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湛恍若未察,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炯炯落在扶萱面上,堪堪一瞬不错。 目中情意深深,意味隽永。 再是娇纵张扬,到底是未出阁的女郎,在大庭广众注目下,被心爱的郎君幽邃的目光如此盯视,扶萱当真做不到稳如泰山,她被盯地心腔砰砰,四肢麻麻,呼吸微促。 相较于郎君的从容不迫,小女郎就显得神色慌乱了,她抿了抿唇,不自在地撇开了眼。恰好见着前方有卖面具的小铺,遂就脚步慌慌走过去。 闻到了身侧传来的熟悉冷香,知他跟了上来,扶萱目光不移,边挑边道:“长珩,你也选个啊。” 扶萱话落,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兔子面具。 郎君不容人拒绝的语气强硬道:“这回你戴这个。” 时光回溯,彼时戈阳郡的记忆漫出心湖,同样的一个兔子一个老鹰两个面具,彼时白衣飘飘的八尺郎君被她安排,高挺的鼻子两侧各几根逼真的胡须,头顶白玉冠前出现两只长长的粉白耳朵,煞是乖巧。 扶萱不接,再次指向谢湛的手,眼中狡黠,“我还是要老鹰。” 谢湛这回没同意,而是附她耳边,一本正经地道:“给你两只兔子作伴,多一只不多。” 扶萱微怔。 而后意识到,他这是在人声喧嚣中公然调戏她,她刷地满面涨红,咬牙低骂他色胚郎君,抓起兔子面具盖住烫红的脸,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谢湛大步跟上,从面具中露出鹰隼似的目光,紧跟自己的女郎。 有了面具遮挡,谢湛没了顾忌,伸手捉住扶萱手腕,手指寸寸下移,很快,五根手指插/入那如嫩荑的纤纤手指中,最后五指紧扣,再也未分开。 徐州处在大梁北境,与戈阳郡临近多年为敌的大周不同,徐州接壤的邻国乃是柔然。大梁与柔然鲜卑素有盟约,签订过互市协议,因此,在徐州最繁华的广陵郡中,既有汉人居住,亦有不少柔然族民混居,花灯节上,自然便有各色服饰的人群来往,亦有不少柔然的物什贩卖。 扶萱性子素来好奇,挑挑选选,将众多新奇玩意收入囊中。 路过一个帽子摊位时,见一顶毛茸茸的护耳冬帽尤为特别,扶萱便拿起来,往谢湛头上盖上去,“你试试!” 谢湛面色微僵。 大梁郎君除却将士戴盔,嫌少有戴帽的。柔然人习惯剃发结辫,故而冬日头戴兽皮帽保暖,而大梁人习惯头顶玉冠,若是玉冠上戴帽,不免就有些不伦不类。 可面对扶萱目中殷殷期盼,谢湛静默而包容,他微躬身,任由她将帽子盖在自己头上,清冷的眉目亦蕴出浅淡的笑意。 “玉冠有些碍事。”扶萱有些失落,便放下帽子,去取银质耳饰。这些东西算不得精致,却有地域特色,扶萱本只是好奇,挑挑拣拣又放下了。谢湛却是在她身后,将她碰过的东西默不作声全数买了下来。 行了一条长街,谢湛手中拿的物品已经多到拿不住,遂就侧头叫来石清,命其先送回马车。 行至一家酒楼,扶萱亮眸道:“要吃点东西么?” 谢湛诧异,“你不是吃过了?” “我饿了。”这三个字,不乏委屈的意思。见她美眸娇愠地瞪他,谢湛到底是明白了为何她会饿。 上元节不受宵禁限制,众人达旦通宵作乐,各酒楼的生意出奇地好,扶萱同谢湛等了一刻钟才等到一间二楼的厢房。 进了厢房,点完了菜后,窗牖一阖,谢湛便伸手揽过女郎到怀中。 随着炙热的亲吻蔓延,扶萱的上襦、小衣被一只大掌熟门熟路地挑开,时间一息一息流逝,白兔被人寸寸揉/磋,小女郎吃痛呜一声,狠心推开了郎君的脸。 “砰、砰——”叩门声响起。 谢湛将手抽回,敛了神色,回到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进来。” 店小二得令而进,将菜肴与温酒放下,高声道:“客官请慢用!” 谢湛推开窗牖,回身后拿起白帕仔细净着手。 扶萱将身前的碗朝他递过去,却在抬眸时,她脑中“轰”一声,瞳眸霎时紧缩,来不及深思,下一刻,碗落地,她已刷地起身,推开谢湛—— “长珩!” ※※※※※※※※※※※※※※※※※※※※ 作家的话 戈阳郡戴面具指路95章。 —— 谢湛:想安安静静地谈个恋爱不容易
第329章 第328章 言之有理 “嗖——” 一只箭矢猝不及防飞来,翎羽擦过扶萱的胳膊,有力地钉在屋中柱子上,紧接着,从窗口飞进来的便是密密麻麻的一只又一只。 谢湛在扶萱起身那一刻便就势拥住她,在后来的箭矢飞来时,已跃身带她而起,躲至房间角落处,避过了每一只。 “扶萱!你不要命了么?” 二人落地后,扶萱被谢湛抵在墙角,疼地闭着眼直吸气,忽地听到谢湛咬牙切齿地质问她,一时连痛也忘了,睁开水雾缭绕的眼,怔怔看他。 郎君神色冷肃,眸中是比这霜风寒雪更凉的寒意,脸色铁青,目光凶悍。 与此同时,石清与漠九推门进来,口中急切发问—— “公子,您没事罢?” “女郎,可有事?” 可二人话落后,墙角的二人仿佛两尊泥塑,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连对视的眼睫也不曾眨。 扶萱被谢湛攥着未受伤的那只胳膊,她的心被方才的变故吓地砰砰直响,谢湛近在咫尺,灼热而急促的呼吸打在她脸上、脖颈上。