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庄嫔的逼视,她粉面含笑,轻声细语道:“姐姐这是怎麽了,何必为了这麽一个婢子发这麽大的火。” “怎麽又是你,莫不成妹妹识得这贱婢?”庄嫔的脸色发青,她看见桐嫔就忍不住面皮发紧,她这几日不知倒了什麽霉,处处能看见桐嫔。 “自然不识得,夏日酷暑,姐姐别气坏了身子,何必与一介小小医女计较。再说,此事若让她人知晓了,必然要无中生有,说姐姐小肚鸡肠了。”桐嫔言语轻柔,仿若清风,听得人心头极为舒服。 同为嫔位,桐嫔却要比庄嫔得人心的多了,可见其前程不小,为人处世之道也较庄嫔好上许多。 庄嫔听此言也意识到了,冷哼一声道:“哼,一个小小奴婢罢了,本宫怎麽可能同她置气。” “对了,不知太後娘娘吩咐姐姐抄的佛经,如今可写完了?”桐嫔手拈锦帕,故作无意的问道。 庄嫔一惊,想起来就快到了期限,她在这宫里谁都不怕,唯独怕太後娘娘,这是她在宫里唯一的依靠啊。 “妹妹在这好好赏花吧,姐姐不奉陪了。”庄嫔果然不是桐嫔的对手,一句两句便败下阵来,急匆匆的回去抄佛经了。 看着庄嫔已经离开,繁缕才诚挚地对桐嫔道谢:“奴婢见过桐嫔娘娘,多谢娘娘恩德。” “起来吧,庄嫔不过性子急了些,这点小事,无须挂怀。”桐嫔看着她,略含怜善之意道,说完,并不多停留,扶着侍女的手转头就走了。 碧秀跟在主子身边,繁缕目送主仆二人离开,碧秀一边扶着自家娘娘,一边低声道:“这位庄嫔娘娘,可比传闻里骄横多了,连西厂的人竟然都不放在眼里。” 在宫外的时候,人人都说庄嫔温婉娴静,名声好的不得了。 等入宫选秀的日子里,才从宫人口中知道,和宫外所言根本就是两回事。 闻言,桐嫔微微一笑,传闻这种东西,谁传自家女儿不说好的呀。 她明眸微转,拂袖笑道:“她不把卫衣当回事,是因为她身後有卢国公府和太後娘娘,你家娘娘我,除了陛下的垂怜,在这宫里无依无靠的,她自然是要高上几分。” 可在这宫里,连卢太後都受制於後宫之中,庄嫔呀,眼界如此之低,根本不堪为敌。 碧秀不解,道:“那娘娘您一再帮这些人,岂不是得罪了庄嫔娘娘?” 桐嫔入宫不算太久,在陛下面前端庄大方,私下面对自小长大的婢女,却还是有些小女儿的仪态语气,微微扬起下巴道:“碧秀,你以为,太後和卢国公府就真的会是她的靠山。还是说,卢国公府把一切赌注放到了她身上。” 她几次随众人拜见太後,发现虽然太後待庄嫔的确是好,但也是点到即止的好,和太後娘娘可以给她的好处,根本算不上什麽。 就是上次帮了庄嫔送汤给在御书房的陛下,被陛下命人送回来後,太後娘娘不过是面色难看了些,转头就训斥了庄嫔。 在桐嫔看来,太後的恼火不过是因为被儿子拒绝了罢了。 对於庄嫔的不得宠,太後娘娘虽有提点,但并不焦急,而近些日子,庄嫔表现的越来越急躁,尤其在上次太後娘娘特许家人觐见後。 本来庄嫔打骂宫人是常事,可谁想那宫人转头就成了西厂督主的对食,真是不可思议。 自从见过卢国公府的人後,庄嫔比以往安分了不少,是以在桐嫔看来,这多半是因为西厂督主的缘故。 “难道不是?” “未入宫之前,你们曾随我去过卢国公府,岂不知现在的卢国公膝下有一女,藏於深闺。”桐嫔轻掠远处黄金飞檐一眼,语中意味深长。 碧秀一思即明,惊疑道:“娘娘的意思是说,庄嫔娘娘只是卢国公府……”余下的话,几人没说也都明白了。 庄嫔只是用来给别人铺路的一颗棋子,到时候不用桐嫔多费心思,到了合适的时机,庄嫔自然是要除掉的。 