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炫目光锐利看过去,见是前几日街头驱马伤人的萧家人,嘴角噙出一抹略带恶劣的笑意,冷声问:“武艺切磋,难免刀剑无眼,不知届时可是生死不计?” 这话说地便是狂傲了。 他一个侍卫的命,岂能与世家公子的命相提并论? 当即便有人呵斥他目无尊卑。 扶炫冷哼一声,并不反驳说谁人的命不是命,而是狂道:“既知技不如人,便莫要逞能丢人显眼。” 萧二郎拍案而起,“谁还怕你不成?” 话落,厅中众人只见一道黑影掠过,如闪电般疾跃而出,下一刻,萧二郎便“咚”一声被来人扑倒在地,黑影跨坐在其身上,长剑未出鞘,鞘身死抵其下颚。 一场比拼尚未开始,便已堪堪结束。 眼见着这一幕发生的众人目瞪口呆,沈云婉抬手捂住了自己张大的嘴。 扶炫俯身,在萧二郎耳畔轻言了一句话,萧二郎立时目眦欲裂,狂嚎:“竖子狂悖!” 扶炫慢吞吞地站起身,居高临下视他,道:“记住,你的命,是我今日抬了手留的。” 萧二郎被随侍扶起身,大怒:“区区一个侍卫竟敢以‘我’自称,还敢谋害世家嫡公子,来人!去请扶家主事人来,务必还萧家一个公道!” ※※※※※※※※※※※※※※※※※※※※ 作家的话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诗经?唐风?绸缪》 (今天是个什么样的日子呀?让我看见如此好的人呀。你呀你呀,你这样的好,让我该怎么办呀?)
第327章 第326章 故意为之 萧二郎执意要请扶炫的主子前来,沈家人包括沈老爷,即使有心想拦,却也拦不住。 大梁当下看重门阀地位,在这个社会里,世家大族具有优越的地位,享有诸多特权,在他们面前,便是寒门士子尚且处于鄙薄轻视的阶层,更何况,“招惹是非”的,乃是一个为奴为仆之人。 争执一出,诸多世家宾客便一边倒地站在萧二郎一方,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附和其言语,一阵激动地要喊负责的主子前来。 对此,设宴主家口中叹气,心中无力。 很快就有人去了谢家的“赋秋园”请人。 扶萱撑着一身疲乏酸软,起身穿戴。 “要我同去么?”谢湛站她身后,看她往脖颈上盖一层厚厚的胭脂,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扶萱从铜镜里看他,拒绝道:“不用,一点小事。” 马车辘辘,行过火树星桥。 因扶炫一事,扶萱被迫行入广陵郡长街花灯之间,她便索性撩起窗帘,走马观花地看了一路花灯。灯火缭乱,教人目不暇接、连连称赞,以至于到达沈府时,她通身的倦怠之意早消散殆尽,下马车时,已恢复至面色明媚,双目闪闪生辉。 女郎款款行入宴厅之中,不疾不徐地由婢女将赤色披风解下,于此当口扫视一圈,而后直行至上首,朝沈老爷欠身行礼。 不得不说,人便是有经历才有底气。 往远时说,扶萱自小是扶以问身上一枚“挂件”,在众多军士面前尚且坐在伯父臂弯,听过他朝他们高声训斥;往近处讲,去年年底她还曾站在朝堂之上,在朝臣注视中,享县主加衔。更何况,当下这厅中还有她扶家的顶梁柱支着,她可不怕“口出狂言”、“惹是生非”。 揣摩不出扶炫闹这一出的目的,扶萱与沈家主子见礼后,径直行至扶炫身侧,问道:“发生了何事?” 萧二郎本见意态袅娜、梳着一头闺房少女发髻的女郎前来,以为是晚到的参宴宾客,却不料,这位女郎先是声称自己是所谓的负责之人,而后越过朝他这位被冒犯的人见礼,直接问一个奴仆求证经过,心中不由生出轻视与讥诮。 他冷笑了声,先于扶炫回道:“扶女郎,你的奴仆言行无状,藐视尊卑,当众言语冒犯于我,你扶家必得给个说法,如何惩治这等目中无人的狗奴才!” 便是这广陵郡郡守,乃至徐州刺史见到扶炫,也得毕恭毕敬称上一句南郡公,此人竟是一口一个“狗奴才”,扶萱简直要被气笑,但见扶炫并未有暴露身份的架势,便忍着心中怒意,好声好气地问道:“不知他如何言行无状,出言不逊了?” “他持凶器攻击于我!还……” 萧二郎一顿,彼时那侍卫俯身于他耳侧骂他“龟孙子”时,并未有人听见,他此刻将这般粗鄙的话说出口,岂不是自损颜面? 扶炫见他吃瘪,挑眉问:“还如何?” 萧二郎被这等目中无人激地心下大怒,顾及诸位宾客在场,讥讽道:“侮辱之言,我不屑付之于口!但你为奴而伤世家子弟,仅仅这一点,杖刑也不可免去!” 萧二郎话落,众世家子弟附和: “正是!竟敢不管不顾地将人直接扑倒在地!” “若非当众如此多人在场,怕是背后夺人之命也不无可能。” “猖狂、无礼!扶家教养无度,让这等奴仆丢进颜面……” 你一言我一语,没有人关心这挑事之人本就是萧二郎,扶炫不过是接了他的挑战罢了。说到底,还是扶炫不仅没有捧这位世家公子的脚,做戏成自己技不如人,反而一招制胜,彻彻底底伤了对方颜面。 见着众人颠倒是非,将扶家二人围在中间横加指责,那厢,沈云婉气地满眼通红,看向自己父亲,低声道:“比武之事,输赢本就无定,他们怎么能这般、这般仗势欺人?” 沈云婉的话一针见血。 