身体上,她因此生起点点鸡皮疙瘩,心理上,却是一颗心一寸寸不住下坠。 毫无劫后余生的喜悦。 此时此刻,眼前郎君仿若来自地狱的修罗,目中猩红,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扶萱本就被吓地心神恍惚,被他用力捉住手臂,紧到发痛,又被他粗喘着气,沉脸盯视,万千情绪奔涌心口处,又如开闸的洪水泛滥,难以收复。 一时间,害怕、慌乱、委屈、气愤,心中皆有。 最终,她狠狠将谢湛一推,颤声大吼:“你凶我作甚?” 她当真是疯了,去帮这位郎君挡箭,为了他将生死置之度外,换来的,是这人如此凶她。 谢湛抓住她的手腕,闭目缓了缓呼吸,压住前所未有的心惊胆颤,这才努力平静道:“先给你包扎伤口。” “不用!” 扶萱噙泪拒绝,胳膊上皮外伤现在已不及她心中痛楚,她使尽力气想挣脱谢湛的束缚,“你放开!” 可谢湛强势地捉着她,二人力气悬殊过甚,扶萱心底腾起无力来,干脆双眼一闭,往地上栽了下去…… ** 谢湛替扶萱包扎好伤口,又将她抱回马车,直到回了“赋秋园”,饶是被金疮药覆在伤口上刺地额头冒出冷汗,饶是眼睫颤到跟飞震的蝶翅一般,饶是他讨好地往她唇上脸蛋上啄了又啄,扶萱始终一声不吭,始终双眸紧闭。 她无动于衷,毫无回应。 扶萱心中有气,谢湛不会不明白。 早在他净手时,已听得后方拉弓的声音,若是扶萱坐在原位,以他的速度,会在箭矢飞来时,拥她落在一旁,精确地将其避开。可没成想,扶萱会刷地起身,更没想到,她将他推开,让那箭矢的方向直朝她,将她自己曝在危险之中。 那一刻,他脑中预想到箭矢射向她心口的一幕,五脏六腑都似置在烈火上炙烤,整个身体里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又如何顾及得到其他? 谢湛将扶萱放在床榻上,懊悔地叹了口气,朝玲珑道:“给她备些吃食。” 玲珑见扶萱晕倒的模样回来,已是担忧地六神无主,甫一听得谢湛的安排,不由“啊?”了声,稍顿后,认真问道:“女郎受伤,不应先找大夫看看么?” “伤口不碍事。”谢湛如实道。 只是翎羽划过衣裳,伤了一条口子,幸而不是箭尖射上去,毕竟箭尖淬过毒也不一定。 想及此,谢湛心中泛起杀意,目中暗火隐隐,如今他以家主身份出行,竟不料,今日甫一到达此处,魑魅魍魉便按捺不住了,跳了出来。 他大步迈出屋,问门口等候的石清:“可查出了背后之人是谁?” 石清摇头,“捉到的人已是毒发身亡,半个字都未吐露。” 既是在意料之外,有人敢当街行刺他,这样的结果又在意料之中,此行定也不会太平。 谢湛抬手揉了揉额心。 正此时,扶炫得了消息前来,眼神不善地瞥了他一眼,径直略过他,往扶萱屋中去。 却不料,吃了个闭门羹。 扶萱的房门在谢湛出去后便被紧紧关上,扶炫拍了几声没拍开,不由抽了抽唇角,隔着一扇门大声道:“关门做甚?开门,我看看你的伤!” 静了半晌,屋里传来尤带哭腔的回应:“小伤,不碍事,我睡了。” 扶炫凉凉地扫一眼谢湛,“睡了还哭甚哭?你若是不愿留此处,明日就回建康城去!” 又是好半晌,才有声儿传来:“我想想。”语中低落显而易见。 扶炫听得漠九转述的那几句“凶甚”“伤口”的话,早猜到自家小女郎是多此一举,以身犯险为人挡了一箭。但既是人受了委屈,便没有轻易放过“罪魁祸首”的道理。 扶炫清了清嗓子,毫无当面说人坏话的心虚,大声朝门内谆谆教诲道:“你这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你巴巴对人好,人都不当回事。你这性子,可不就不能与那等时冷时热的人相处么。” 他微顿,状作叹息:“你说说你,在扶家这么多年,可受过半分委屈?谁不是疼着你、捧着你?这还没嫁呢,便有人给你气受了,你若是嫁了,可不是要吃大亏!” 扶萱在里回他:“你住嘴!” 扶炫一噎,觑了眼神色不辨的谢湛,火上浇油道:“都说一回生二回熟,受过一回委屈,往后再受也不是没有可能。同样的,既是退过一次婚,再退它一次也可,总归也没真嫁过去。不嫁,扶家养你一辈子。要嫁,建康城温柔体贴的郎君多的是,远的不说,便是近处的周曦、陈恬,个个都知根知底……” 他越说越离谱,扶萱再听不下去,起身蹬蹬蹬地跑过去门边,“嗙”一声将门打开,“扶炫,你莫挑拨离间,我就要嫁——” 扶萱的话戛然而止。 她断断未料到,这门外不止扶炫一人在,那位凶她的郎君也没走。 扶萱怔了怔,而后对着扶炫慢吞吞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你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第330章 第329章 你不要脸 扶炫被扶萱单独请进屋中,在多位奴仆伺候下,一同用了丰盛的夜宵。 扶炫说了不少劝慰扶萱慎重考虑婚事的话,见扶萱若有所思似听了进去,待离去时,整个人颇为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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