庄嫔这个蠢物,她父亲不过是老卢国公最无能的儿子中的一个,而庄嫔为何被送进宫里来,知晓内情的人都明白得很,偏生她自己却以为前途一片光明。 同她一个棋子斗有什麽意思,危险的在後面,桐嫔竟隐隐有些期待了,唇角扬起一抹娇美的笑意,淡笑不语。 她叹了口气,摆手道:“算了,回去吧,本宫有些乏了。”最近身体甚是乏累。 “是。” 等繁缕回到西厂的时候,小欢子正在门口等她,督主都已经回来了,夫人怎麽还没回来,看见繁缕急匆匆的跑回来,迎上前道:“夫人,督主已经回来了。” 繁缕点了点头,回到住的院子,进了偏厅里,卫衣果然已经在等她了。 “见过大人,我来迟了。” 繁缕没有说今日的事情,在她看来,他们两人,其实什麽关系都算不上,只是住在西厂,一起用饭的人。 卫衣一如既往的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坐”字,两个人一言不发的开始吃饭,繁缕很奇怪,又没有什麽话要说,唯一一定要两个人一起吃饭呢。 但是,繁缕不敢问。 卫衣也心不在焉的,他其实真没想到,摄政王的暗刃竟是乌衣骑,那本是帝王之物,隶属於皇印的利刃。 皇印,皇印,卫衣忽而想到了什麽,乌眸顿时清明,唇角溢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 繁缕正巧抬起头看见了,挟起咬了一口凉拌笋丝,看着他,也有点怔怔的,莫名的,这笑意和从前不一样。 这个人,真有些奇怪呀! 翌日,繁缕在值房轮值时,就接到翠羽宫桐嫔娘娘的传召,派了马车来接,桐嫔娘娘微恙,传医女至翠羽宫。 繁缕独自一人,上了马车,这段时日,宫里的人似乎身体都不是很好,一上午紫苏已经出去两趟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翠羽宫如今也算是炙手可热,相比之下,桐嫔也算是宠妃了,这宫殿便可见一斑。 宫殿里有几大棵长得极好的白桐树,此时已是盛夏时节,树干粗壮挺拔,枝叶繁茂,郁郁葱葱,浓荫匝地。 桐嫔娘娘出生在桐花绽放的季节,白桐与梧桐并不相同,白桐花开春日里,白紫两色相间,缤纷花落之时,铺满了整个庭院之中,颇为烂漫繁多,而桐嫔娘娘人如其花,素雅沉静,令人倾心。 繁缕跟随宫女进入殿中,处处雅致,墙上挂着花草工笔画,束腰高几上摆着美人耸肩瓶,栀子花轻轻摇曳,散发出清香。 翠玉珠帘低垂,透过细密的帘间缝隙可以看到,桐嫔一身轻便素色常衣,乌发低挽,脸色略施了些许脂粉掩盖疲色,身姿曼妙,斜斜地倚在美人榻上,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 “奴婢见过桐嫔娘娘。”繁缕行礼问安。 桐嫔微微抬了眼,玉臂斜支,隔着珠帘嗓音略含了丝丝慵懒,缓缓道: “起来吧,不必多礼,本宫近日不知是何缘故,身体总是乏得很,夜里又发热睡不着,烦躁不已,你说可怎麽办?” 桐嫔惯常的轻声慢语,怪不得陛下会特别喜欢她,听这样的人说话谈吐,都是一种享受。 “奴婢斗胆为娘娘诊脉。” 桐嫔点头应允,繁缕上前给桐嫔诊脉,又望闻问切了一下,发现并没什麽大碍,只是苦夏加上吃了些不当的东西。 繁缕收起药枕,躬身温言道:“娘娘请放心,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湿气重了些,奴婢这就给娘娘开一剂祛湿降火的方子。” 桐嫔点点头,道:“清平,你去给白医女研墨。” 