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妃嫔 庄嫔依旧坐在瓷凳上, 时间久了也觉出热来, 卫衣站在台阶下一点也不燥热, 额上更是一丝汗迹没有, 清爽干净, 不卑不亢的。 “庄嫔於此大动干戈, 莫不是在同谁示威不成?”卫衣的神情平淡, 语气也是冷冷淡淡的。 庄嫔自然知道这里离西厂最近,可她偏生就要这里打人又如何。 她掩口一笑,不屑道:“本宫不过是小惩一下这两个不知规矩的宫人罢了, 也省得她们日後闯出更大的祸。” “可不是,谁不知道庄嫔娘娘最心慈仁善,六宫之中颇有贤名, 卢家也是如日中天, 讨好还来不及,怎麽敢得罪呢。” 卫衣走近了几步, 从繁缕身边飘然过去, 只见一袭衣袂轻轻擦过她的面颊, 带着略微的凉意, 松木清香, 繁缕有些想哭, 她怕极了。 谁也不知道,这位究竟是来救命的还是催命的。 “哼,你既然知道, 最後不要与我卢家做对, 本宫日後尚可饶你一命。”庄嫔昂然道,摆弄着染了丹蔻的手指。 卫衣脸上似笑非笑看得庄嫔瘮的慌,他端着手,挺直了腰板,面相生得和善,笑起来更是温柔,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他面上似笑非笑地讥诮道:“庄嫔娘娘这是什麽意思,倒也难为皇上不喜您了。”如此的不识抬举。 “你……你说什麽?”庄嫔被气晕了头,颤着手指恨恨的指着他。 她最记恨人说自己不得皇帝宠爱了,偏偏这个卫衣连她背後的卢国公府都要让他三分,自己在他眼中连半个主子都算不上。 “按庄嫔的意思,倒是本座错了。”卫衣面上含了三分笑,庄嫔却背後发寒,今天难道是出门没看黄历吗,怎麽这麽倒霉。 庄嫔冷然嗬笑,目光闪烁着猜测道:“卫督主怎麽突然为两个不值一提的小宫女说话了。” 庄嫔听不得别人说她半点不好,她觉得自己可是要当皇贵妃,皇後的。 可恨这卫衣屡次激怒她,也休怪她狠毒了,庄嫔脑海中灵光一闪,挑眉恶意道:“莫不是督主瞧上了哪一个不成?” 繁缕的脸搁在凳子上,萎靡不振的低垂着头,已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可恨庄嫔娘娘却仍然不肯放过她们。 只听卫衣风轻云淡回道:“庄嫔娘娘与其整日里胡思乱想,不如想一想,为何不得陛下欢心的好。” 庄嫔手中绞着帕子,心里却骂着卫衣这个该死的阉人,往日这样的事,别的嫔妃也不是没有做过,他都是视而不见的,今日却偏偏与她作对。 这一席话戳到了庄嫔的痛处,又似乎听见卫衣的那些随从隐隐发出嗤笑声,但又细不可闻,她气得满面羞红,究竟是谁高抬贵手还不一定。 庄嫔猛然指着他,怒极反笑,勃然道:“卫衣,你,你好样的,本宫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说完,便愤愤而去,只是粉面上犹含恨色,卫衣眉眼稍抬,看着那华服女人气急败坏离开的背影,心中暗骂了一句,蠢人。 卢家的人,果然个个都愚不可及。 庄嫔居然走了,居然真的灰溜溜的就走了。 那一刻的卫衣,映在两人的眼中,尤其是繁缕,卫衣从前在她眼中有多可怕,而今就有多高大。 “奴婢多谢督主大人救命之恩。”紫苏二人被扶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卫衣面前。 从小到大都没挨过这麽重的打,她还不敢掉眼泪,宫里不许哭,心里再苦再累,面上也要带着笑。 听见声音卫衣回头,他眉眼如水,波澜不惊,其实倒不是为了救这两个宫人,只是想借庄嫔给卢国公一个警告。 