这大梁,政治上,世家大族可以凭借世资,坐取公卿,大权在握;经济上,官位品级较高,得到朝廷赐予的土地及佃客愈多;此外,他们广占田园别墅、毋需服兵役、劳役。如此,他们有天生高人一等的优越权势地位,欺负寒门弱小,又有何惧? 那个低低柔柔、黏黏腻腻的声音穿过乱哄哄的周遭蓦地入耳,扶炫侧目,余光瞥了眼她,再不愿白白在此耗费时间争论,遂高声道:“请女郎责罚!” 扶萱与扶炫对视。 来之前,她对他今日所作所为心有狐疑,当面见到,看他竟能忍得下这些诋毁而不发怒,与正常的样子判若两人,便肯定了几分:他是故意为之。 扶萱配合道:“还不速速回去领杖!” 扶炫得令拱手,复又转身朝宴会主家行礼,是要告辞的意思。 沈老爷明白这场闹剧以如此方式收场最佳,便朝随侍言了句:“送侠士。” 随侍得令,弯腰做请的手势,要领扶炫出门。 萧二郎却迈出一步,直直挡在扶炫离去的脚步前,得寸进尺道:“先给我道歉!” 氛围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陡然故态萌发显然是沈家人不愿见到的。 上首的沈老爷起身行来,居中缓声安抚:“萧二郎,既然是场误会,解开便罢,看在老夫面上,小事化了可好?” 萧二郎装模作样地作揖,道:“非是世侄不愿了结,实在是这扶家欺人太甚。想我萧家子弟何曾受过这番侮辱?这种奴,不教训教训,便永不会长记性!” 萧二郎不说此“长记性”的话还好,此话一落,扶炫那压了又压的火气到底是压不住了。 他飞身一跃,长腿一展,只听得“砰”一声,长案崩塌的声音在厅中震响,那萧二郎被踢地仰躺于地,被洒出的酒、泼出的菜肴倒了一身,狼狈不堪,声声呼痛。保护他的随侍还未及上前,便又被扶炫踢过去的酒盏刺到面部,只剩捂着脸“嘶、嘶”地低呼。 众人目瞪口呆。 扶萱瞠目,连忙对沈老爷提出辞行,根本不给萧二郎再胡乱叫唤的机会。 沈老爷微怔,而后将将点了点头,便见扶家女郎带着侍卫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行至沈府门口,扶萱终是问了出口:“你今日做这番是为何?” 扶炫甩了甩头顶马尾,“明日你亲自去趟萧府,朝那萧二道歉。带上我。” 扶萱猜测:“你要探萧府?” 扶炫郑重其事地点头。 二人说话间,天上雪花飘落。 扶萱抬脸,见雪飘纷纷,穿过霏霏雪花,见郎君鹤氅加身,眉目如画,专注看她。 ※※※※※※※※※※※※※※※※※※※※ 作家的话 有读者问,今天就新建了个群585825820
第328章 第323章 上元灯会 所谓“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北国的雪,不似建康城与荆州的那般轻柔细腻,雪花大而浓密,凌厉厚重。伴随其中的,是比南境狂烈更多的呼啸寒风。 就在这样常人恨不得要躲于屋中,享受暖炉温被的子夜时分,谢湛十分认真地问扶萱:“去观花灯么?” 扶萱一怔,抬眸看他。 雪花扑来,谢湛眉上、眼睫凝了几片,清冷的面上看上去愈发冷情,偏偏眼眸中蕴着柔和与期待。 扶萱咽了咽口水,把“不必了罢”咽下腹中,正要开口同意,冷哼的声音自耳边传来:“不知道冷是么?你风寒初愈,去什么去,还不回去歇息!” 扶炫说着话,拉起扶萱斗篷上的兜帽,狠狠盖上她的头顶。 扶萱恹恹地看他一眼,委屈道:“我已经两年没去花灯节了。” 诚然,扶萱的话句句属实,去年建康城的上元花灯节因雪灾封城而取消,中秋节的又因扶萱在守孝未去成,但此刻听到扶炫耳朵里,难免有几分为了谢湛找借口的意思。 他抱着自己的剑,眉宇微蹙,心想着这男人一出现自家的小女郎就又开始不矜持了,便见谢湛往前一步,气定神闲地将鹤氅脱下,径直盖在了扶萱身上。 扶炫冷冷看谢湛。 四目相对,谢湛轻咳一声,将目的清晰地宣之于口:“如此,便不会冷了。” 扶炫面色下沉,千言万语,在他看着小女郎唇角上扬之时,在他与谢湛冷漠对视之间,汇成了四个字—— 老奸巨猾! ** 明月高悬,烟火纷纷,乱落如雨。 与寒冷萧索的天气截然相反,灯市极为热闹,鱼龙灯飞舞,宝马雕车满路,悠扬的凤箫声、叫卖声、笑语喧哗在耳边四处回荡。 在扶萱的坚持下,谢湛的鹤氅回到了自己肩上,人声鼎沸,他步伐缓慢,照顾着身侧的女郎。扶萱娇颜藏笑,目光在玲琅满目的商铺上掠过,笑语盈盈地与谢湛并肩行走。 她忽然仰脸问他:“你高兴么?” 谢湛侧身向她,垂目,停步,点了点头。 扶萱看着他,眼中星光流转,倒影的灯火璀璨,她明亮的眸子像巨大的漩涡,吸地谢湛看过去就无法撇眼。 这般模样的两人站在一起实在惹眼,接踵而过的路人本就会时不时朝他们望上一眼,当下两人定住脚步,更是给旁人细细观察的机会。不时,二人身侧就围上来一小圈郎君与女郎,有看谢湛的,有看扶萱的,还有发出“噫”这样意味深长的感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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