯笼,火烛几乎在一瞬间熄灭。 温宜笑嘴上说着害怕,身体和动作从容不迫。 她嘴上念念有词,顷刻间灯芯再次复明,与其熄灭距离之短仿佛无缝衔接,看上去仿佛只是烛火一晃,火焰竟成了碧蓝色。 以现形符为灯芯,是为照魂灯。 灯火所照之处,妖魔无所遁形。 冰蓝的灯火扫向四周,四处隐匿的妖魔,此刻全都暴露于她眼前。 堆积如山的黑影,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黑气,四面八方呲牙咧嘴。 祟。 这种最低级的妖物,由人死后的怨气化成,连游魂都比不上,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掩饰自己的欲望。 温宜笑活动着手脚,一挥手中的树枝,目光横过四周,“都一起上吧。” …… 不久后。 温宜笑树枝上挂满了整整一串的祟回到了府中 这玩意本来就是怨气化形,没什么重量,看起来一只有普通人体型大小,一串十来个,笨重庞大,温宜笑扛起来却一点负担都没有。 她翻墙进了庄园,迎面碰上裴青岚用长长的竹子串了一长串的鸡,放在炉火上烤。 不用想都知道,是为裴青岚阵法而光荣牺牲的倒霉蛋。 温宜笑下午时看到一地鸡血还没感觉有什么,如今这么直观地看到长长的竹子居然挂满了赤身裸t的烤鸡,竟不下十几只。不由惊叹:鸡做错了什么? 裴青岚杀了梁家这么多只鸡,梁家就一点意见也没有吗? 裴青岚正专心致志地给鸡刷油,烤得其通体金黄,外皮微酥,香气飘开来。 温宜笑拎着树枝上的一串祟,正好和他大眼瞪小眼,彼此之间,都有些尴尬。 缄默许久,还是裴青岚先打破尴尬。 轻咳一声,问道:“吃鸡吗?” 第10章 黑夜 “我想着不能浪费,就烤了分给大家吃。” 温宜笑丢开树枝,被穿起来的妖物像羽毛一样轻飘飘落到地上。 她拍拍手,在炭火前坐了下来。 “我要。” 裴青岚拿出刀来,把鸡腿肉给切成小片,淋上调味料,放在盘子里递给温宜笑:“姑娘夜半去了什么地方?为何翻墙而入?” 温宜笑说:“去外面捉些东西,因为守卫不给我开门,所以只能翻进来了。” 大雍才立国没几年,旧日战乱频繁,战场亡魂无数,怨气集聚,妖祟四起。 城中人气积攒,对妖邪有着天然的驱赶作用,郊区间了无人气,便是妖魔的天下,夜里家家户户张贴诛邪符,更是闭门不出。 门是内外的通道,内部院子自成天然的堡垒,主人家的开门相当于是对外面妖物的进入的允许。 许多妖邪难以闯进大门,就会使出浑身解数,装作熟人或者夜晚迷路的少女,哭哭啼啼,引诱里面的人开门,趁虚而入,食人血肉。 温宜笑久居城中,喊不开梁家的门,才记起来有这回事,于是翻墙而入。 其实梁府大可不必如此,温宜笑回来的时候发现,发现山庄方圆百米之内没有妖魔敢靠近。 出现这种情况,原因大概有两种,要么就是梁府四面高墙里面的符印震慑了妖魔。要么,就是这里盘踞着一只更加强大,更有力量的妖魔,外面的东西进不来。 这么一说,裴青岚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她带回来的东西上面,他像是很好奇,过去踢了一脚,“咦,这是什么?” “祟。” 他像是没见过世面,眼睛陡然睁大,“莫非就是书上说的那个……” 温宜笑很好奇,他不是术士吗,祟是最常见的妖魔,但凡是做这行的多多少少和这玩意打过照面,裴青岚竟像是没见过。 温宜笑每次需要练身手,都是和城外的祟砍着玩。 这东西弱小且顽强,无法控制自身贪欲,只要有一口气在,嗅到血肉的味道就会拼命扑上来。 见到裴青岚踢他,这种心智低微的生灵似乎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自尊心像是收到了侮辱,大怒之下张大嘴巴咬下去。 吓得裴青岚连忙跳开。 他轻飘飘落地,勉强保持仪态端正,“姑娘,你找这东西做什么。” 温宜笑面无表情地说:“烤着吃呀,你烤你的,我烤我的,这样我们晚上都有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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