看到其中一个似曾相识,依稀是两个月前雨夜救他的小姑娘,脸色惨白的不像样子,不好看得很,他微蹙眉,随口问道:“你们叫什麽名字?” “奴婢紫苏。”紫苏尚且好一些,还能自己站着。 “奴婢繁缕。”繁缕低头敛眸,弱声道。 她眼前有点发黑,晕乎乎的,只能半倚半靠在紫苏身上,再不走的话,她真的快倒在地上了。 面前的小姑娘额上湿答答的,一身的狼狈,像是只淋了雨的小狗,眼睛也水淋淋的,卫衣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摆手道:“走了。”陆午等人紧随其後离开。 亭子里只剩下没反应过来的紫苏和繁缕面面相觑,半晌,紫苏才怔怔道:“这位卫督主胆子真大了。” 那可是皇帝的宫嫔兼表妹,卫督主不仅三言两语将人杀了下去,并且居然明嘲暗讽把不可一世的庄嫔娘娘教训了一顿。 繁缕抿唇不语,她虽然不懂太多,但方才庄嫔娘娘是怕了卫衣的,一个联姻的宫嫔,和一个权倾朝野的督主,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後果。 即使危险已经过去,她此时仍然胆战心惊,这种劫後余生的感觉再也不想有了,虚弱的抚着胸口道:“姐姐,咱们快回去吧。” 紫苏点点头,一手扶着繁缕,另一边拾起地上的药箱,两人快快的逃回了女医馆。 不说看见两人这一身伤後,在女医馆里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总之在之後的日子里,人人对庄嫔避如蛇蠍。 陆午跟在督主身後,幸灾乐祸讽刺道:“庄嫔乃是卢国公那无能次子的幼女,不受宠还如此张扬跋扈,此次入宫还多益於卢国公的举荐,还是不要坏了卢国公的名声才好。” “胆子不小,就是为人太蠢了些,被人拿来铺路还不自知。”卫衣摇了摇头,又眯了眯细长的眸子,意味深长地道: “听闻卢国公府中的卢三小姐,可是个不出世的佳人。” 陆午低头不言,庄嫔只不过是一个卢国公府用来探路的棋子,等探明白了,後面的卢三小姐大概也就要横空出世了。 众所周知,陛下身边最亲近的三位公公除了卫衣,余下的就是卫衣的徒弟宁润,还有太後娘娘赐给陛下的禄公公。 卫衣解了手上的麂皮护腕,随手扔给身後的陆午,掸了掸一身青色绣江海纹袍服,姗姗往御书房去了。 禄公公已经在门外了,正在对身後的宫人吩咐什麽,卫衣走过来,寒暄道:“呦,禄公公也在这里呀。”往常来说,禄公公在太後娘娘的寿安宫更多一些。 “这个自然,咱们做奴才的,自然是陛下在哪,奴才也在哪。”禄公公笑嗬嗬的,一张不咋好看的脸,生生笑着拧成了一朵的秋後菊花,不过是笑面虎一只罢了。 卫衣闻言嗤笑,意味不明道:“不知禄公公嘴里说的,是哪一位主子?” 禄公公顿时满脸涨红,对他咬牙切齿道:“卫衣,你不要以为在陛下和太後面前得了脸面,就可以胡说八道了。”说完,禄公公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卫衣尚且不知所以然,他想说,他何时在太後娘娘面前得过脸面。 不过,说起来,也唯有禄公公这个见识短浅的老东西,才会想着去讨好一个同样见识短浅的深宫妇人。 转身进了御书房,桌案後坐着的皇帝尚且是个孩子,卫衣躬身行礼道:“卫衣见过陛下。” 左淩轩看见他进来,执笔的手微动了动,随即扬起笑来,愉悦道:“卫卿何时回来的,这次这麽快,外面可有什麽好玩的事情?” 左淩轩也才只有十五岁,对什麽都很感兴趣,无奈又困在深宫之中,身边卢太後赐的禄公公寸步不离,什麽都要管着劝着左淩轩。 