繁缕伏在桌子上,清平过来给她研墨,很快就开好了药方和饮食的方子,笔迹工整,清平这样的宫女都是识得些许字的,看了两眼,觉得下面的宫女说的真对,能进女医馆的真是幸运。 “白医女,请稍等。” 她将方子拿去给桐嫔瞧了瞧,收了起来。等清平出来的时候,发现繁缕正抬头,在认真的看墙上的画。 那是一副水墨兰花,繁缕其实不大会鉴赏画作,只看这兰花写意,以淡墨而出,花叶穿插间乱而有序,纤雅清丽,即便外行,也能看出不失为一幅好画。 她问道:“白医女,怎麽了?” “这画,真好看。”繁缕眨了眨眼,实话实说道。 清平听了果然很高兴,笑眯眯道:“好看吧,这是我家娘娘亲手所作的呢。” “桐嫔娘娘真是才貌双全啊。”繁缕识情识趣的,跟着附和了一句。 “那是自然。”清平掩唇一笑,颇有几分与有荣焉,桐嫔在里面自然也听到了她们的交谈,轻声笑道:“清平,你这丫头,真是大言不惭。” “娘娘,白医女说了娘娘的画好,奴婢总不能说不是吧。” 繁缕看这主仆关系融洽,暗想,清平应是桐嫔从宫外带进来的贴身丫鬟,大臣之女身边的丫鬟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所以关系都会很好。
第24章 试探 桐嫔让人将她送回女医馆, 内廷与女医馆隔得很远, 若是走路的话要走上很久, 清平出来送她, 很详细的问了一些关於苦夏要注意的事情, 繁缕一一耐心的答了。 “清平姐姐对娘娘可真是照顾细心啊。”繁缕说完需要注意的吃食, 无意感叹了一句。 清平很落落大方的一笑, 道:“这都是我们这些奴婢应该做的,从前在府中就这样习惯了。谁让我们不像别人宫里一样,有个医女当随时伺候着, 自然只能做奴婢的辛苦一些了。”说完,又故作羡慕的一叹。 繁缕心下一明,清平口中的医女, 除了桔梗断不会是别人了, 便急忙问道:“姐姐可知,现在那位医女如何了?”打听一下, 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还能如何, 这深宫之中身边能有医女侍奉, 自然是极为好的事情了, 听说如今比那位身边的大宫女还要得宠, 逢人便炫耀如何聪明伶俐, 又嘴甜手快。”清平撅了噘嘴,似对那失宠的宫女有点兔死狐悲了,她们两宫之间争斗不休, 尽心尽力这麽久, 突然就因为一个外来者被自家主子抛弃了,可不是很难过。 繁缕听着,目光却有些怪异起来,清平口中的人,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桔梗吗,似乎不太像呀,短短半月之间,怎麽可能一个人会性情大变至此。 若不是突然变成这样的,难道,从前她看到的那个桔梗,都是假的吗,那可太令人毛骨悚然了。 说着,清平又微微拧眉,疑惑不解道:“我很搞不懂那医女是怎麽想的,明明前途一片光明,自己干什麽非得要往火坑里跳。”她们这些宫女一心一意的想要主子恩典出宫,而那明明可以出去的人,却什麽都不管的往里钻。 若说是为了荣华富贵,有谁信呢,就是有了再多的银钱,这皇宫都出不去,整日的勾心斗角,那麽多富贵不知道会便宜给谁呢。 至於皇帝陛下的青眼,连她们这些特意挑出来陪嫁,容貌姣好大宫女都不敢肖想的,更别提一个外廷女医馆出身的了,庄嫔那里谁都看得出来,不是一条好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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