一旦他做了什麽不对的事,禄公公就通报到太後那里,太後对这个孩儿动轧就是一顿打骂,所以说禄公公这个人,就是卫衣平日遇见,面上也是礼让三分。 “这一趟来去匆匆,倒是没有注意这些。” 闻言,左淩轩失落的点点头,分明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御书房里燃着杜衡熏香,束腰高几上摆着官窑梅子青贯耳瓶,斜斜的摇曳着一簇百叶水仙,也名为玉玲珑,卷成一簇的花冠下端染着淡黄色,渐往上而转为淡白色,秀美宜人,清香淡雅。 小皇帝在习字临摹行书体的《兰亭序》,字迹已经颇有几分点画秀美,行气流畅了,他尚且不能批阅奏折的,都是直接交给摄政王的手中,所谓奏折,根本无需小皇帝过目。 这只是个傀儡,任人摆布而已。 过了一会,禄公公就带人进来了。 “陛下,这是庄嫔娘娘特因为您熬制的补汤,太後娘娘让人送来的。” 禄公公笑着带人端一只云白瓷汤盅进来,一脸的讨好,小心的放在桌上,掀开盖子里面盛着的是鲫鱼豆腐汤,泛着奶白色,以点点绿色葱花以示点缀,看着色相还可以。 “母後又和庄嫔在一起?” 小皇帝皱着眉,面色复杂的看了看妃嫔献上的羹汤,嚐了一口瞬间皱起了眉头,一口吐在了景泰蓝痰盂里,“砰”的一声将碗放在了一旁。 “陛下这是怎麽了,可是不合口味?”禄公公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左淩轩没有回答他,而是冲宁润微扬下颌,然後自己端起一杯茶漱口,宁润明意,迈步上前说了句奴才斗胆,沾着汤匙点在唇上,舌尖嚐了嚐。 左淩轩挑眉道:“怎麽样?” 宁润随即似笑非笑地对禄公公道:“禄公公,不知是哪位贵人做的羹汤?” 禄公公不明所以,对宁润反问道:“怎麽?” “岂止是不合口味,想必这位贵人,糖盐不分吧!”宁润摇头嗤笑,皇帝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这……”禄公公顿时语塞,脸色青红皂白的变幻,他只是个听吩咐递东西的,哪还知道这下厨的人手艺烂的事。 左淩轩自然不管禄公公尴不尴尬,撇着嘴嫌弃道:“禄公公,你现在回去告诉庄嫔,不要整日只会妒贤嫉能,有时日也和桐嫔学学。” 左淩轩对庄嫔说不上厌恶,只是孩子气的讨厌,不想同这个人玩一样。 “是,奴才知道了。”禄公公沮丧的垂着头,连连应下,那样子仿佛失宠的不是庄嫔,而是他自己一般。 禄公公心中郁闷,这次不仅没能把庄嫔捧上去,反而一下子失了圣心,又有些埋怨庄嫔讨好皇上还不知道用心。 反而收拾汤盅的时候,卫衣趁机在他旁边,低声含笑说了句:“禄公公,殷勤太过也是麻烦。” 禄公公当时端着汤盅的手便握紧了,对卫衣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眼神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把他撕碎了一般。 禄公公端着汤盅出去了,有些发愁不知该怎麽说,太後娘娘可是很偏袒这位庄嫔娘娘的。 还有陛下那些话,若是庄嫔知道了,就她那性子还不活剐了他。
第17章 表姐 “说起来, 桐嫔倒是有一手的好厨活, 一道寻常的火腿鲜笋汤, 到了她的手里美味至极。” 左淩轩犹自回味着那一桌菜, 不仅色香味俱全, 且月下饮酒, 以花入菜, 一顿饭吃得颇有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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